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朝五晚九
这才只上了半日课，感受花心已被摧残地快要死掉，想想接下来的一个月真是不寒而栗。
午休时小妖们叫苦不迭，但又无可奈何。
此时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努力学习通过考核，要么被打散妖身回归混沌。
生与死之间的抉择，一点都不难选。没有妖愿意白白送死，虽然他们总叫嚷着“生存不易”、“生不如死”，却在下一波磨难来临时依然咬紧牙关挺起胸膛迎接。
是以下午的课程，小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撑起耷拉的眼皮，将教室坐得满满当当。
“《妖精的自我修养》这本书，本该由各人自行领会，无需教学。但考虑到你们阅历太浅，悟性不足，因此专门开设课程，由我来领导各人入门。
差异年龄段的妖精，在阅读本书时会有迥然差异的感受。你们悟到什么，即是什么，没有尺度答案。
本门课程虽为必修，但不考试，只要最后交上一份五千字的念书心得即可通过。我会凭据你们的陈诉打出优、良、中三等结果。需要注意的是，抄袭即判零分。”
这门课光听名字就十分枯燥，疏荡的话还未说完，最后一排的三色堇和虞美人已经呼呼进入梦乡。
疏荡不会为了维护校规，去叫醒睡梦香甜的同学们。修玉常说他死板，然而他只是有着自己的坚持，坚决不做违背价值观的事而已。
在疏荡看来，修养这回事，完全靠自身。他教学的不外是自己六百多年的感悟，未见得比这些年幼的小妖高深几多，只是见多识广而已。
即便不听课，只要小妖精们能深入思考，较之于前有所进益，比之左耳听右耳出，或是全盘接收不加取舍者，更胜一筹。
“不知诸位有否想过，所生为何？你我原本都只是一团浑浑噩噩的神魄，因缘际会修成妖身，能够脱离本体单独行动……”
平心而论，疏荡凭一己之力就写出了惊动仙妖二界的脱销书，思想不行谓不深刻，见识不行谓不独到。但他的授课水准显然对不起自己知识渊博的头脑！
经过疏荡老师一个时辰喋喋不休的催眠，两百余名小妖携手踏上了造访周公之路，往来络绎不停。
宫粉昂着小脑袋，努力把眼皮往上翻，可是眼缝中的疏荡老师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嘴上说不在意，可当疏荡看到讲台下已经睡倒一片时，心里照旧隐隐地失落。
宫粉已经陷入半昏厥状态了，只是小脑瓜仍顽强地硬挺着，不时地左摇摇、右晃晃。
疏荡一低头，突入眼帘的即是坐第一排的宫粉。她那半开半阖的双眼、迷幻的心情，任谁看了都市忍俊不禁。
这门课的一个时辰，如斯漫长。但是时间，总是在按它的法式走过，未曾快也未曾慢。
叮铃铃……
总算挨到下课了，对煎熬一分一秒的忍耐，也是小妖修行的一种吧！
后排呼啦啦一阵桌椅挪动的响声，宫粉突然惊醒，嘴里突突道：“啊！众生相，寿者相……不住色声香味……”
“哈哈！”薰衣草指着宫粉笑，“梦里还在听课呐？还不醒，各人都快走完了。自出生起从来没这么累过。但是除了修玉老师的‘小明’，今天听了啥，我完全想不起来了啊！”
“原来下课了啊！”宫粉揉揉惺忪的睡眼，终于恢复了神智。竟然错过了疏荡老师的整堂课，宫粉砸砸小脑袋，暗骂自己不认真听讲。
“唉！当妖精真辛苦！我照旧回去翻教材吧！”薰衣草哀叹连连地抱着厚厚的教科书，脸上挂着看破红尘的悲悼，问宫粉道：“一起回去吗？”
“不行啊！我下节另有课，选了一门‘妖语言文学’，否则担忧以后看不懂公牍。”宫粉急遽收拾书本，奔赴下一个教室。
夕阳西下之时，宫粉转战‘妖精历史提要’的课堂。
繁星点点时，第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了，宫粉拖着疲惫的法式回家。虽然身心俱疲，可是心里很充实、很安宁。她还不能睡觉，要将今日欠下的课程自学补上。
妖的耐力和韧性是很是神奇的工具。甫一接触新规则，各人纷纷诉苦着事情强度太大，身体吃不用云云。
但执行几日之后，竟然都适应了这种节奏，觉得再正常不外。修玉等教师已经找到适合自己的教学要领，遇到突发状况、学生刁难不再手足无措；宫粉等学生已经习惯了晚睡早起，课堂上在神采奕奕与昏昏欲睡间切换自如。
修玉发现，遇上宫粉这种爱问问题的学生，倒也不全是坏处。譬如他的故事编得越来越经得起推敲，逻辑严密，等有空了整理成册，出一部小说，不能让风头全被疏荡占了去。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沁蕊将理论课与实训课结合，不仅有种种原理、公式的讲述，还可以让同学们动手实践，真真切切地掌握美颜秘方的研制要领。
那些理论知识太过零散繁多，宫粉记了足足三本条记本。班上唯一能和宫粉比肩的即是男妖精苍耳。
苍耳家族祖传的制毒工艺，与这制香制粉的原理，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因此他的学习兴趣越发浓厚，学起来愈发驾轻就熟。
“沁蕊老师的课太难了！原理看不懂，实验做不出，选这门课，我忏悔了。”频频课后便有小妖私下诉苦，宁可长相平庸地过一生，也不想再看一眼美颜秘方的制作历程。
然而沁蕊会的可不止精妙的美颜秘方研制技术。
“云想衣裳花想容，本体的美是基础，但妖身的妆扮也不容忽视。”这不，沁蕊开始教授花服制作的工艺了。
“好美啊！”连翘目不转睛地看着沁蕊新做的三绕曲裾，口水快要掉下来。
女孩子看见漂亮的衣服时，眼里就会燃起扑不灭的熊熊火焰。这条定律，上至盘古开天辟地，下至今日，都未曾改变。
就连对沁蕊颇有怨言的绿萼，也被沁蕊的绣工深深折服，今后踏上了花服缝制的不归路。
为自己做衣服，谁不喜欢？小妖们都磨掌搓拳，跃跃欲试。宫粉自然也不例外，然而天生手残，歪歪扭扭的针脚惨不忍睹，连自己都嫌弃得不想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