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莫敬古与陈攻到底在小间里说了什么?
这已经成了监武所中每个雇武者最想知道的事情。
但是莫钦差离开监武所之后,立刻返回京城。
而陈攻也对此事缄口不提。
乱糟糟的江东监武所,在极端沸腾之后徐徐又恢复了平静。
作为代管的易大通自从火灾之后,昏厥了一日,之后便一直在府中养伤。
损毁的库房也无人主持清理修缮,便一直就这么塌着。
只有一些雇武者看在百善的面子上,帮着把十具黑衣人的尸体找出来埋了。
因为这些黑衣人始终没有自报家门,又全都死绝。
所以这突然发生的案子虽然轰轰烈烈,却闹得没头没尾。
江东城中原来有三个衙门各司其职,配合维持着平静。
如今没了太守,易大通又在家养病,只剩下锦衣卫千户还在任上。
这江东城徐徐显得有些群龙无首,不知有几多暗流在平静水面下涌动。
陈攻虽然获得了莫敬古的允诺,却并未对外宣布。
他如往常一样每日来到监武所,检察有什么新的案子。
只是因为最近的监武所变得岌岌可危,竟是来报案的人也变得少了。
陈攻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二阶武者。
各人一见到他,个个都显得极为客气。
陈攻也欠美意思再同此外雇武者抢那些低价的案子。
如今他所等的,即是真正值得陈攻脱手的大案。
他深深知道,如今虽然看着太平,却也处在危机边缘。
近有茶马古道随时可能袭来的抨击,远有重新夺回大梁统治的野心。
这都需要陈攻沉下心来,先将江东监武所掌握在手心中。
正如莫敬古所说,真要成为监武官,他必须将江东城中的人脉吃在手心,再好利益置惩罚几个大案子才行成。
可惜大案子不会说有就有,须得耐心期待。
这一日陈攻照常来到监武所,在一众人的恭维声中,检察了监武所大堂的那块巨大桃木牌子。
照样没有什么值得脱手的案子。
陈攻不得不在各人的蜂拥之下走出江东监武所。
好不容易从雇武者们殷切的目光下离开,陈攻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粉味。
一块粉桃色的纱巾向着陈攻面门飘来。
陈攻向退却半步,提防是什么暗器。
却听一个慵懒的声音道:“陈小侠,如今有名气了就这么躲着我奴家么?”
陈攻定睛看去,却原来是个熟人。
只见这人身上穿着粉嫩纱裙,露出前襟一片雪白,原来有些衰老的面孔硬是用胭脂水粉陪衬出几分丽色。
竟是醉不归的老鸨。
陈攻见她,便直截了当道:“原来是醉不归的妈妈。”
那老鸨又是甩一下帕子道:“讨厌,陈小侠叫我朵儿就成了。”
陈攻便也应一声道:“朵儿女人。”
老鸨听了这一句话,脸上笑开了花。
但她又神神秘秘地拉着陈攻袖子道:“陈小侠。我这些日子听了你不少消息,知道如今整个江东城就属你本事最高。
就不知道你……捉不捉鬼?”
陈攻听了这话,皱起眉头问道:“什么鬼?”
老鸨叹一声气道:“是我认识的一个医生,他最近撞鬼了。”
说完老鸨又笑着对陈攻解释道:“陈小侠,你放心。我与我们家的女人身体都是顶好的!
绝不会将病气过给别人。
也是为此,我才每隔一月就请医生给我那些女人们诊一诊身子。
有什么事也好实时觉察。”
陈攻点了颔首。
这位老鸨倒还算有良心。
就听老鸨继续说道:“可是这些日子,我那相识的医生被鬼迷住了。身体越来越弱。”
说到这里,老鸨靠近陈攻,用手罩着悄悄道:“医生说那女鬼每天吸取他的精气,这才如此。
他也请了羽士僧人一大堆,却是没有半点作用。
每天晚上那女鬼照旧会泛起吸他精气。”
陈攻听完这些话,反问道:“我是一介武夫,若真是女鬼,找我也没用。”
老鸨忙拉着陈攻的胳膊道:“陈小侠,你良心好,救救那医生吧!
你身上带火,女鬼见了你也畏惧。那医生也是个热心人,之后陈小侠你要采买什么进阶补身的药材,他定会给你算个好价钱!”
陈攻被那老鸨当街拉着不放,心知若不允许,这老鸨还不知要如何缠着自己。
他也不信医生是真的被女鬼缠身,至多是被什么阴损的武人陷害而已。
陈攻叹一声道:“行吧,我和你去见见那位医生。”
老鸨朵儿听罢,真就笑成一枚花骨朵。
她紧紧用上半身贴着陈攻的手臂,拉着他就走。
两人紧紧贴着走了不多会,便来到一处药铺。
这药铺显然开了许多年头,屋子虽然有些陈旧,却是宽敞气派。
时不时有人进到药铺之中抓药。
老鸨熟门熟路地跨入门槛,见到在百子柜前抓药的小伙计,便甩一下帕子道:“你们王医生呢?”
小伙计见到老鸨依偎着一位武人妆扮的年轻人,并不觉得稀奇。
他只陪笑着道:“师傅他在后院里。”
说罢他露出一副苦笑道:“如今他身子不爽利,这几天不坐诊。”
老鸨又是一甩帕子道:“行了,我就是为他治病来的。我自己找他去。”
说罢即是紧紧贴着陈攻的手臂,将他直接拉到后院里。
只留小伙计用惊奇眼神看着他们二人,心说:乖乖。窑姐儿倒会给医生看病了。
他双眼紧紧随着老鸨摇晃着的后部看了半天,差点把药都抓错了。
老鸨带陈攻来的这药店是祖传下来的铺子。
前门开店,在闹市之中。
后面就是一片供人居住、炮制药材的大院子。
老鸨熟门熟路地带着陈攻穿过门帘,便进到了后院之中。
陈攻眼看这院子不小,一边是个厨房,外面堆着各色药材。
另一边是医生居住的屋子。
庭院中间一棵大树亭亭如盖,树下坐着一其中年男人,似乎在发愣。
这男人脸上皮肤毫无生气地松垂着,虽然坐在板凳上,却是呆呆望着天空。
老鸨直喊到第五声,他才恍然看了过来,口中痴痴道:“那女鬼真美……”
接着他又露出畏惧的神色道:“但她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