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亲的庶宗子
“都是老婆子的错，都是老婆子欠好，当初要不是老婆子撺掇着小姐南下，小姐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老婆子对不住夫人和太夫人的托付，老婆子罪该万死啊！”
看着自己从小照顾的小人儿这般狼狈的在棺木里求生，吴妈妈激动之下捶胸顿足，懊恼不已，竟是一副要以死谢罪的模样。
最后照旧韩书娴赶忙作声，拦住了她。
当初她们这一行人南下金陵投亲，虽说是吴妈妈出的主意，但也是被三叔三婶给逼到绝境的无奈之举。
“吴妈妈，一切都是天意，怪不得旁人。我命里当有此劫。不外既然天不亡我，可见我是有后福之人。浩劫不死，定不妥辜负天意。以后我另有许多事情要做，少不得要吴妈妈在身边帮衬，吴妈妈还要敬服自己。”
韩书娴的这番话，看似简朴却也十分耐人寻味。不外是眼下只有程医生和吴妈妈听出了些眉目来。
程医生再次警觉的看向了那个也才十岁大的小女人，心里犹疑难道真有人能早慧真能至此吗？他总觉得似是有哪里差池劲，便偷偷审察起身边吴妈妈的反映。
吴妈妈这会儿自然也察觉到了韩书娴的异样，但眼前的小人儿简直是她一手带大的小姐不假。所以吴妈妈只犹疑了片刻，便以为是经历了生死后，自家小姐突然已经长大懂事了，眼里只剩下一片疼惜。
想到此番虽然逃了出来，可小姐以后的路也欠好走，身边还没什么亲人支撑，吴妈妈狠狠擦了把脸上的泪，然后咬着牙说道：
“小姐放心，老奴以后一定会守好了小姐，就算拼了这条老命绝不会再让小姐落入这样的险境了。”
一直黑暗视察吴妈妈的程医生，见吴妈妈对韩书娴的聪慧并未体现出什么异样来，似乎韩书娴从来都是这般，心里才稍稍放下了些犹疑，然后打断她们二人道：
“韩家丫头，这荒郊野岭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那舅母阮氏心性狡诈，白昼吴妈妈拿着小花身契闹去官府的事情难说没有惹她生疑，咱们照旧赶忙先离开这里的好。”
韩书娴听到程医生说，吴妈妈带了小花的身契去官府告她小舅母，惊讶的立刻抬起眼睛看向了吴妈妈和小花，见她二人点了颔首，韩书娴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这事情的缘由不难推测，定是她“死”后小舅母心有不甘又把主意打到了小花身上，虽说小花模样长得一般，但只要能卖出银子的小舅母都不会放过，所以对此她早有部署。
只是没想到，吴妈妈都已经带了小花的身契去领人，小舅母竟还能扣着不放，最后还闹到惊动了官府的田地了。
韩书娴缄默沉静了片刻，似是在思量权衡着什么，不外很快她脸上就露出了坚贞的神色来，明显是拿定了主意。
“金陵水深，多留一刻就会多一刻的变数。既然此事已经闹大，娴儿觉得我们照旧尽早离开为妙。”
韩书娴的话程医生颇为赞同：
“小丫头，你记挂的是，老夫也觉得别看那对畜生现在落魄的很，但能从余府那样逆天的大案中全身而退，怕他们背后还不知道藏着些什么呢。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况且你们现在势单力薄，着实不妥去惹这样的麻烦。
以老夫所见，你们可先去我家暂避风头，待一切平静后，再寻其他出路。”
吴妈妈这规则犯愁她们后面该何去何从呢，听得程医生的提议，心下一喜，立刻就颔首道：
“如此就劳烦程医生了，大恩大德日后我们定当回报。”
熟料吴妈妈的话才刚说完，就被韩书娴给否认了。
“不行，我们不能再在金陵延误下去了，现在要连夜北上才是。”
“连夜北上？！”
她的话说的吴妈妈心头一惊：
“小姐想要北上去哪里？难不成是要回京城去吗？！小姐就万万不行啊！京城现在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我们可不能才出狼穴又入虎窝呀。”
韩书娴的这个主意，明显程医生也是不赞同的，正在不住的对她摇头。
但现在她却异常判定，竟在小花的搀扶下走到吴妈妈跟前，拉着吴妈妈的手，认真的说道：
“吴妈妈你放心，娴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京城的国公府也不是什么虎穴。那里是娴儿爹娘的家，也当是娴儿的家。
那里有坏人，也有好人，更有娴儿的亲人。娴儿应当回去拿回属于娴儿的一切，另有属于娴儿哥哥的一切。”
“你哥哥？...”
吴妈妈听小姐提起哥哥来，一时间就缄默沉静了，眼神庞大，心绪难宁。
原来当年的那些事情，小姐都还记得啊。她还只当小姐年纪小，早就都忘了呢。
当年国公爷求娶夫人后恩爱异常，日子过得十分甜美，只可惜夫人身子骨不是很好，嫁入国公府几年都无所出。
那时国公府太夫人对夫人已经很是不满了，为夫人无所出得事情更是明里暗里给夫人下了不小的绊子。
最后逼得夫人万般无奈，只得接受了太夫人给国公爷选的一门妾先纳了进来。
那妾室也算是有本事的，进门一年就生下了国公爷的庶宗子。太夫人对此十分兴奋，似是为了专门给夫人添堵，竟还专门把那孩子抱去了自己院子里抚育。
只不外世事难料，五年后的一个元宵夜里，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去给那侍妾送老夫人的赏赐时，不想竟正撞破了那妾同自家表哥的奸情。
厥后一查之下才知，那妾同自己的表哥原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那妾的爹也曾放言说是要把女儿许配给人家。
只不外厥后太夫人给国公爷纳妾，想要选一个身家清白，样貌和才情俱佳的女子来同夫人抗衡，所以许下了丰盛的聘礼。
那侍妾的爹为了银子，便翻脸不认账，硬生生把自己女儿抬进了国公府，这才有了厥后的事情。
不外不管事情缘由如何，终究成了国公府的一段丑闻，太夫人处置了那妾后，连带着对那妾留下的这个庶子也犯了难。
终究是心里膈应，怀疑他也不是国公府的种，便把那他远远的送了出去。
国公爷因对那妾原本就没什么情谊，又碰上了这档子事，对太夫人的处置便也没干预，自今后那孩子就没再回过国公府了。
小姐幼时简直见过那位小令郎，也曾同那位小令郎兄妹相称过一段时间。
可那都是几多年前的事情了，小姐今日若不提起，吴妈妈计划当就没发生过呢。
所以她有些为难又尴尬的看着自家小姐那双湿漉漉的单纯的大眼睛，不知当如何解释：
“小姐，你那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