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夜晚能像今天这样漫长。
刘子扬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待着。
白色的窗帘随风舞动,像极了恐怖片中的吊死女鬼一般。
这个夜晚虽然没有月光,可是在都市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夜晚的光源,霓虹灯,路灯,各色车灯,随处都是装饰灯,另有那大巨细小的窗子反射的室内光。
所以,都市的夜晚很少有着真正的黑。
总是就像今天这样,各色灯光混淆着,就连青玄色的夜空,也混上了琢磨不清的红色。也给刘子扬窗户上垂吊的白色窗帘蒙上了一抹红晕。
弥留病人在弥留之际脸上残余的那种不正常的红晕。
刘子扬脸上保持着他的微笑,眼底却是激荡着折射进屋内的红光。他将手里的手机丢在桌子上,就这样双手抱臂地看着窗外。
笑容,在差异的国家和文化里,语言文字可能不相通,握手、拥抱、鞠躬等行动的寄义也千差万别,但真诚的笑容,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代表着友好与快乐。
从弗洛伊德的《笑话与潜意识的关系》(Jokes and Their Relationship to the Unconscious)中我们得知诙谐的笑是以社会允许的方式表达出被压抑的思想,通过诙谐或者笑,个体可以不须恐惧自我和超我的还击,自由表达他的攻击或性欲,笑声中反映了一小我私家的原我欲望的工具。
但是如果这个笑容,这种体现出来的诙谐,温柔,平易近人都是伪装出来的怎么办?
因为,笑容也只是一种社会互动中的相同技巧或者工具。
既然是技巧或者工具的话那么它就有着被利用的可能性。
那么反过来我们也许可以推论,当一小我私家在伪装自己的笑容的时候,那么他一定是在压抑着什么。
这种压抑如果凭据弗洛依德的理论来分析,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一小我私家的笑容如果都是伪装出来,被当成面具一样使用的话,他一定在压抑着自己的攻击本能和性欲,压抑着自己的本质,压抑着自己最渴求最原始的欲望。
也许对于刘子扬来说,笑容就是他已经习惯了的工具。
虽然没有月光,可是那昏黄甚至有些红晕的灯光,却在刘子扬身后拉出一条影子来。
影子反照在挂着煞白的墙上张牙舞爪。
刘子扬端详着窗子上的画像,目光停留在写着褚和名字的那个小人处。
他慢慢走进窗子,伸脱手用拇指在小人的脖子上轻轻划过。
刘子扬还在自言自语的时候,脑后一阵疾风传来。刘子扬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脑袋只觉得疾风擦耳而过狠狠地砸在窗户的玻璃上。
“啪。“
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刺破这个夜晚,紧接着只听到一连串的碎响,车辆警报器尖锐的想起,整个楼下一片狼藉。
刘子扬转身,在他背后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的褚和。
褚和双手紧紧地抓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废旧钢筋,看着刘子扬又是狠狠地朝他脑袋砸去。
刘子扬低身躲过,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改变。
“褚哥,你这打招呼的方式也太热烈了吧?“
褚和不答话,手中的钢筋一下又一下的朝着刘子扬劈去。
狭小的房间内,两小我私家就像被圈禁在斗兽场的奴隶战士一样进行着角力。
褚和咬着牙,仗着自己有武器在手劈头盖脸的朝着刘子扬打去。
因为房间狭小,刘子扬被褚和很快逼到了房间的角落,躲无可躲。
褚和手持钢筋高高举起,看着被他打到角落站不起身的刘子扬,褚和觉得十分痛快。
他咬紧牙,决心给这个恶魔最后一击。
褚和使出吃奶的劲狠狠地砸向刘子扬的脑袋,他甚至感受自己已经看到了一片辉煌光耀的桃花在这个停尸房一样死寂的屋子内盛开的场景。
褚和的嘴角微微上扬,手中的钢筋带着劈山之势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闷响,刘子扬低声痛呼,抬起的手臂以一种怪异扭曲的方式反折的垂在那里。刘子扬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手臂盖住了这致命一击。
褚和嘿嘿一笑,脸上的心情变得狰狞。他看着刘子扬抱着断掉的手臂却照旧抬起头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不由得心生厌恶。
“褚哥,该结束了。“刘子扬朝着他微笑着说。
是,这一切都该结束了,褚和心想到。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钢筋,这一次,刘子扬绝对在劫难逃。
“不许动!”
褚和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几名警察鱼贯而入。
褚和看了看刘子扬,后者扶着墙摇摇晃晃的起身,任凭那条骨折了的手臂垂在身体一侧。
警察持枪对着褚和喊道:“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褚和狠狠地盯着刘子扬,手中已经举起的钢筋当啷一声砸在地板上滚到了一边。
刘子扬站在窗口,逆着光褚和看不清他的心情。但褚和能确定的一点是,刘子扬还在笑,还在tmd微笑,不,不是,微笑,是对自己无能的讥笑。
褚和突然间只觉得脑子一空,他只觉得膝盖一软整小我私家瞬间像是被抽走骨头一样软软地跪在了地上。
痛哭流涕。
警察来到他身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这一刻,褚和的世界彻底崩塌。他想要做一个背负杀人之名的英雄为那些死去的人复仇,可是现实却彻底击溃了他,支持着他活下去的信念就这样碎了一地。
什么也不是。
刘子扬脚下的黑影蔓延到褚和的身边,褚和似乎听到了那些无头黑衣人的召唤。
“褚和,褚和,那边归乡?”
褚和万念俱灰,这来自死者的召唤也许早就预示了自己的失败和死亡。
自己恐怕是真的斗不外这个恶魔吧。
褚和死人一般的被警察拖起戴上手铐后被押送进警车。
刘子扬在和警察交流了几句之后也跟他们一同上车。
警车上,褚和如同死人一般缄默沉静。
车上的警察也似乎没有跟他要攀谈的意思。
“是你?”
一个惊疑的声音响起,褚和抬起眼皮看去声音偏向,那名叫做樊宇的派出所警察一脸惊奇的看着他。
褚和又垂下眼帘不发一语。
“阿宇,你认识这小子?“
正在开车的警察听到樊宇惊奇的一声,随口问道。
樊宇摇摇头:“他之前来报案过。”
开车的警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得了绝症的神经病来报案?难道是知道他室友报案后提前来自首了吗?“
樊宇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什么,就摇摇头目视前方不再看褚和。
一路上警笛不停,作为配景音乐陪衬着车内一片死寂。
口哨声不适时宜的响起,樊宇仔细听才发现是褚和身上的手机声。
“Twisted Nerve?“
樊宇问道。
褚和点颔首,樊宇翻身将褚和那部破破烂烂的手机拿出来,正想要关掉铃声,口哨声却戛然而止。
樊宇将手机再次塞进褚和的口袋,抬头看向褚和的时候,却发现褚和的眼神有了变化。
冷静却又不失希望。
这并不是一个精神病人会有的眼神。
“警察叔叔,你还记得我之前来找你报案吗?“
褚和突然开口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