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知
苏离从镜中看见满月的倒影，柔光使她五官也变得温柔起来。她虽然平日里对外头牙尖嘴利了些，可私下里却是温顺的，做事也温柔仔细。她实在太懂自己的心思了，这种留给发问人选择的回覆方式，实在是太令人痛快了。
“他要我回去，回白府。”苏离语气异常平和，多了分轻描淡写。似乎已经不想再挣扎，只得顺从。
满月竟然也没有立即跳出来劝说女人，她徐徐地用木梳仔细梳理女人的发尾，又觉得有些心疼。满月放下木梳，停了手中行动，拉过来一张木椅子在苏离身边坐下。“那女人，回不回？”
苏离看了看满月，不知为何，她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惆怅。理了理情绪，苏离又若无其事道：“他跟我说和离书未签成，我照旧白府的二夫人。我能如何，我该如何。回，我也确实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
算是清楚了，白府两兄弟果真是亲生的，行事作风也大同小异。满月心中怨愤却无处发泄，简直欺人太甚。可是也是女人说的，又能如何？和离不成说来说去，理自然都是他们占的。
话锋一转，满月隐隐担忧道：“言令郎应当，不会放女人回去的。”
苏离倒是爽性，似乎早已想好，“他不放，我就得让他放。”
其实，纷歧定非要落到那田地。既然都已经逃出来了，不如索性两人远离清和，重新开始？像是寻到了新路，满月激动地抓住她手道：“女人，你同言令郎走吧。莫回去了，那个地方，女人真的别再回去了。现在就走，另有余地……”
听这一言，苏离是痴痴地看着满月，这句话并没有给她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她继续平静答着：“走不掉的。满月，你知道吗，我不能和他走了。我给不了他爱，给不了……其实，我早该走的；而又可笑的是，我现在才意识到。”
夜半，书桌上摊开的是那张苏离还给自己的和离书。微黄的灯光将黑字照得朦胧了些，可指印又越发显得深刻。明明是自己亲手写的，可如今每一个字看起来都耀眼惊心。他眼神呆滞，失了往日风范，该如何呢？在白落衡看来，或许任何事情都没有此事难圆了。没有书籍可供查询，没有例子可供参考，不知未来只悔已往。现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赌一把，赌她并非心若顽石。
门外扣门声起，白落衡将桌上的和离书收起来，站起理了理衣衫。“请进。”
“你回去吧，回白府。不知为何，你兄长刚刚去过了暖庄，他让人传话来知会你一声，过几日去接你夫人回去。不知他到底会不会同你父亲母亲讲，与其到时候被他揭底，不如你主动回去。”凌王似乎已经替他筹谋地很合理，他深夜来此，也算是真心待这位同僚。
可惜白落衡似乎并不接受他的美意，他轻描淡写道：“不必，殿下美意我知晓了。”
凌王却坐不住了，难道他一点都不惧？“据我所知，镇国将军不太同意你同我接近的。你知晓了？”他语气中有无尽的担忧，似乎真的面临一件很是棘手的事。
白落衡并没有被他的语气打乱心绪，他反问凌王：“若真是如此，殿下又怎会执意让我来凌王府？”果真，两人皆已心知肚明。
“你怎么知道的？”凌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自己与白将军的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又怎会泄露半句？照旧说，其实白将军早就有了让次子加入的心思，早已经同白落衡讲过？那也差池，此前白落衡乃是将死之人，就算白将军同他议论，以他个性，那是断然不会理会的。
白落衡却徐徐答道：“料想而已。如今殿下不是正好证实了我的料想？”两人相对而坐，此时四目相对，气氛寂静又诡异。
果真，又是套话。凌王显露出不悦，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落衡。“随你，我只是卖力知会你一声。后面的话就当我多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殿下莫恼，”白落衡也站了起来，他终于换了语气，不再僵硬客套。“我照旧了解我那位兄长。他若想与我父亲说，怎么还会差人来通知我？若想给我设绊，直接与我父亲说就是了，到时候岂不是高枕无忧？虽然，他此番自然也不是为了我，不外是想维护住白府的门面而已。”
凌王侧目，瞥了他一眼。“那你不早说？有时候，也莫太言简意赅了。我也不是二月，并不能猜透你的意思。”
白落衡却一派无辜的样子，最终照旧点了颔首，“是，我明白了。”
看他颔首，凌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桌上自己替自己倒了碗茶水，喝完后才走了出去。白落衡也不打扰他，任凭他自行部署。
待凌王离开，周围平静下来，白落衡这才半梦半醒一般。解决了？刚朴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这就解决了？照旧……白落琛出头解决的。着实出乎意料。不知他用了何种方式，不外也可想而知，总不是什么和善的方式。左不外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突然又有失望涌上心头，此番白落琛一行虽然劝了苏离回府，可是往后，她或许更是不会同自己讲话了。她绝对会牢牢记着，记着旁人的施压。同样，她越发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不愿与她和离。如今只剩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两人，能走多远呢？若要挽回，难上加难。
越日，白落衡一早就去了暖庄。与之前一样，被拦在了门外。
那守门卫见又是这人，赶忙将其拦了下来。见他这次身后没带来那名身配双刃的随侍，两人胆子又大了起来。其中一人傲气道：“庄主交接了，来历不明之人不行入内。令郎照旧先回去吧，就算您与我们僵持也未必僵持得过，究竟我们兄弟两可是专门吃这碗饭的人。”
白落衡浅浅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谁说我要同你们两个僵持？”
见他面带笑容却毫无诚意，语气柔和却又带着些许狠辣。两守卫相看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只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