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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海国志

九 试探

大唐海国志 方歇 2609 2020-03-14 21:30:00

  北地人的馆子不远,崔铣带着万客跟在吉备真备的马后边,须臾就到了那里。他们上得二楼,一问伙计才知,这馆子是河北博陵人开的,老板也姓崔,只是其时未在店里。

  吉备真备的昆仑奴钟泰打理走菜奉茶之事,安置好了才退出去。钟泰是个身材瘦削、额头很高、髯毛浓密的老黑人,他本是身世贵族的战俘,小时候部族被灭,贩卖到大唐,吉备真备看他器宇不俗、智慧学识过人而给他赎身,并作为伴读和学生培养,平时就打理真备的身边事务。

  崔铣赶忙对吉备真备抱拳施礼:“吉备大人真是想得周全。”

  吉备真备微微一笑:“故土难离呀,崔大人即将远赴天涯外洋,临行应该尝一尝家乡的味道。”

  崔铣在仕宦名册上所填的籍贯是“博陵崔氏”,当下他立刻应道:“远赴倒谈不上,娄公公说了,等到八月季风转向,我们就要回返大唐,向圣人复命。不外吉备大人一番美意,本官十分感佩。”

  “哎呀,娄公公这么急呀……日本虽不比大唐,其实山水自有幽美之处,富士山、那智泷、樱岛和阿苏山都很可以去看一看。”吉备真备透出几分遗憾。

  “唉,君命在身嘛。在下的底细,想必吉备大人也略知一二。再说娄公公此行,带了许多商人,这些人都要在日本出货搜奇,也都急得很呢。”崔铣指的是他这些年因伤失业,此次靠行贿才获任权中郎将的事。

  “其实啊,你们回程时可以走新罗水域,水陆结合,就纷歧定非得靠信风了。”吉备真备提醒道。

  “行程之事,我是做不得主的,娄公公说了算。再说到时候娄公公万一到了贵国乐不思蜀,玩闹个一年半载方回,也说不定呢。”崔铣回道。

  这时饭菜陆续上来,二人依次品尝,赞不停口。

  “博陵崔氏名播外洋,崔大人出自哪一房呀?”吉备真备知道,博陵崔氏自汉代以来,世代出了许多高官名臣,到唐时开枝散叶成数个各人族,称为九房,其时崔氏的人出仕为官,晤面一定要讲一讲家族谱系。

  “第六房,我们这一支是旁支,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住得也远。”

  “前朝的宰相崔湜不是您这一房的吗?”

  “不,不不,澄澜先世祖伯是安平房的。”崔铣边吃边说道。

  “巧了,我刚想起一小我私家来,叫崔浩,这人了不得呀,他说他就是崔氏第六房的,还在黄鹤楼题过一首诗,天下传诵啊: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那边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吉备真备吟到兴起,端着酒杯离席,一边背诵一边还走动起来。

  “这诗我不大懂,您见笑了,您是在黄鹤楼见到这位崔浩的吗?”崔铣慢慢地问。

  “那倒不是,我是半年前在凤翔邂逅的那位崔先生。”

  “您一定是搞错了,我家的世伯崔颢题诗黄鹤楼是多年前的事了,厥后他官至监察御史,并在司勋员外郎之位上致仕,如今老病,已经在家卧床有年,去冬我还去造访过他,已经提不起笔了,他怎么会在半年前跑到凤翔和您邂逅呢?那一定是个骗子。”崔铣说道。

  “哈哈哈哈,”吉备真备发出孩子般天真羞赧的笑声,“在下真是班门弄斧啦。在崔家人面前倒说起崔家事,能不错漏百出吗?我自罚一杯。”

  “说来内疚,本官自从战场负伤,武力已疏弃泰半,只能跑跑自家门路,也是知尽了世态炎凉啊。对了,我只是粗通水性,走过江河,没有到过海上,吉备大人行遍五洲,见多识广,可否给下官讲讲海中的见闻和天候呢?”崔铣也岔开了话题。

  席散之后,崔铣先行离去,昆仑奴钟泰进得屋来,到酒桌边,把二人壶中所剩之酒倒在茶碗里,解馋地喝了一大口。

  吉备真备在水盆里净了手:“他那个黑大个儿说了什么没有?”

