她付了车钱，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又检查一遍没有落下工具，跟司机致谢。
的士开走，周围照旧一片昏暗，远处露出一片鱼肚白，太阳隐隐从东边冒出一颔首角。
她站在小楼前，深呼吸一口气。
看着气派的大门，和白色的瓷砖外墙，和堂弟发给她的照片一摸一样，这是叔叔给爷爷奶奶新修的屋子。
去年夏天搬进来。
在原址上修建。
之前的红砖瓦房因为暴雨成了危房。
周倩姿原想自己努力赚钱，未来给爷爷奶奶盖新屋子或买大屋子。
终究，尽孝也不等人，第一次，她讨厌自己年纪小，还没开始赚上钱，爷爷奶奶已经老了。
两年未归，她心中五味杂陈，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爷爷奶奶。
弯腰提起行李箱，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就在她即将踏上最后一步时。
一个激动不已且兴奋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囡囡，你回来了？”
周倩姿转身，只见一个头发发白，背微驼的老人扛着锄头，拿把砍刀向她走来。
她眼中止不住热泪，两年未见，爷爷似乎又老了。
她冲下阶梯站到老人面前：
“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周爷爷放下锄头，慈祥的看着孙女，责备道：“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又问：“你坐的什么车？路上顺利吧？”
老人边说边带孙女上台阶进家。
周倩姿道：“坐的士。”
周爷爷道：“下次你回来，提前说，我去接你。”
“不用接，我自己可以。”
周倩姿最怕麻烦人。
“女孩子打车不宁静，遇到坏人怎么办？”
“下次不会了。”
周倩姿不想让爷爷惆怅，迂回道。
说着又抢下周爷爷扛在肩头的锄头。
平时话少的她，突然唠唠叨叨，一会让爷爷以后少做农活，一会又让爷爷那两头老黄牛别养了。
她一猜，爷爷这么早出门，不是挖地就是去放牛了。
周爷爷满口应着孙女。
应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干了一辈子农活，现在让他不干，那就是不让他活。
到了家门口，周爷爷打开大门，扯着嗓子向后面喊：“老婆子，孙女回来啦，老婆子。”
周倩姿知道周奶奶也起得早，老两口农村住了一辈子，做了一辈子活，每天都是闻鸡而起，日落而归。
早年爷爷是乡村厨师，周遭几十个村，哪家办喜事，人们都喜欢找他。
周奶奶年轻的时候随着周爷爷走家串户，农忙时干地里活，闲了就跟周爷爷去做村宴流水席。
二老靠勤劳的双手养大5个子女。
现在年近七旬，身体依然硬朗，也依然闲不住。
正在后面厨房烧火捞饭煮猪食的周奶奶听见老伴说孙女回来，一开始还以为是老四家的婷婷回来了。
周婷在省城上大专，学护士的，明年夏天就要结业了。
周奶奶想着，还没到放假，按理说这个时间儿孙女不会回来。
周家老四，也就是周倩姿的唯一的叔叔，这几年干工程做包领班，又建设装饰公司和修建公司，专包工程，眼下又转战房地产。
可谓搭上了时代的快车道。
就这几年的功夫赚了不少钱。
在市区买了块地皮，盖了栋六层楼的临街房，楼下一到2楼是商铺，租给人开餐厅和理发店。
3楼整层买通，自己家住，近500坪。
四楼六楼已经卖出去。
5楼给周倩姿和自己儿子各留了一套。
女儿结婚男方要是没房，老四计划给买。
而且他不想女儿回来，想女儿就留在省城事情。
为了女儿实习和留下，这阵子他没少跑省城，随处找人送礼。
因而周奶奶想过，是不是小儿子去省城把孙女接了回来。
但又一想，差池，以老二那尖锐又自我的个性，就算回来，也不会第一时间来他们这。
平时在家都不来看他们。
明明在农村长大，现在每次回二老这来，都嫌弃起农村。
周奶奶拍了拍白色围裙上的灰，边扯袖套边往外面来。
屋里没开灯，有些暗。
周奶奶走到一楼堂屋一看，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脚下法式加速，道：
“崽，是你回来啦，咋不打电话来跟奶奶说，奶奶好准备些你爱吃的。”
说到此处，周奶奶再忍不住。
抬起袖套抹起泪来，声音更是哽咽。
“老婆子，”周爷爷道：“孙女回来是好事，别哭了。”
“你滚边去，”周奶奶中气十足的骂周爷爷。
扒下周倩姿身上的包，又付托周爷爷：“快给囡囡把行李箱搬到三楼她房间去。”
周爷爷去搬行李箱，周倩姿上手要阻止：“爷，我自己来。”
她觉得太重了，舍不得爷爷搬。
“让他搬，”周奶奶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奶奶好悦目看你。”
周奶奶说着拉住孙女的手，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瘦了，周奶奶心疼道：“让你不听话，非获得外面去受苦。
你叔叔都找了人，帮你在市里找好了事情，叫你回来就是不回来，非得在外面打工，还欠好好用饭，都瘦成什么了。”
“奶，我有好好用饭的。”
“那怎么还瘦成这样。”周奶奶看着孙女那张发黄的小脸心疼死了，止不住的落泪。
孩子小时候没喝上几天母乳，那会穷，是她拿米糊给喂大的。
这也导致营养不良，让周倩姿从小就面色饥黄。
“奶，我胖了。”周倩姿道：“比出去时胖了三斤。”
就是…看不太出来。
确实是胖了三斤。
周奶奶哪肯信，从小养在身边的孙女，说出去就出去。
老人知道孩子大了留不住，但心里照旧惆怅。
以前念书有寒暑假，现在加入事情了，别说寒暑假，过年都回不来。
“你就哄奶奶吧。”周奶奶道：“明明就是瘦了。”
周倩姿笑道，像哄孩子似的哄奶奶：“对对，我就是瘦了，所以回来奶奶给我补补。”
“这张小嘴就会哄奶奶，要是在外面也这么甜就好了。”
周奶奶太了解自己这个木纳内向的孙女。
心疼。
又问：“这个点怎么有时间回来，老板放你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