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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乌远飞

第三十二章 刀境

慈乌远飞 AJ阿寂 3303 2020-04-02 06:00:13

  桂山的雪,是整个南国都中最厚的。

  回到水榭楼台,纪了情开始没日没夜的练刀。她来回的身姿,惹得地上的雪花起起伏伏。不停地劈、砍之下,地面上留下数不清杂乱的刀痕。

  她的心,就和这些刀痕一样乱,她在担忧,担忧封七祭,也担忧顾横死。她也曾数度想过要下山,但老师说封七祭一定是有要紧事要办,还强行将她带回了桂山,让她莫要去添乱。

  她虽自幼好武,在母亲的教导下也练了个七七八八,她自认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可直到与明断交手后,她才觉察自己究竟有多差劲儿。

  她的武功原来一直以来都只是武功而已,尚未摸得人间道边缘,一旦遇到六道之内的强者,她真是一点儿措施也没有。

  红鸢坐在凉亭顶上,抱着她那把刀,静默地看着纪了情将庭院的地面划得乱七八糟的。她眉头紧蹙,时不时地叹息摇头,恰似在欣赏一段不堪入目的演出。

  坐在凉亭里温了壶酒的君若虚抬眼时不时地朝纪了情那边望去:“别练了。”

  君若虚知她心里头不痛快,朝纪了情招招手:“来歇歇。”

  纪了情收刀。她无论如何练,确然都没有她握住罪刀那落迦时地那股汹涌澎湃的感受。

  她掸了掸身上的雪花,走入凉亭,坐下,将君若虚递过来的热酒一饮而尽。

  君若虚:“就你这样练,除了把我的院子弄得一团糟,没半点儿利益。”

  “老师,我是不是很没前程啊……”纪了情将头埋得很低。她咬了咬牙,借着酒劲儿起身,突然跪下,她不敢抬头看他:“我琴棋书画、舞文弄墨样样不行,打架也打不外人家,得了些自制就爱沾沾自喜。文不成,武不就,我还偷取策书,连人品也坏到了极点,我就是个废物……老师,我错了,你把我逐出师门吧!”

  “这世上可没有哪个老师收徒弟是为了未来有一天将她逐出师门的。”君若虚将她扶起来:“你若这么不堪,那也只能怪我有眼无珠。不懂的,可以学,敌不外人家,可以练;至于你说你是个坏人,如果你是个坏人,那你就应该学习如何做一个好人,而不是放逐自己,再去祸殃别人。”

  纪了情:“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君若虚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她:“好好练。”

  纪了情想起来前些日子“啃”完那本要了狗命的棋谱的惨状,心里头发虚。

  但又想到老师说的不懂就学,打不外就练,确然是这个原理。她揉了揉太阳穴,咽了咽口水接过那本册子,定睛一看,她险些没跳起来——《天殊十二斩》!

  “天刀榜上排名第七的‘天殊十二斩’。”纪了情蹭的一下站起来,她不行置信地望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君若虚,呆呆地说道:“老师,以后谁再说你拿不起刀,我替你骂死他。”

  “我确实拿不起刀。”君若虚笑道:“我膝下无子,也没桃李满天下的计划,得亏我拿不起刀,否则我未必会将这如此犷悍的刀法传给你。这本天殊十二斩是我默写下来的,虽然只有前九式,但——”

  纪了情:“老师,你看我是你唯一的徒儿,你就把那最后三式一起给我呗!”

  君若虚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别得了自制还卖乖,天殊十二斩之所以能名列天刀榜千年稳定,正是因着后三式的精妙变化。以前九式悟后三式,刀者心境差异,这后面三式自然也不尽相同。不外……”

  “不外什么?”纪了情问。

  君若虚:“我知道六道之中,你心心念念想入人间道,只是我至今未能得其法,这刀法或许能助你领悟六道秘诀,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

  “无论如何,照旧要多谢老师。”纪了情拜谢道:“老师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这时,在大雪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红鸢警惕起来。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小我私家的修行,很特别。

  封七祭,一人,一刀,踏雪而来。

  君若虚起身作礼:“王爷。”

  封七祭大步将满地风雪带入亭中,伸脱手,手心里是顾横死给他的那枚铁符:“他说,若虚殿下会为南国都作出最好的决定。”

  君若虚缄默沉静良久,他着实没料到顾横死会让封七祭给他带这句话。

  顾横死会说出这句话,是他已经知道花语凝的到来。而如今的南国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能在般若之境破碎前截杀花语凝,或是将她逼退出南国都,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这些事,不能由顾横死来做。

  君若虚拿起封七祭掌心的那枚铁符,掂量了许久,又放回他的掌中,道:“杀。”

  封七祭微微颔首,要退出亭外之际,红鸢突然从亭上纵身跃下,拦住他的去路:“等一下,不能杀!”

  红鸢上前问道:“你是在为南国都做抉择,照旧在为人界做决定?”

