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千山是华正宫的敬事门生，也是八大山中最英俊潇洒的仙人。哪天，我们一起去看吧。”
牧清兰捧着《天意语》，将信将疑地审察她：“有多悦目？”
“他的脸庞，白皙如玉，棱角明白。他的眉毛，浓密飘扬。他的眼睛，乌黑多情。他的鼻梁高挺……”
牧清兰绝不留情地打断她，实在是受不了她一脸陶醉的心情：“眉毛还能飘起来？我怎么从没见过？”
“他很忙的。送信的时候，我偶尔能望见他。只一眼，你就忘不了他。”
翻过书页，牧清兰有些看不进去，感受密密麻麻的小字飞了起来，自己的心也随之飘忽不定。从小到大，她没出过八重山，见过的仙人也极为有限，还真想看看元千山的模样。
可是，他那么悦目，一定智慧绝顶、才气横溢、武艺高强，才配得上那般样貌。牧清兰觉得，自己这副样子，连看他都配不上。
所以，她要变得更好。骑在环鹰背上送信时，她在背《青川集》。在小山上歇息时，她执剑重复练习“长无绝兮”的前十招。秋如素叽叽喳喳地夸奖元千山时，她在默写两本书。
等到记着这两本书、流畅使出剑法时，牧清兰兴起勇气，央求秋如素去华正宫。
那天，碧蓝天空上飘着轻盈的白云，阳光映衬华美宫殿特别大气。
她们站在客使堂的台阶下，碰上送客人出来的元千山。
“就是他。”秋如素拽拽牧清兰的衣袖，小声而激动地说道。
她只能想到一句话，形容眼前的仙人：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就是他的模样。
元千山向她们微笑：“两位女人辛苦了，进来喝杯茶罢。”
牧清兰木木地追随师妹落座，眼睛未曾离开他。怎么会有仙人，生得如此悦目。而自己，偏偏连大眼睛都没有。
低下头去，牧清兰鼻头酸酸的，装作品茗，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是我师姐牧清兰，与我同是今岁入宫。”
“此乃我宫新制的松萝茶，昨天才好。味道如何？”
“茶汤清亮，茶香怡人。我和师姐真是有口福、有眼福。”
“我宫掌管八大山的忆境，信笺和仙物较此外宫室多些，劳烦两位女人和九朦宫了。”
“不麻烦，应该的。早闻华正宫台甫。今后，我等还要多多仰仗华正宫。”
别界仙人，生得长寿，因功力低微，无法保留自己过多的影象，须依靠华正宫的门生，将影象提出，置于水晶球中生存。这就是忆境。
而三大仙族，只能看明白自己的忆境，看不懂此外仙人的忆境里究竟是什么。
这时，一位门生快步进来，手捧小巧玲珑的水晶球，同元千山耳语。
牧清兰感应微微头痛，抬头看到那忆境，更觉疼痛。
“牧女人可是不舒服？”
牧清兰受宠若惊，摇头摆手道：“突然间有颔首痛，可能是，可能是不太习惯华正宫。”
秋如素使劲给她使眼色。
“牧女人脸色暗沉，约莫是休息欠好。”元千山拿出一只小瓷瓶，“这是我平时所用的安神丸。牧女人可以试试。”
“我睡得好极了，打呼噜吵得如素师妹睡不着。”
“多谢千山令郎体贴。”秋如素从身后给了师姐一拳，笑盈盈地接下那瓷瓶。
元千山起身道：“元某有急事要处置惩罚，失陪了。”
从华正宫出来，秋如素直跺脚：“难得碰上元千山，你怎么说话的，还赶人家走。”
“我没有。”
“什么叫‘不太习惯华正宫’？”
“就是进了华正宫头疼啊。”
秋如素气得涨红了脸，将一堆信笺丢给她：“罚你送完这些。我要回去哭一会儿。”
牧清兰撇撇嘴，继续送信，发现其中有个精致的木盒。这盒子从秉彝山送到无由岸。
这次，她乖乖在传堂等戎可怀。他正忙于练兵。她一边背诵一边看墙上挂着的字画。画中，大多是留白甚多的墨色山水。而字迹，像极了乡苑送来的那张信笺。
回过头，她看到门外，他正嘱咐青松什么。他个子中等，身材匀称，皮肤略显黝黑粗拙，远远看去颇为英武。待他走近，她看到，他的眉尖锐如剑戟，他圆圆的双眼似乎藏着满天星辰。
“你的心上人给你的。不知道是什么。”牧清兰敬重交上木盒。
戎可怀没有理她，背过身去，揭开盒上金质印封，看了看便合上，道完谢，就要走。
“戎将军。”
“何事？”戎可怀忽有所悟地看向她，“你有事求我？”
牧清兰脸上堆起谄媚的笑：“你有没有听说过元千山？”
“华正宫敬事门生，职位仅次于宫主邬永年和他的女儿邬晨心。他相貌堂堂、风骚潇洒，你定是一见难忘。”戎可怀低头，手指拨弄那残缺的印封。
“你让我读的书，我都背下来了，实在不知道它们同习武有什么关系？”
“诸般武艺，皆是从天地万物感悟而来。丹药修炼，皆以草木虫兽为源。你不知万物名头来历、性情好恶，如何能看懂武艺秘籍。”
“另有什么书可读？”
“你最好先读透这两本书。”
“华正宫该是八大山中最气派的宫室了。”
“你不知为何？”戎可怀看着一脸茫然的牧清兰，讲了起来。
华正宫宫宫主，不似八大山此外宫室，历来都由身世同则族的邬家人世袭。同则族较和实族高一等，又低于居于秉彝山的昊天族。邬晨心是邬永年唯一的女儿，美貌有余、才智不足，必是下一任宫主。元千山身世和实族，相貌俊朗，能文能武，凭借一己之力成了敬事门生，倒也难得。
不外，华正宫真正的主人，是居于秉彝山、别界三各人族之一的盛家。家主盛无际，拥有收集、生存忆境的能力，教授众多门生这技法，助无数仙人留存千万年中记不得的回忆，却是无法窥得忆境。相传，别界之外尚有本界，那里的仙人，能读懂他人忆境。十万年前的妖魔大战中，盛家曾为军中通报消息，还曾助牧将军取得大捷。
听他又提到娘亲，牧清兰笑得辉煌光耀，脸色忽又暗下来：“你说得对，我同娘亲，很是不像。她总说，习得一身本事，也是要被人欺负。可是，没有本事，照样被看不起。”
戎可怀叹息道：“牧将军是被伤透了心。”
“我师姐说，你是个高人。从今往后，你也是我的师父，有实无名嘛，我不在意。我饱读诗书、学得本事，才气让娘亲兴奋，才气配得上他。”牧清兰歪头望着海浪，声音变得温柔。
戎可怀看着她笑脸，眼中的星辰徐徐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