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五来到易经课课堂门外,还没进去,刚刚的喧嚣声霎时间停止了下来,课堂内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可再也没有适才的喧华了。
苏二五心里一阵郁闷,他径直走进去,往自己的座位走已往,不外在走在走道上时却不小心碰落了别人的书本,他连忙蹲下身去拿:“对......”
“对不起!!”他还没说完,耳边就被一阵响亮的声音埋没了,“对不起!呜,不要打我!!”
苏二五:“......”
他看着面生的小女孩抱头状瑟瑟发抖着的样子,缄默沉静半响,然后看了几眼周围,其他正看向这边的人们连忙移开视线冒充没看见。他在心里叹息一声,拿起书本放回到对方的长桌上:“歉仄。”然后他没再说什么,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才刚坐下一会儿,他便忍不住扭头看向旁边用手撑着脸颊、嘴角浅笑的女孩儿:“你笑什么?”
“没,只是觉得很有意思而已,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被各人在私底下称作‘疯狗’?你也明白这个外号的寄义吧,各人都说宁冒犯阎王、莫冒犯疯狗呢。”
苏二五偏开头去:“你就不怕我发狂咬你?”
“好呀,你想咬哪里?”
“......”苏二五不想跟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说话。
“不外早上你在练武场的体现确实很精彩呢,像是换了小我私家似的。”
苏二五缄默沉静半响,开口道:“我只是运用了苏仪先生教的工具。”
“苏仪先生?”
“教纵横术的先生。”
白昼梦恍然:“你昨天那番奇怪的话该不会就是......”
苏二五涨红着脸偏开头去。
“哎呀,怕羞了?今早可不是那样的哦,那么斗胆乱咬人。”
“......那只是迫不得已。”
“莫非你想当谋士?”
“不,我想做将军。”
“什么将军?”
“上将军。”
白昼梦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不由有些忍俊不禁,这小我私家到底明不明白平民黎民要成为上将军是有多灾,若是世家大族身世,哪怕没什么劳绩自然也能有时机做到上将军,不,或者说世家大族压根儿不稀罕当武官。
她不计划揭穿对方的妄想:“既然要立志,那不如立志做最厉害的将军吧。”
苏二五迷糊道:“最厉害的将军是什么?”
“天下戎马大元帅。”
“听起来真威风呢。”
“哈哈,倒确实威风,不外一般只有天子才气当。”
苏二五不由红了脸,他又听出来对方是在戏弄自己了。
“所以你有什么头绪了吗?”她突然转移话题道。
“什么什么头绪?”
“证据啊,难道你忘了你只是苟活了十天而已吗?”
苏二五虽然没忘了,但事实却是他毫无头绪,他早上那番推断不外是为了拖人下水而已,哪经得起真凭实据的推敲。
白昼梦趴在双臂上,侧头看着他,笑吟吟道:“关于这方面,不如找一下教方术的先生帮下忙?方术中有阴阳卜卦之术,或许能帮得上忙。”
“但是......我也请不起啊。”
“那么退而求之如何,上方术课的学生。”
“我也不认识。”
“我啊,我有上方术课。”
苏二五疑惑地看着她:“你肯资助?为什么?”
“虽然肯了,我可是个好人嘛,不外你需要等我学个半年方术才行。”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苏二五旋即反映过来对方是在换着法子戏弄自己了,马上无言以对,不外她提供的这个思路确实是个有可能性的突破口,他有些忏悔自己没有选择方术课了。
“说起来,我们也同桌了一天了吧,我还没知道你叫什么呢?”她突然问道。
“大楚苏某。”
“嗯?”
“......苏二五。”
“哈哈,这是什么怪名字?”
苏二五不满道:“那你又叫什么?”
“白昼梦。”
“哈?”
“白昼梦,对,就是那个白昼梦。”
“......你也没资格说我嘛,你怙恃跟你有仇?”
“呵呵,没仇,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
“先生来了,好好上课吧。”
“......”
苏二五简陋猜出来了,这又是个假名,怎么各人都喜欢用假名的样子,他也有点想自己起个假名了。
不外该叫什么好呢?
老先生带着一本《易经》进入了课堂,这次倒是没有开口就叫学生们抄书,而是正经解说起《易经》来了。
“乾卦,初九,潜龙勿用,何谓也......”
一路听了下去,苏二五就发现自己没有完全没听懂,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到也有不少人跟自己一样双目无神地看着书的样子,他稍稍松了口气。
白昼梦似乎发现了他的举动,窃笑道:“你是不是以为不识字就可以起手学《易经》了?”
苏二五偏开头,不理她,继续冒充听课的样子。
“要不要我课后给你解说?哦对了,你貌似都没识几个字呢。”
“......”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自己捉弄自己,但苏二五照旧有些生气了,他忍住了一巴掌扇已往的激动。
在“同桌”的捉弄和冒充听课中渡过了这感受无比漫长的一节课,苏二五终于松了口气,不外见到老先生离开学堂的背影,他立马起身追了上去,旁边的女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喂......”地叫了一声,但他已经跑远了。
这是找老先生开小灶去了?
