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年与父亲的最后约定

　　啊，白羽爱钢琴，是从6岁时候开始的吧。

　　小学一年时，院子里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爸爸妈妈把小孩送到少年宫学乐器之类的兴趣喜好。

　　楚天阔选了手风琴、项远选了绘画，舒慧选了琵琶。

　　少年宫的老师建议手比力小的白羽、楚云开学习电子琴。

　　楚云开爸妈接受了老师建议。楚云开被带到一架电子琴旁边，立马好奇地按起来，电子琴发出难听逆耳的“乐”音合并着滋啦啦的电流声，楚云开试探性地按了两下，马上就失去了兴趣，尔后上了两次课，就向爸妈要求退班不学，于是楚云开女人的乐器梦就这样“命损电子琴”。

　　白羽妈——这位幼年生长在上海的女人——对西洋乐器之王的钢琴有很深的坚持：

　　“老师，我们白羽要学钢琴，虽然手小一点没关系，您可以先让他随着上频频课吗？如果实在跟不上，我们再换电子琴，您看行吗？”

　　于是白羽开始了与钢琴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有些儿和某些物一定是有某种因缘际会的关系，譬如乌云与急雨，譬如钢琴与白羽。

　　一个月后，白羽爸送白羽去练琴，老师欣慰地说：

　　“白羽这孩子悟性真好，是快学钢琴的好料子！怪不得白羽妈那么坚持，知子莫若母啊！”

　　“是吗？”白羽爸笑得合不拢嘴，摸了摸白羽的头，“要好好练琴，我们白羽可是要做钢琴王子的！”

　　说到这句话，白羽爸两眼闪闪发亮，似乎正在身临其境地看到钢琴王子白羽站在舞台上向欢呼如潮地观众鞠躬谢幕的场景。

　　白羽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阳光从门槛上的玻璃穿透过来撒在父亲的脸庞，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笑得如此开心，而父亲笑起来是如此温暖啊！

　　白羽暗想：“我一定会好好练的。我不想成为什么王子，只想能让爸爸可以一直这样笑就好。”

　　命运多舛，不因为你年幼、不因为你多才、不因为你贫穷，也不因为你富有。就在白羽爸送完白羽之后回家的路上，原本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白羽爸突然心脏病发作，被送医院后宣布抢救无效……

　　楚爸的葬礼上，白羽妈哭得像泪人。

　　白羽却异常平静，一声不响地独自坐在角落里。

　　当妈妈告诉他爸爸心脏病去世的消息时，他感应完全无法理解妈妈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妈妈在使用另一种他完全不懂的某个国家的语言。

　　“爸爸，他刚刚还送我去练琴呢！”白羽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妈妈。

　　白羽妈一边强忍着止不住的呜咽，一边把白羽紧紧地抱在怀里。

　　坐在灵堂的白羽，一直在追念最后一个早上，爸爸温暖的笑容，另有在他脸上跳跃的辉煌光耀阳光：

　　“我们白羽可是要做钢琴王子的……”爸爸一边微笑一边摸着白羽的头。

　　“我一定会成为钢琴王子的，我要让您为我骄傲。”平静的白羽，在父亲的灵堂默默许下了他对父亲的最后一个诺言。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小学6年，所有孩子都过着各自欢喜轻松的童年，白羽险些用一切可能的时间与钢琴待在一起，这个小小的孩子尽了他所能尽的一切努力。

　　他的努力应该也被天堂的父亲看到并眷顾着吧。小学六年级时就获得了市首届少儿钢琴角逐第一名。其时整个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白羽，我们这里出了一个小小的钢琴天才。

　　哪有什么天才，勤奋而已。只有院子与白羽一同长大的孩子才了解，白羽是何等刻苦得在练习自己的技术，刻苦到险些自虐，刻苦到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