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由岸,戎可怀引着荣晏远看过防线修复情形,详述此番同妖魔雄师交战的战况。
最后,入得军帐,荣晏远问道:“牧女人可还好?”
“母亲正在诊治。”
“凌毅军有青松,你也不必急这一时三刻。”
“长兄照旧直接来了无由岸,而非望雁峰。”
荣晏远笑笑,忽而严肃,道来元千山挑拨离间之事:“当年诬陷之事,是牧将军最大的心伤。幸好,牧将军就算恼怒,照旧看在泠裳夫人的面子上,还未直接去寻父亲。元千山此举,让牧将军险些知晓你的身份了。”
戎可怀道:“待清兰伤势好些,我自会去崇兰小院向牧将军解释。”
“你可想好。除了我,牧将军对荣家人可是没什么好脸色。”
“这是应该的。”
荣晏远叹口气,道:“无尽海缧绁之事,苍家必会视察。从获得的消息看,牧女人与此事怕是难脱关连,九朦门生业已逃脱。华正宫不会放过这个时机。”
戎可怀低头思虑,来回走着,抬头道:“清兰曾在无由岸,助凌毅军击退妖魔雄师。此时正值交战之际,若岂论军功,怕是会寒了将士的心。”
“你有何计划?”
“请旌云将军将牧清兰从华正宫调入凌毅军。”戎可怀郑重礼道。
荣晏远忙扶起他,道:“你不是不知,别界三军的将士变换,均需经父亲同意。此事,父亲怕不会允。”
“我知道,”戎可怀再礼,道,“此事事关性命。荣家本就对不起牧将军。若清兰有事,我们何以赔偿?况且,无尽海海浪之事,想来又是盛家与荣家的一场较量。”
“父亲那边,我尽力。”荣晏远对无由岸防线再做些部署,才离了无由岸。
荣晏远往崇兰小院,将牧清兰一应情形见告牧离生。
焦急的牧离生马上平静许多,道:“我未曾见过什么驭远,也不知他是谁。你说兰儿没事,即是没事。请转告泠裳夫人,麻烦她了。日后,我自会谢她。”
安置好牧离生,荣晏远赴秉彝山荣家大宅流云边。
荣重端坐堂上,品着茶,看着案上信笺:“无尽海缧绁破坏,华正宫门生全力追踪,已擒得三两囚犯。主君甚是震怒,苍家太子主持重修缧绁,苍许屏嫌疑重大。”
荣晏远叙来无由岸战况。
荣重仍是看着信笺,道:“此事,乍看起来似是盛家暗动手脚。盛家很快会自证清白。凌毅军拼死击退妖魔雄师,卫护别界,居功至伟。”
“盛家呈上的证据,定是倒霉于荣家。”
荣重抬起头,看向宗子,似在期待。
荣晏远道:“无尽海缧绁之事,起因似是同牧将军之女牧清兰有关。泠裳夫人正在诊治牧女人。盛家若要自保,将一应罪责推与牧女人、九朦宫,最是方便。牧女人是牧将军唯一的女儿,如有闪失,荣家更对不住牧将军。”
荣重微微歪头,耐心,不语。
“还请父亲应允,将牧女人从华正宫调至凌毅军。”荣晏远郑重礼道。
“将你十弟唤来。”
“父亲……”荣晏远见荣重脸色似有不悦,也不多言,着人唤来戎可怀。
荣重见到戎可怀,亦是一副冷淡神情,问道:“牧清兰到底与无尽海缧绁破坏有何关连?”
戎可怀看向荣晏远。荣家宗子叹口气,向十弟点颔首。
戎可怀将牧清兰偷钥匙劫狱、引无尽海浪搪塞苍冥域杀手、相救九朦门生一事叙来,略去牧清兰奋力平息无尽海一节。
荣重道:“眼下,保全牧清兰唯一的法子,即是将她置于荣家掩护之下。”
戎可怀又看看长兄,道:“不错。”
“我可以调动牧清兰。”
戎可怀受宠若惊。荣晏远则皱起眉头。
“条件是,你,回到荣家,助晏远治理军队、继续家业。”
“牧将军的冤屈,以性命赔偿,亦不嫌多。”戎可怀怒道。
荣重拍桌道:“放肆!”
荣晏远忙站在两人视线上,道:“十弟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父亲莫要怪罪。”
“在你眼中,只有利益,从无情义。你辜负牧将军的信任,逼走母亲,如今竟然以我心仪之人威胁。真是……”
荣晏远呵止戎可怀:“此事是我处置惩罚不妥,你莫要牵扯旁的。”
转身,荣晏远向荣重道:“父亲,我一直在劝说十弟归家。十弟不解往事,难免气愤。此时欺压,怕是不妥。”
荣重不紧不慢道:“牧清兰偷盗无尽海缧绁钥匙,便可判处懿德峰闪电之刑。这是盛家求之不得的结果,既可彻底激怒牧离生,又可削弱九朦势力。九朦柏揽夕,心思缜密,向来回护同门,定会前来搪塞荣家。如此一来,荣家内外受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戎可怀定定望着荣重,眼神徐徐失了恼怒。荣晏远在旁轻轻颔首,似是同意父亲所言。
“快十万年了,我从未对泠裳和你奢求什么。泠裳骄傲坚强,却也情深意重,委屈至此已属不易。我妻妾四五,敬重的只有泠裳一人。我不能如安亭叔父一般潇洒自在,随心所欲。纵使身不由己,我照旧能保全重要之人。
“牧离生极为珍视牧清兰,将她视为今生倚靠。她失了安亭叔父,已是半近疯癫,再也蒙受不得生离死别。况且,她恨我入骨,断然不会允许将女儿嫁与荣家。而牧清兰闯下弥天大祸,又意图重振九朦宫。你仅仅是一介凌毅军主将,会护好她?”
荣重一席话,说得荣晏远和戎可怀半晌无言。
良久,荣重又道:“不错,我的条件就是要挟。如你应下,苍家便不会再追牧清兰私闯破坏无尽海缧绁的罪责,盛家也不会擒获九朦门生。无尽海海浪异动,皆是妖魔的谋划。可怀,护好她,留下她,哪个更重要?”
戎可怀若有所思地望着荣重,眼中已然满是迷茫。
“晏远,送他回去。可怀,想好了,告诉我。”荣重低头翻阅桌上成堆的信笺。
荣晏远将戎可怀送回望雁峰,便要离开。
戎可怀道:“长兄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