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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如星君如月

第二十一章

伊人如星君如月 北矜 3147 2020-04-01 00:00:00

  晨雾霜白之际,唐汣醒了,她困倦的翻了个身,如往常一样懒懒的蹭蹭被子,突然眸光一闪,发现四周差池劲。

  窗棂上大红的喜字,另有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红盖头。

  错愕片刻,她猛地起身。

  这里是韩府的东院。

  就在昨日她嫁给了韩祈。

  “吱呀”一声,有人推了门进来,唐汣猛地抬头看已往。

  韩祈信步走了进来,看了看床上的人儿,鼻音浓重,“醒了?”

  莫名觉得脸上有点发烧,唐汣一时无措,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韩祈倒是一脸惬意,抬脚走到床边坐下,一时间鼻息里萦满他身上的檀香味,唐汣下意识往里缩了缩,徐徐抬眸往上转,目光所及都是他的的青衣白袍。

  “睡得可好?”他俯身问。

  唐汣抬眸看着他,目光森森逼人。

  这是她动手的前兆,韩祈没躲,反倒是扬了扬眉,他笑,“醒了就起吧,巳时之前我们还要进宫去参见陛下。”

  “你出去。”唐汣皱眉。

  韩祈一笑,那笑似乎在讥笑她适才说了个很可笑的玩话一般,他低低道,“这里是我的房间。”

  唐汣一愣,指着他的手指僵在半空中,咬了咬牙,寄人篱下简陋就是这般。

  但是她是属于那种即是无礼,亦能气壮的人,实在大不了就打一架。

  是你的房间又如何?

  她一双明眸直视着他,丝绝不胆怯,“我要易服,你出去。”

  忽地抿唇笑了,看一眼塌下那绣着鲜红鸳鸯的绣鞋,韩祈唤了等在门口的婢女凝香。

  “要先去参见父亲。”他问,“确定不要跟我一起去?”

  脸上的红潮褪去只剩铁青,唐汣闭眼揉了揉眉心。

  她都忘了这茬事了,气势汹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易服。”

  两个字说的沉闷,声音都有点发颤。

  无奈吐了口气,韩祈只付托婢女伺候她易服便起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唐汣松了一大口气,刚刚他那句善意的提醒,这会儿才真真切切的落入她的耳朵里,突然就心慌了,一把拿过婢女手里的罗裙就往身上套。

  昨日那韩刘氏也随韩炳一同居坐高堂,她虽不是韩祈的生母,好歹也是韩府的主母,端茶请安,怎能少得了她的。

  医生人韩刘氏是韩炳的发妻,唐汣是早有耳闻的,幼时她随父亲一同来这韩府时见过她,疾言厉色,膝下育有一子名韩明昱,出生之时便得了腿疾,导致凌安城中的人说起这位相国夫人都是一脸的鄙夷,都说她对二夫人苛责多了,报应在孩子身上了。

  唐汣有些担忧,这样备受鄙夷的妇人,脾气定不会好到哪里去,韩关氏在世时又与她过节不小,眼下她嫁给韩祈,成了韩关氏的儿媳,她若是去的晚了,那韩刘氏肯定会寻了她的错处,好利益罚她一番。

  上战场她亦没有怕过,唯独对这深院中的夫人生了胆怯之心,宁可冒犯君子莫要冒犯女子,这句话并不是没有原理,更况且是久居深院里的怨妇。

  唐汣平日里很少穿这般繁琐的罗裙,这会儿又着急,却怎么也系欠好玉带,凝香上前资助,柔声抚慰,“夫人别急。”

  怎么能不急,急的就差跺脚了,她敦促,“快点.....”

  刚走出东院的韩祈听到身后的消息,脚步一顿,回眸看了一眼,就瞧见身后的唐汣正低眸忙乱的整理罗裙,一边跑,还一边整理头上的发簪,模样甚是有趣。

  她就是这样一个透明的人,有什么心事全写在脸上了。

  刚刚他踏出主屋大门的时候,就听见她急急的敦促凝香,“快些。”

  他忍不住弯了唇角,微微一笑,抬脚往主院的大堂走。

  整理好衣裙,唐汣提了裙摆往前跑,直到出了东院看见韩祈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藕色的华衣,淡雅之中又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裙摆上白色的玉兰花清雅却不张扬。墨玉般的青丝,简朴的绾个飞仙髻,几枚金色的珠钗遮盖发间,一双清眸似水,带着淡淡的酷寒,倒符了她的性子。

  她这样的装扮也是他头一次看见。

  唐汣被他看的不明所以,后知后觉的看了看身上的罗裙,耳根一热,悄悄思忖,他是不是觉得她现下这身装扮太奇怪了,刚刚只急着易服了都来不及细细端详,这才觉察不妥。

  她平日里单以玉冠束发惯了,罗裙更是甚少着身,这淡淡粉粉,繁琐的华衣简陋是不适合她的。

  唐汣怔然,正要退却,韩祈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肩,微微一笑,“很适合你,进去吧。”

  “....”

