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纵使蜚语不停歇

　　冬风神咂着嘴巴，似乎还意犹未尽。

　　“我冬风活了上千年，什么才子美人的风骚韵事没听过？然与此事相比，皆不如万分之一。今始知作甚君子、作甚至爱。”

　　“哇！好浪漫！”听得一群小花妖眼里泛出桃心，一激动绽开了数百个花骨朵。

　　“好可惜啊！之前还能勇敢地去追求，终于荷花仙子都要允许，芦苇前辈却退缩了。”小梅花妖宫粉惋惜地说。

　　“哎呀笨啦！仙子虽会允许，也只是为了报恩，心里未必就接受的。”另一个高挑纤瘦的梅妖绿萼差异意宫粉的看法。

　　小妖们你一嘴我一舌议论纷纷，最后分为两派：一派赞同芦苇妖堂堂正正再讲明一次；另一派则认为门不妥户差池，不打扰才是最深情的守护。

　　冬风适时地咳嗽一声，为这场讨论做了总结。

　　“你们都是修行尚浅的妖、精，本不应对前辈之事妄加议论。然今日有我在此主持大局，且论道也是一项必修课，才将此事当做案例讨论。情感之事并无是非对错，今且将疑问存在心里，日后自会有所悟。”

　　疏荡自是不知冬风在背后做出这许多小行动。他与冬风友爱平常，不解冬风为何这般卖力地宣传。倒是修玉辗转听了个或许，笑得直不起腰来。

　　直到快言快语的宫粉把这件事嚷出来，疏荡终于坐不住了，又拉不下脸去问宫粉这个小辈，只好找修玉询问。

　　修玉在冬风版本的基础上，极尽夸张肉麻之能事，又即兴缔造出终极版本。若是冬风在场，定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疏荡看着眉飞色舞的修玉，数十次按捺下打他一拳的欲望，才将故事听完。

　　“真是乱说八道！我与那荷花未曾有半分关联。从前没有，今后也绝不会有！”

　　亭亭出水高洁淡雅的荷花，对疏荡而言，和菊花、兰花、狗尾巴草没什么区别。初时以礼相待，厥后……厥后不提也罢。

　　“哎哎，是你自己问我的，又生气了。天规不行违，上头总要把那件事遮掩已往。怎么？说的都是你的好话，还不乐意，你没看见宫粉那小丫头崇敬的眼神么？我倒有心替你做故事里救美的英雄，奈何冬风硬是不允许。”

　　“造谣造了十年，也该够了！下次见到那风婆子，定要警戒她一番。”

　　小菱的生平，早已被抹去，一丁点痕迹也未留下。如此也好，若是那些小妖把小菱的名字颠来倒去地说，心里只会更痛吧？别人不记得没关系，谁的影象谁来珍藏，与人无碍。

　　“好了好了，别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活了数百年，你也该看开点，不要丢了前辈的风范，究竟你可是有着‘辉煌事迹’的芦苇前辈啊！哈哈哈……”修玉说着说着就没了正形。

　　疏荡懒得再听修玉的空话，转身回家，却听得修玉一声惊呼：“咦？她怎么受伤了？”

　　远处粉衣小女人一瘸一拐地走来，走两步“嘶”吸一口冷气，扶在树枝上休息片刻，看似伤的不清。

　　疏荡听到修玉的声音，循着他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修玉问：“去看看？”疏荡并不回覆，径直入了房门、关门，一气呵成。

　　修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宫粉身侧。宫粉正扶着梅枝弯腰喘息，只见一双靛青靴子在身旁停下。一抬头看见是修玉，瞬间脸比花瓣还要红。

　　“前辈，我……”被竹前辈看到自己这么落魄的样子，丢死人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刚见你还好好的。你不是巡视去了么？在自己的土地上，总督大人还能被欺负？”

　　“没，没被欺负！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绊了一跤。”

　　咳！这个小妖，连撒谎都不会。

　　花妖草精乃植物聚神敛魄修炼而成，本是精气汇聚成的身体，柔韧性极佳。因而宫粉这伤，断然不会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撞的。

　　要么是被其他的妖精欺负了，要么是本体花树被外界所伤，用妖身来贴补本体所致。

　　然而第二种情形以宫粉的资历未必会这项术数，那么只会是第一种——总督大人被KO了。

　　这小丫头看来蛮有故事，很能惹是非嘛！修玉轻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瓶伤药递给宫粉。

　　“给我的？”宫粉意外地抬起头，亮晶晶的黑眼珠闪着泪花，她咬了一下嘴唇，将眼泪吞回去，冲着修玉粲然一笑。

　　那么单纯毫无杂质的眼神，穿过浩渺的影象，瞬间击中了修玉五百年前的往昔。

　　那时，她也是这般笑着。

　　一开始她总是怯生生的，什么都畏惧，遭受了命运的不公，却对一切充满了善意。她那么柔弱却又那么坚强……

　　“前辈？”宫粉仰视着入迷的修玉，试探着唤回他的意识。

　　修玉低头看着宫粉怯懦懦的样子，一时有焚烧大。

　　之前问她们小妖为何争吵，宫粉就有所隐瞒。因是她们梅花妖内部家事，且小妖生气斗嘴也属平常，他可以不管。

　　如今眼见州府总督被打成这个惨状，他若不管，岂不被戳脊梁骨？况且，打我老大，你问过我的意见了么？这可让他竹妖的面子往哪放？

　　“还不说实话？众目睽睽之下，总督大人满身是伤地回来，这件事今晚就会传遍整个州府，届时总得给众妖精一个交接。到时候，你可别来求我。”修玉起身便要离开。

　　之前和修玉说话，他都是面如东风的，如今板起面孔，确有一番前辈的威严在。宫粉经不住吓，脑子轰的炸开，脱口而出：“前辈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