  “他呀,就是个闷葫芦,我跟他说吃的喝的,说钱财说女人,连马球都说了,可是呢……”老黑人钟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像深谷里的云雾,看不透,也不作声,连酒都不喝一下。”

  “你怎么看?”真备问他。

  “我看他们不像是马上要出海的兴奋劲儿。”钟泰嘴里含着一只鸽子翅膀,悄声郑重其事地说:“他们很是紧张。”

  真备点了颔首,正正衣冠,起身出门。

  老黑人又使劲倒了倒酒壶,可惜,酒已经没了。

  七月月朔,申时,苏州外港。

  晴空白昼,码头岸边海风猎猎,巨大的木船依次停靠在码头岸边。一眼看去10数艘,局面颇为壮观。其中一艘木船十分巨大,名曰双成,是一艘曾作为御船的福船,船楼足有4层高,大巨细小的桅杆便有10根之多。此船长有40丈,宽15丈,最多能容纳上千人,但出远洋需要携带大量给养,因此,此船除了海员船工百十多人外,只载了300多人,其中有身份显赫的官人、颇有名望的文人、另有搭船去日本贸易的各国各路巨贾。

  巨大的福船旁边还停靠了两艘斗舰,划分名为行义与运知,主要卖力执行困难的战斗和掩护任务,船上除了海员外都是水军官兵。

  两外另有两艘海鹘,海鹘是偏小型的快船,此行主要卖力侦察或奇袭用。

  这五艘船都是大唐护送船队的船,日本遣唐使那边一共有四条船,其中三艘中船,一艘小船。日本使团都在那几艘船上。中船的尺寸虽然不及大唐的船,也没有船楼,但也算是颇具规模。

  整个码头都已经被官兵围了起来,上船的人要出示证件才可以进码头登船。码头处排起要登船的长队,局面看上去颇为壮观。

  此时,一辆马车疾行而来,奔到码头处才停下。昆仑奴孙方、孙圆停好车后,车里陆续下来男装妆扮的春华、秋实,最后平民老太太装扮的桂嬷嬷搀扶着同样男装妆扮的李渡下了马车。

  一路千里疾行,终于是遇上了!李渡看着长龙一样的队伍,又将目光落在远处停靠的几艘大船上,若有所思。

  “令郎,怕是等人都上船后,这船就要开走了。这人山人海,我们去哪里找绍雄令郎?”春华见所有人都在排队上船,心下已经忙乱了。

  “自然是要去船上找人。现在上大唐船的都是随船去贸易的商人与文人,那日本使节想必都已经登船了。”李渡取出令牌,对身边的桂嬷嬷道:“劳烦桂嬷嬷拿着令牌去扼守的官兵那里说一下,让我们马上登船。”

  桂嬷嬷并没回应,李渡抬眼一瞧,桂嬷嬷此时正看着远处停在码头的大木船发愣,似乎头一次见,被这庞然大物惊呆了。

  春华忙推了下桂嬷嬷的胳膊,道:“嬷嬷,令郎和你说话呢。”

  桂嬷嬷这才回过神,接过李渡递来的令牌道:“老奴这就去办。”

  李渡又让孙方孙圆跟在桂嬷嬷身边,交接道:“这里人多,务必护着点嬷嬷,莫要让她被伤到。”孙方孙圆是对黑人孪生少年,属于身材中等偏下的车轴壮汉,他们本是大食人的马戏团那里的杂耍奴隶艺人,从小在马戏团长大的,身怀绝技,尤其轻功了得,李渡为了出宫方便,从马戏团那里买了他俩,并让他们平时住在宫外——李渡她们是女子,纵然男装也比不上男子的身量,所以不能找太高峻的黑人保镖,那样对比太明显了。这兄弟二人极为忠诚灵巧,孙方的方代表棋盘,孙圆的圆代指棋子,这俩名字自然也是李渡给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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