  稀里糊涂做了什么宁远将军,又稀里糊涂封了郡主嫁了人,戏文里都不敢写这么荒唐的故事。

  唐汣撇了撇,心里着实苦闷的紧。

  就在昨日庄清词还讥笑她道,“怎么说韩家也是名门世家,嫁已往了你可得规则点,把你跟师傅行江湖那套收起来,否则外人定要说你没规则。”

  唐汣一脸不屑,冷哼道,“随他们说去,你什么时候见我委屈过自己。”

  庄清词一噎,没委屈过.....自己?

  到底是谁,被逼着和自己讨厌的人结婚的?

  虽说她自由惯了,但是她又不傻,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她比他清楚!

  听伺候她的丫鬟凝香说,韩炳与韩刘氏常年在青山寺修行,早已不体贴朝中局势,丞相头衔不外是虚名而已,韩炳曾向天子请辞,天子看重韩家世代忠良为国,未准。而是重新立了右相辅国。

  大堂里,韩炳和韩刘氏坐居高位。

  韩祈撩了衣袍跪在相国面前敬重道,“儿子带夫人来给父亲请安。”

  韩炳还未开口,倒是一旁的韩刘氏笑吟吟的道,“快起来。”

  微微一怔,唐汣抬眼看了看说话的人,面前的妇人端庄大方,脸上的笑意柔和,并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一双慈目温和的看着她,不像是装出来的。

  收敛深思,唐汣随着韩祈一同起身,抬眼看向同样一脸笑意,却也是病态尽显的韩炳,到底是岁月不饶人,比起幼时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相国大人,眼前的这位髯毛银白的人才是真真的留下了那十年时间的沧桑。

  唐汣忍不住的想,若是父亲还在的话,也能喝上一口她敬上的茶,会不会也如韩炳这般欢喜。

  一定会的,因为父亲曾经说过,他最疼的即是小汣了。

  韩炳心里也是极欢喜的,韩祈早就到了立室的年纪,却迟迟不愿娶妻,一直是他心中未了的一桩心愿,为了喝上这口儿媳妇的茶,天知道他等了多久啊。

  此时瞧见他们二人一同来朝他们行礼,心头大喜。

  丫鬟将茶端到两人跟前,唐汣学着韩祈的样子拿过茶托上的热茶敬重的递上去。

  韩炳一张略显病态的脸上照旧露出了些笑容,“好孩子。”

  继而接过茶,一饮而尽,又嘱咐两句,“往后你们伉俪二人要同心同德,莫要离心。”

  满心的欢喜全写在脸上了,看一眼身旁依旧是一脸淡漠的韩祈,唐汣抿唇。

  敬完韩炳,即是韩刘氏了。

  韩刘氏看着她笑盈盈的,伸手接过她递的茶,道,“东院可另有什么需要的,我让小君再去准备。”

  微微一愣,唐汣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抬眼看向韩祈,却瞧见他一脸的冷漠,比起适才的淡漠现在脸上又多了几分冷意。

  气氛一时有些僵住,一旁的韩炳开口打破寂静,他道,“东院缺什么,就告诉老周,他自会部署。”

  老周是韩府的管家,一听见老爷传唤,便喜气洋洋的走进来跪下行礼,“老爷。”

  韩炳挥了挥衣袖,朗声道,“往后你就留在府中,不用再随我与夫人一同去青山寺了。”

  “是,老爷。”老周朝他叩首行礼。

  “东院什么都不缺。”一直缄默沉静的韩祈突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韩刘氏,“医生人多虑。”

  此话一出,不止韩刘氏变了脸色,韩炳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个洁净。

  唐汣抿唇,纳闷的看向旁边的人,往日里那张丰神俊朗的脸现在像是冬日里屋檐上的冰凌,冷的让人不干靠近。

  看得出来,他不喜韩刘氏的,今日是来给尊长敬茶的,韩刘氏虽不是他的生母但究竟是韩家主母,他却只请了韩炳安,给他敬了茶,一旁的韩刘氏他看都未曾看一眼。

  然而,此时他满身的戾气可以看出他不止是不喜韩刘氏,甚至.....甚至对她带了许多的敌意。

  反倒是听说中疾言厉色的韩刘氏一直不停的在向他示好。

  叹了口气,韩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韩祈突然咳嗽不止,脸色也愈发苍白。

  像是又发病了。

  一众人的视线都往他那里看。

  “凌云....”韩祈低唤一声。

  语气也虚弱了几分。

  韩刘氏连忙起身,去喊身边的丫鬟,“给二令郎倒水。”

  韩炳急切道,“快。”

  一屋子的下人倒水的倒水,搀人的搀人,拿药的拿药,这会儿倒没人管她了。

  唐汣被焦急的家奴挤的退到一边,侧头去瞧半躺在椅子上的韩祈。

  他这病认真是顽疾啊,发病时辰不定,节气不定,所在也不定,若是哪日突遇意外,他又独身一人,会有怎样的结果,不言而喻。

  想到这心口竟是毫无预防的一紧,突然想起那日他孤身一人赶夜路寻她,唐汣怔然的看着椅子上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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