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躲我？”巫瑾问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解和……伤心。
默荼解释说：“我没有，我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你，面对我们的关系，我想静静地思考一些事情。”
她低着头玩手指，巫瑾理解她的不安与无措，长叹一声，“是我给你的安宁感不够，对吗？
因为我没有情感，回应不了你给的爱，没有双向欢喜的情感。你不想成为我的麻烦，对吗？”
默荼惊异地看向他，“你……”
“你我相处时间不短，我了解你，站在你的角度上，我能看到。”
默荼频频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打破这种气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巫瑾从袖中掏出一个灰色的锦囊，锦囊拆开，里面放着一团红线，“把手给我。”
默荼疑惑，但照旧把手伸到他那边去。
巫瑾将红线的一端绕了两圈绑在默荼的无名指上，另一端也绕了两圈，准备绑在自己的指上。他撸起宽大的袖子，默荼一眼就瞧见那串红豆手链，“你还带着啊？”
巫瑾扬手，看着她说，“你送的，我就带着。”
默荼悻悻地摸摸鼻子，“我的那串灵祭时发芽了，坏掉了。”
巫瑾笑着说：“倘若以后有时机，我给你做一串”，说完低头将灵线套在自己手指上。
说来奇怪，红线绑上的那刻，默荼的心猛地震动了一下，有种备受呵护的感受。巫瑾的气息袭来，似乎被他围绕在怀里。
“这是什么？”
“是灵线，我从祠堂里求来的”。
“灵线”，默荼轻捻着这两个字，“我听二叔提过，这个具体是做什么的？”
巫瑾：“结婚用的。”
“啊？”
巫瑾看她一副发懵的样子，牵住她的手，灵线相连，十指相扣，“你没有宁静感，我想让你觉得安宁，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所以去求了灵线。
相传灵线一牵，三生有缘。”
默荼闻言心口一紧，松开手去解他的红线，边解边挖苦，“什么三生有缘啊，这你也信？我们哪儿来的三生？”
解下红线的那刻，围绕在默荼身边的骨灵气息瞬间消散，她不禁松了口气。
默荼手里握着那条灵线，定定地入迷，突然问道：“阿瑾，你为何愿意娶我？”
巫瑾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反问她：“我们有婚约，又相知相识，为什么不愿意呢？”
默荼笑了一下，一手抚上他的眼角。她发现他的眼底一片真诚，唯独没有爱意。默荼的声音带着几分怅然，“阿瑾，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
二叔在外多年，见多识广，他不行能不知道骨灵无情，老族长他们也是，可是没有一个灵跟我说过。我理解他们，不就是希望你能照顾我吗？
可是阿瑾，这不公正，所有灵都希望我能过得好，却没有谁为你考虑过，问过你的意愿。
我不想让你把结婚当成你该做的事，而且我……”
默荼我了半天，胸中堵着一口气，逼自己把话说完，“我想找一个真心喜欢我的灵，所以，我们解除婚约吧。”
巫瑾没说话，坐在她旁边定定地盯着她，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氛。
默荼说完话连看一眼巫瑾的勇气都没有，她垂着头，心头涌上一股悲凉，眼睛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红，视线变得模糊。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克制住，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从她得知骨灵无情的那刻起就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是去照旧留，如今倒是由不得自己了。
她瞒不了多久了，她想走。
恒久的无言，在默荼以为巫瑾不会再理自己时，他作声道：“你别闹，我会生气。”
默荼第一次觉察巫瑾身上的冷意如此明显，“我……”
巫瑾起身，俯视她，说道：“默荼，骨灵没有情感，但不代表我们没有感受，别玩弄我，我会惆怅，也会生气。
别任性，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考虑。在这之前，你今天的话我当没有听过，如果你下定决心，我会见告父亲，解除你我的婚约。
我巫瑾不差，不至于沦落到被你嫌弃的田地。”
一番话说完，默荼的心凉了半截，愣愣地看他走远。天色渐暗，她收好那条灵线，喃喃道：“我没有。”
第二天晤面，如巫瑾所言，他认真将昨天的事当做没发生过。除过多了几分客气，对默荼与往日无异，连巫璃都没看出异样。
在这种相处模式下，默荼浑浑噩噩渡过了七八日。自从上次灵芒消散以后，对于见外灵她是能避则避，出门的次数少了许多。
默荼躺在摇椅里，摇椅一晃一晃，风也柔柔的，不知不觉就睡了已往。梦中嗅到茶香，她轻轻勾唇，耳边传来水声，似乎是茶水倒入杯盏中的声音？
嗯？
默荼睁眼，见石桌前有位俊美令郎正在沏茶，令郎察觉到劈面向他投来的目光，头也不抬地说：“醒了？”
默荼慵懒地翻了个身，将盖在身上的外衫往上拉一点，拉到一半闻到一股檀香气息，“阿瑾，你的衣服。”
巫瑾放下茶壶，道：“你先盖着，在外面睡觉记得盖个毯子，否则容易着凉。”
熟稔的语气让默荼有种没发生那件事的错觉，“我没想过睡觉的，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你今天忙完了吗？”
巫瑾：“嗯，忙完了，过来看看你。”
默荼侧躺在摇椅里，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容颜，想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她不错眼地说：“你成为族长以来就没太闲过，你该多休息，不要仗着永生就浪费身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以后我不在……”
意识到说漏嘴，默荼赶忙打住，不再言语。然而巫瑾显然听到了，而且不计划放过这茬，“你不在？你要去哪里？”
默荼面色不改地扯谎，“我要回霜灵族啊”，她有心弥补那天的话对巫瑾的伤害，从摇椅里坐起来，续道：“阿瑾，你特别好，我没有此外意思，就是不想让你因为我搭上自己的后半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会有自己的路，我也是，我们……各自安好吧。”
巫瑾举起茶杯，轻啜香茗，心情云淡风轻，抬眼望向她，“你身上有伤，我能让你走？伤好以后再说吧。”
默荼大脑一片空白，等伤好以后？她能等到吗？
她没注意到巫瑾在旁边悄悄视察她，视察够了才道：“我过两天出族一趟，有事要办，你想回霜灵族部的话，我陪你回去。”
啊？
“回去，要回去”，默荼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