苏二五没有立即追上去,而是随着老先生来到了他的住处,说是住处,却也只是一个独栋的书房,他来到门外,犹豫了几下,敲了敲门。
“进来吧。”
苏二五推门进去,看见老先生坐在书桌后,屋子里摆满了书籍,他有些惊叹地张望了几眼。
老先生淡淡问道:“有什么事吗?”
苏二五连忙作揖,他已经把这个行动练得挺熟练了:“先生......”
“我姓淳于,你可以叫我淳于先生。”
“淳于先生,您知道一个叫做安乐公主的人吗?”
“安乐公主......”淳于先生沉吟道,“史书上的安乐公主可是有好几个,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苏二五也不知道自己要问的是哪一个。
“话虽如此,若是要说时代最近也最有名的,莫属于北国前朝的安乐公主了。”
苏二五心中一动:“或许即是这位安乐公主了。”
“这位安乐公主是北国前朝梁后主的女儿,不外她的封号并非是在梁时获得的,而是在许国取而代之后,许太祖封给她的。或许这也是女儿身的利益吧,前朝梁国的宗室都被屠戮一空了,只剩下公主皇女们留下来,但这也为许国建设初时的动乱埋下了隐患,而这隐患也正是来自于这位安乐公主。”
苏二五纳闷道:“莫非公主也有资格鼓舞前朝人作乱?”
“并非如此,而是这位安乐公主跟物化师牵扯上了关系。”
“物化师?”
淳于先生点了颔首:“物化师并非是指某小我私家,而是一个群体,他们身份隐秘,来历神秘,修习一种离奇的功法,甚至能改变容貌身形潜藏到庙堂江湖,为皇家所忌惮,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联络的,主谋是何人。这位安乐公主似乎是从物化师那里获得了那功法,因屠戮过头而声名大噪,就连许国派出的雄师都被她单人击垮,不外最终照旧被杀死了。”
苏二五默然半响:“区区功法能做到千人敌万人敌?”
“若是天元者的话,确实可以,不外于武学之事我也不甚了解,你若想知晓更多倒不如问你们的教头。”
说到这里,淳于先生顿了一顿,目光霎时间变得严厉了起来,盯着面前的男孩:“所以,你是如何得知这位安乐公主的事情呢?你是不是获得了什么?”
此话一出,苏二五马上间冷鹤咦吖,口舌不畅:“我、我......”
“也罢,不必说。”淳于先生徐徐收回目光,徐徐道,“如你这样突然获得奇遇的人我也是见过不少,他们也曾来询问过我,其中另有一人以为天大秘密不小心泄露了,以至于想要杀了我灭口。你的事我不想追究下去,也没有兴趣,但我照旧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世人经常喜欢走捷径,所以反而贪图剑走偏锋,结果走上了歧路,甚至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其实看似最没用的才是最实在的。”他缄默沉静片刻,增补道,“圣贤之道,最是艰难,也无捷径,世人由是不耐。”
苏二五愣了一下:“先生你适才说什么?”
“圣贤之道......”
“不是,前一句。”
“......看似最没用的才是最实在的?”
苏二五想了想,试探般问道:“实的相对是?”
淳于先生怔了一下,回道:“虽然是虚了。”
“那什么是虚?”
淳于先生愈觉察得这个孩子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照旧回覆了。
淳于先生握了握拳,然后松开给他看:“看到了吧,这就是虚。”
“啊?”
他掉臂苏二五的疑惑,站了起身,环视四周,也随着说:“看到了吧,这也是虚。”
“......”
淳于先生徐徐道:“如果你说看到了,那我觉得你是在搪塞我。”
“......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苏二五哭笑不得。
“这就是虚啊,看不见,但是我们却身处虚中,我们平时未曾注意它,但时时刻刻都感受到它的存在。这就是虚,我们知道它,但平时都不会注意到它。虚实本为一体,只是站在差异的偏向,看到了差异的景色而已。读圣贤书即是如此,人们总是贪求一日千里,可哪知晓没有日积月累的功夫怎么能登堂入室呢?你若是有心,不如多读下五经吧。”
苏二五发现这位老先生似乎总是在劝学,他既是哭笑不得,又是无言以对:“先生......其实我还没识字。”
淳于先生愣了一下,随后拍了一下额头,哈哈笑了起来:“你若是空闲时,可以来这里找我。”
苏二五虽然明白这个意思了,马上心中大喜,连忙拜谢,并在心中自得地叫道:白昼梦,休想我求你教我!
在跟淳于先生道划分开了书房后,他边往寝室偏向走去边在心里念道:“看似最没用的工具才是最实在的,虚实本为一体......虚实一体?”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