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下马威

　　大雨之下，恍然千绪，恍然若梦，恍然隔世。

　　就像云遮着星辉，梦静掩着明月。

　　点点雨珠轻拂过抄手游廊之上深红色的瓦砾，留下一串串清脆的留音。

　　墨晓筝换了一身月白色云雾串珠流苏长裙，浅蓝色星辉福纹褙子衬得她如若清风明月，清丽明媚中带了几分冷冽疏离。

　　书洛、邀月与月涯低头搬着箱笼，敬重地跟在墨晓筝后面。

　　“晓筝，”月皇后浓妆淡抹仍遮不住高尚纤弱的脸上透出些许温柔知礼的微笑，在前面的一扇朱红色的门前停下，屋中隐隐透着些灼烁“周嬷嬷、余嬷嬷。”

　　月皇后身后的一位穿蝙蝠喜寿纹案衣裳、眉目敬重的嬷嬷与一位着五福暗纹袄子、面容慈善的嬷嬷走上前几步，微微一福：“老奴见过娘娘，谨听皇后娘娘付托。”

　　月皇后就露出几分满意:“晓筝，往后至大婚前五天，你就住此间弯月院了，内有一简朴的净房、丫鬟值夜室与外间与内室卧房。凤仪宫北院，但若是想要进本宫的暖阁亦或是主殿就只有抄手游廊了……不外倒也清净，在凤仪宫背后。过几天你也回纶王府看看。”

　　“谢过皇后娘娘。”墨晓筝轻轻一福身。

　　月皇后继续笑道：“这周嬷嬷是本宫面前的老人了，往后也就是教你礼仪的嬷嬷了，余嬷嬷则是本宫不久前买进皇宫的。正好就也住弯月院服侍你起居，教你绣嫁衣、红盖头等，晓筝丫头，你可万万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啊。”

　　“尚娴知道了。”墨晓筝似笑非笑地望向月皇后“皇后娘娘总站在此处不怕腿酸么？皇后娘娘的凤体比晓筝的大婚越发要紧不是？”

　　月皇后悄悄咬牙，但一想到墨晓筝……嘴角间不由得露出几分自得的笑容，心情极好地颔首：“晓筝说的不错。那本宫就先去歇息、用膳了。”

　　“恭送皇后娘娘。”

　　目送着月皇后的身影徐徐远去，墨晓筝的扯了扯嘴角，身后的书洛与月涯推开门，三人走进弯月院。

　　周嬷嬷看了一眼面色稳定的余嬷嬷，两人也跟了上去。

　　红木茶几，上面是两套青釉桧彩茶具与一只玉瓶。靠窗的雕玉兰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卷《女戒》、《女则》等，周围的八宝阁上简朴地放置了一些书本、花枝之类的。值夜室内是两张软榻与一只朴素的雕花小桌。内室则是一靠窗的红木雕枝床、一梳妆台与一只窄窄的美人榻。

　　书洛轻轻嘘出一口气，将手中极重的箱笼放置好。月涯愚邀月各司其职，仅仅有条。

　　周嬷嬷面露不满：“尚娴郡主，老奴认为教礼仪照旧清净些的好。尚娴郡主恐怕从小被骄纵着，对于礼仪多有欠缺之处，恐怕这几天老奴只能连夜教尚娴郡主礼仪了。”

　　“本郡主对于礼仪有所欠缺？”墨晓筝轻笑一声“嬷嬷且考考本郡主。”

　　周嬷嬷有意为难墨晓筝，便微微一笑：“老奴就敬重不如从命了。试问在宫中，下跪叩拜分几礼？”

　　问得极其刁钻。

　　“下跪叩拜，又分一肃、一跪，三叩和六肃，三跪，九叩。”墨晓筝不疾不徐道“肃，即肃立。跪，为右腿先跪下，叩，则磕头。”轻轻冷笑“周嬷嬷另有何事想要考本郡主？”

　　周嬷嬷神色变了变，继续道：“《女戒》专心篇目前三句。”

　　墨晓筝好整以暇，张口就来：“《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行逃，夫固不行离也。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

　　先前她贵为太后之事，这些不外是她所学的冰山一角而已。

　　“那么试问周嬷嬷你，《女戒》中妇行篇目第一句为？”墨晓筝轻轻一笑。

　　见周嬷嬷脸色慢慢变得难看，墨晓筝慢悠悠隧道：“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这言语内容要有所选择，问周嬷嬷又是否做到呢？”

　　“尚娴郡主恕罪。先前老奴一心一意服侍皇后娘娘，竟也将这些忘记些许。老奴再看看想必也能记起不少的不是？”

　　墨晓筝徐徐颔首：“那就请周嬷嬷好生看看了。这里的书本怕是许久未动，脏了。书洛，将本郡主箱笼里的那本《女戒》拿与周嬷嬷好生看看。本郡主要去云宫送还五殿下暂时与本郡主披的大氅。再将本郡主近日绣好的破晓映日玉兰荷包拿出来。”

　　“那让余嬷嬷陪着尚娴郡主您去吧？”周嬷嬷语带试探“究竟尚娴郡主跟前没有个有经验的人陪着，老奴唯恐出什么问题。”

　　原以为墨晓筝会驳回，自己便能抓住墨晓筝的错处好生“教导”，却见墨晓筝微微颔首：“那便劳烦余嬷嬷了。”

　　余嬷嬷摸约二十余临近三十的年龄，内力却是比着墨晓筝这种初学者横跨好大一截，与君暮攸身边第三得力的萧常不分上下。

　　余嬷嬷，来头不浅。

　　“是。”余嬷嬷冷漠地扫了周嬷嬷一眼，应了。

　　云宫。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朴素的窗棱之下，细碎斑驳的阳光透过琉璃照射进来。妖孽如画的少年坐于书案之前望过来。简朴、平和。

　　“尚娴见过五殿下……”墨晓筝还未福身下去，已被不知何时走进前的君暮攸拉住：“余嬷嬷是我的人，不必行礼了。”

　　少年的目光温柔、缠眷。全然不复对于墨晓筝之外的人的狠戾、乖张、难测。

　　余嬷嬷微微行礼：“老奴见过殿下。”

　　“免礼。”君暮攸冷淡所在颔首“到外间去，玄暗会交接你一些事情。”

　　“是。老奴告辞。”余嬷嬷仍旧是应了，敬重地退了出去。

　　“晓筝，晓晓……”君暮攸微微有些粗拙的手指轻轻抚上墨晓筝精致的脸庞，眸底尽是温柔与爱恋“再有几个月，我们就结婚了，你就是我的妻了。”、

　　墨晓筝拿开君暮攸的手，找出那只破晓映日玉兰荷包，递给君暮攸：“喏，以后就不必戴宫里绣娘给绣的荷包了，戴我的！”

　　“好，都听晓晓的。”君暮攸低低笑笑，接过荷包，极为敬服地挂在腰间“嗯。”

　　墨晓筝弯弯唇角：“暮攸，先前你查到的，当年是姬姨娘丢了姐姐，那姬姨娘与月皇后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