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什么？牧清兰被问住了。
刚刚，她对唯一的姐妹说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这么说。
牧清兰转头出了了岸芷院，骑上环鹰出鞘，在夜色中赶往拂衣小馆。
意外的是，拂衣小馆亮着灯，元千山正在提笔作画，画的是牧清兰。
“我来这里寻清静好作画。谁知你竟来了。”元千山放下画笔，就要拥住她。
牧清兰微微侧身，坐在榻上，道：“离门中比试不到半月，我再如何用功，怕是都赢不了如素。”
“你想通了？这便对了。”元千山敛了敛笑，道，“功力日积月累，自是难以在半月内突飞猛进。我倒有一法子，助你一劳永逸。”
牧清兰眼中亮了：“什么法子？”
元千山笑而不语。
待回到岸芷院，牧清兰缩进小厨房，煮了两碗小馄饨。
许是嗅到香味，秋如素正从门中探头出来，看到牧清兰端着托盘，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素，你别气了。”不知哪来的勇气，牧清兰喊道，“之前，我糊涂了，不应那么说师兄师姐的，更不应，不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秋如素站到门外：“你也是，一时急了才说出那样的话。站在你的角度来想，我做的事情确实容易被误会。可我，可我是真心的。”
“明明是我自己不用功，还赖在你身上。”牧清兰将托盘放在院中石桌上，摆好碗勺。这并非假话。自从跟了元千山，她再也没了那股雄心壮志，看到好姐妹颇有进境才会嫉妒生恨。
秋如素也不客气，坐下吃起来，有点含糊不清道：“姐妹，屋里打骂屋外和，哪里有隔夜仇。”
牧清兰笑笑，与她共进夜宵。想到半月之后的比试，她忽地涌出泪来，忙用碗盖住脸。
半月里，秋如素日夜指点牧清兰剑法功法，将对入门剑法的体悟尽数教给她。牧清兰时常烧菜给秋如素，说是看成给老师的酬金。两姐妹和洽如初，甚至情感愈甚。
牧清兰造访汀兰院，去寻柏揽夕，立时获得了谅解，还受到了更为认真细致的指导。
门中比试那天，天还未亮，牧清兰蹑手蹑脚地进了小厨房，煮好了两碗小馄饨。
托盘中，一碗放在左上，一碗放在右下。牧清兰深呼吸频频，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玉瓶，将瓶中白色无味的粉末倒入右下的碗中。
这时，房中传来响动，应是秋如素起床了。
牧清兰张皇地藏好小玉瓶，抚抚胸口，等心跳不那么厉害，才端着托盘出去。
“你不必这么辛苦的。今天比试，你多睡一会儿嘛。”秋如素笑道，眼睛不离冒着热气的小馄饨。
牧清兰犹豫着将右下那碗放在桌上，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见秋如素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秋如素笑盈盈地看着她：“这碗小馄饨，味道最好。”
牧清兰却吃不下去。
九朦宫的门中比试，在汀兰院前的竹林中。门生们围坐一圈，水谊歌趺坐在汀兰院门前，柏揽夕和水之客部署诸般事宜。
所有加入比试的门生，就地抽签，决定谁与谁对战。
牧清兰看到竹签上的“秋如素”三字，脸色骤变，不敢相信。直到柏揽夕拿走那签，牧清兰才回过神来。
上场前，牧清兰不记得场上发生了什么，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抽到了秋如素。甚至，她想逃走。
秋如素长剑指向她，故作深沉道：“你我终有一战，来罢。”
牧清兰提剑上场，定放心神，接下她一招，同她你来我往。只是，她始终心不在焉，很快落在下风。
“醒醒，你是在打架。”秋如素与牧清兰两剑相抵，冲着她喊道。
牧清兰脑中清明起来。忏悔又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矮身躲过横来长剑，牧清兰使出“长无绝兮”的一招，逼得秋如素推退开一步，紧接密如风雨的剑招，马上反守为攻，气势如虹。
全场的气氛，因着牧清兰的“醒来”而沸腾起来。两位仙女见招拆招，旗鼓相当，虽是初学，却甚有章法，引得水谊歌连连颔首。
然而，秋如素到底功力较牧清兰更好些，又徐徐占了上风。牧清兰感应，身前无形的墙正徐徐倾下。
长剑，止在牧清兰胸前。秋如素微微一笑，正要言语，脸色显青，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柏揽夕先于所有门生，扶住秋如素，按着师父的部署，将她送入汀兰院中。
牧清兰怔怔地望着一切，没有涌到汀兰院紧闭的门前叽叽喳喳，也听不进旁边门生低声诉苦比试怕是泡了汤，甚至都未挪动身体半点。
汀兰院中，水谊歌坐在榻边，给秋如素服下丹药，见她呼吸平稳，问道：“你的脉象告诉我，你服了知止丹。”
知止丹，有疏通经脉、增进功力之效，常用于医治重伤重病，炼制极难。水谊歌是从一位精于医术的仙人那里学到炼制此药的法子。
“我没有。”秋如素惊骇道，“师父，我没有，我没有偷你的药。”
水谊歌默默诊脉，一言不发。
秋如素想了片刻，便眼中含泪，似是自言自语道：“难道是……”
柏揽夕安置好众门生，将牧清兰送回岸芷院，拍拍她肩膀，温柔道：“寻常仙人，服了知止丹，仙力游走冲荡，便会使得血气上涌、脸色发青、口吐鲜血。师父将此药赐予我和水师弟，以备不患。从汀兰院偷工具，难于登天。我的丹药，一颗不少。”
牧清兰的手握得紧紧的，冷鹤咦吖而下。
“水师弟的药少了一颗。他本就有些大大咧咧，少了工具，本也不稀奇。”柏揽夕握住牧清兰的手，道，“我们住在九朦宫，是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心结。”
牧清兰假托身子不适，待柏揽夕走后，便招来环鹰出鞘，慌忙逃离岸芷院。
元千山早已等在拂衣小馆，环住牧清兰的肩膀，有些意外：“比试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以为，你给我的是寻常的削弱功力的丹药，不想竟是知止丹。师父不会相信如素偷工具的。”
元千山悠然道，“同为掌事门生，柏揽夕独揽九朦宫宫务，水之客没有实权，会不在意？”
“柏师姐一定知道了，我瞒不下去了。如果我去认个错，师姐，师父，也许还会原谅我。”牧清兰拉着元千山的衣角，哭道。
元千山不耐烦地拂开她：“你愚鲁至极，他们正想趁此时机将你扫地出门。”
牧清兰又扑向他：“那，那，那我该怎么办？”
元千山靠近她，问道：“你可知，为何少有仙人追求柏揽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