  瑶琳皇室的传承,极其看重血缘。花语凝是私生之女,并非瑶琳人心所向。她是死是活,瑶琳或许基础不在乎,但此事事后,瑶琳那些人一定会以此事为借口,趁南域元气大伤之际,讨伐南域。

  于南域而言,刺杀,或许是无奈之举。但人间道与通灵道的战争,会使人界动荡,三界失衡。

  这场刺杀,要做,但不能由封七祭来做。

  红鸢:“君若虚,我放着恼恨帮你,不是想让你赢,也不是想让南域赢,我是想过安生日子。战祸,无处藏身的日子,天上的人已经经历过了,天下的人就不要再经历了。”

  红鸢讲的这些原理,君若虚自然都懂,且感同身受。但他没有措施,他不能让红鸢去刺杀花语凝,南国都这水只会被越搅越浑。但放眼南国都,除了封七祭,他实在想不到另有谁能去杀花语凝,别说成败与否,连个愿舍命之人或许都没有。

  “我去!”纪了情突然站起来,坚定地说:“我去。”

  “你去什么去,怎么也轮不上你,回去练你的刀去!”君若虚没好气儿地说。

  他熄了炉火,绕过她请封七祭进屋,再作详细计划。

  “我是南域人!”纪了情突然吼道。见君若虚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她又上前一步,道:“我不知道人间道是什么,但我娘说,侠者,逢乱世而出,我是南域子民,一个无名小卒,我为自己的国家诛杀敌寇,天经地义!”

  “红鸢,你看住她。”君若虚丢下这么一句,便与封七祭进屋了。

  “老师!”纪了情很急。

  其实她倒也不是敢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大义之人,她有私心,她不想让封七祭趟这遭浑水。

  封七祭是刺客身世,人间道巅峰,从未失手。但并不代表他永远不会失手,刺客一旦失手,多数都不得好死。而以封七祭如今的身份,他即便没失手,这一次也会有大麻烦。因为人人都知道,封七祭握有南域兵权,位高权重,瑶琳女君一旦死在他的手上,瑶琳肯定举国讨伐之,到时候战火兴起,南域无力反抗之际,一定会推封七祭出去抵罪。

  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爹,她不想他死。

  “其实我很敬佩你。”红鸢到凉亭中坐下,将刀放在一旁,又点燃了炉炭。

  纪了情坐到她劈面,轻叹一声:“是吗,看来我是挺会唬人的。”

  “贪生怕死是人之天性,有的人纵然在绝望之境,也未必有慷慨赴死的勇气。我知道你喜欢顾横死,这种情况下,你还能说出刺杀花语凝的话,我敬佩你。”红鸢又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纪了情身前,另一杯端起碰了碰,饮下:“我和君若虚差池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不知道他作何想,但我希望你去。”

  纪了情抬起头:“你愿意放我下山?”

  红鸢点颔首,她望着亭外积雪的水面,冷笑道:“君若虚从来都不相信有人会为了那些个小情小爱舍弃一切……这么看来,照旧人界好啊,有人情味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纪了情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虽然杀不了花语凝。”红鸢转着酒杯笑道:“顾横死让封七祭到桂山,他也就讲明态度,他不会加入南域与花语凝之间的事。”

  红鸢顿了顿,又道:“他应该是见过花语凝了,他也应该明白,如今的花语凝,封七祭未必就杀得了她,所以他才会将这个难题抛给君若虚。”

  “那我……”纪了情黯然,连封七祭都杀不了的人,她是否也没时机。

  红鸢:“你若有心着力,不妨去赌上一赌。”

  “赌什么?”

  红鸢:“赌一赌顾横死是否会为了你脱手,眼下能劝退花语凝的,也只有他了。”

  纪了情举起酒杯,向红鸢敬了敬,饮下:“多谢指教。”

  “看好了!”红鸢突然起身,拿起刀飞身跃出亭外,踏上湖面。

  她所踏之处,积雪化开露出一个个小水涡。她握住刀柄,停在众多水涡中间的雪地上,水涡中蒸腾出红色的水雾,陪同着红色的水雾,水涡中开出一朵朵红莲。

  她握刀,凝神,拔刀,一刀斩出,满湖冰雪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满湖血一般鲜艳的莲花。

  纷歧会儿,她收刀入亭,满湖红莲消失,湖面上不再有积雪,而是如往常一般波光粼粼,与世无争。

  纪了情站在亭中,看得傻愣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问:“这是什么?”

  “刀境。”红鸢将手中的罪刀那落迦交给她:“天殊十二斩最后三式,即是以刀开境,悟不出刀境的天殊十二斩,也就没有后三式刀法,与普通刀法无异,废刀而已。”

  纪了情:“多谢前辈指点。”

  “那落迦我借给你,此去它或许能帮得上你。”红鸢说完便负手回屋去了:“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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