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小叶子

　　韩书娴到吴妈妈这边的时候，吴妈妈和小草正围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问东问西，看到这一幕，韩书娴愣住了。让小草去买个店肆伙计回来，怎么小草领回来的却是个小孩？她盯着那个孩子瘦瘦小小的背影，满眼不解。

　　“哟，娴儿睡醒了呀。快过来。”

　　吴妈妈听到门口有消息，一抬头看见是韩书娴来找她，立刻兴奋的招了招手。同时小草和那个孩子也都转过了身来看她，这下韩书娴算是看清了那小孩的长相，勉强还算是......可爱吧，就是瘦不垃圾的，气色也欠好。

　　因为搞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所以韩书娴没有说话，只是灵巧的走到了吴妈妈身边坐了下来。

　　反倒是那个孩子，看到韩书娴后似乎是十分惊讶，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看。直到韩书娴坐下后，他还悄悄看了下韩书娴的头顶，似乎是在估量韩书娴的身高。

　　他这行径，立刻就触到了韩书娴的逆鳞！前世韩书娴的身高业舯坫看得已往，虽然没像小草这样高挑，但也绝对可以说是个小美人儿了。可无奈她个子抽挑得很晚，简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是个小矮子。所以韩书娴不兴奋的地狠狠的回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语气恶劣地问道：

　　“小草，这只瘦不垃圾的猴子是谁呀？！”

　　小草刚刚没有注意到身边小男孩的举动，所以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这会儿听到小姐说她领回来了一只猴子，她脑子有些懵，下意识的就去看向了吴妈妈。

　　而吴妈妈因为跟韩书娴坐在同一面，也看到了那个男孩偷偷瞟韩书娴身高的举动，所以或许明白自家小姐是因为什么在发脾气，于是忍着笑解释道：

　　“小姐莫生气，这孩子没什么见识，不是故意冒犯你的。齐风，这就是主子小姐，还不快跪下给主子磕头？”

　　劈面的小男孩倒是灵巧的很，一天吴妈妈说让他跪下磕头，马上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狠狠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老实的答道：

　　“回小姐的话，奴才名叫齐风。是《齐民要术》的齐，起风的风。奴才是长得很瘦，惹小姐不兴奋都是奴才的不是，奴才给小姐赔礼了。”

　　韩书娴原本也是一时生气才口不择言的，现在听到人家因为长得瘦而给自己致歉，倒是显得她十分无理取闹了，于是别别扭扭地叫了一声“起来”，就又对站在她身边的小草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总不能这个齐风就是你给找回来的伙计？”

　　韩书娴觉得小草不会干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可没想到她问完话后，小草竟是真的点了颔首！

　　“小姐，你别看这个齐风年纪不大。但在药材上简直是一块好料。淮州府的齐家药铺就是他们家开的，他七八岁开始就在柜上跟他爹学本事了，所以算到现在也好几年了。你要是想开个小药铺，用这个齐风是最合适的。”

　　淮州府齐家药铺的少掌柜？小草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离奇呢？若这个齐风家里就是开药铺的，那家境应当也是尚可，何至于就要出来给别人当伙计呢。

　　韩书娴皱着小眉头，又上上下下审察了这个齐风一遍，他实在是太瘦了，瘦的让人觉得有些不牢靠。原本就不小的大眼睛嵌在他面黄肌瘦的脸上还显得十分突兀。这样的孩子，怕是背后有些故事的吧。

　　果真，一见小姐这般审察齐风，小草马上走近了两步，然后小声解释道：

　　“齐风的娘在他八岁的时候就没了，他爹厥后又续娶了一个老婆，后娘进门后连着给他爹生了三个儿子，齐风在他家里不受待见了。

　　淮州府民变，他们家的药铺被烧了，他爹带着他后娘和他三个弟弟套车逃跑，因为担忧人多了车子重跑的慢，她后娘不许他上车，他爹就把他给扔下了。”

　　小草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可却字字都砸在了韩书娴的心里。果真这个瘦不拉几的孩子背后，有着一个不怎么样的家庭。危难之际，能扔下自己的亲子给马车减重的男人，基础不配为父。

　　又看了看齐风因为衣衫单薄而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韩书娴心下也有几分不忍，便付托小草去老曹头那边看看能不能给齐风借个棉袄先应应急，然后她有问齐风道：

　　“淮州府距离济州可不近呢，你一小我私家是怎么逃到这边来的？”

　　因为她这次说话时语气缓和了许多，齐风便没有先前那般畏惧了，说话时胆子也大了许多：

　　“回小姐，奴才是央求邻居家大叔的马车捎上奴才一起逃出来的。奴才允许邻居大叔，只要到了济州府，就把自己给卖了，用卖身钱还给人家做路费。那大叔是个美意人，看奴才可怜，就帮奴才了一把。

　　奴才是今天早上到了济州府后，直接去找人牙子签了身契还了钱的，没想到下午就碰见了小草姐姐。小草姐姐说主子小姐是个好人，怒草以后跟了小姐就能吃饱饭了，也不用担忧总挨打，奴才打心眼儿里谢谢小姐，求小姐收留奴才吧。”

　　齐风在说这段话时，嗓子眼儿里是透着兴奋劲儿的，说完以后还又给韩书娴磕了个头，可见他是真的想留下。吴妈妈本就心软，看到齐风这般，便赶忙掏出了他的身契递到了自家小姐手里，然后帮腔道：

　　“小姐，这是这孩子的身契，小草都料理好了，我看了也没啥问题，小姐就收下他吧。”

　　接过吴妈妈递来的工具，韩书娴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连衙门的挂档印信都有了后，她心下有些无语。小花和吴妈妈都已经带齐风去衙门里备过档了，她还能拒绝吗？心想算了，这个齐风年纪虽然小点，但她也并不需要伙计真的做几多事情，便点了颔首，然后对齐风说道：

　　“我这儿的人不多，收了之后都市给改个名字。你就先叫......小叶子吧。”

　　韩书娴给下面的人起名都是极随便的，完全图个顺口，所以才小花，小草的叫着。现在的齐风，她更是爽性给人家起了个小叶子，排着她丫鬟名字里的花卉。

　　她这般起名的法子，听着吴妈妈一愣，然后就尴尬的想要劝她。小花，小草都是她房里的丫鬟，她年纪还小，丫鬟名字先这么叫着也无所谓。但齐风以后是要在铺子里服务的，叫个小叶子多离奇。不外没想到吴妈妈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呢，齐风就已经跪下磕头了。

　　“奴才齐叶，谢主子小姐赐名。”

　　一听齐风自己认了，吴妈妈已经张开的嘴只要又闭上了。齐叶就齐叶吧，听起来似乎也没那么怪。而正计划喝水的韩书娴听到“齐叶”两个字后却是顿了一下，然后嘴角就勾起了笑意来。心想这个小叶子还行，不是个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