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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天记

第024章 往事之——渗透

悖天记 古语今声 3415 2020-03-14 11:07:48

  孤灯浅坐。

  林朝英取出那两件首饰把玩。想起下午的事情,她觉得窝囊又委屈,刚想把首饰扔了,忽觉有些不舍。

  这是两件十分普通的首饰,她身上任何一件都要比这贵出何止百倍,要在平常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难道就因为是那个死不要脸的买的?他买的工具好珍贵么?”

  就在她妙想天开之际,只听“笃”的一声,一件物事穿窗而入。她扬手接住,是一个纸团,展开看了一眼,烧掉后小心翼翼出了客栈,一路上也十分警惕。

  推开天师庙的大门,火堆旁坐着一其中年人,向门口看着,坚贞的脸上挂着微笑。

  “二哥!”她走到火堆旁坐下,“约我在这里晤面,是不是太过招摇了?”

  “你下午没和我联络,我能不担忧么?”那中年人道,“你放心,我的手下埋伏在寺庙周围,而且已将这里检查过。”

  “二哥服务就是谨慎。”林朝英道,“李奇的手下王中烈纠缠了我一下午,一直没找到好时机脱身。不知二哥这一趟收获如何?”

  火光闪闪,只见这中年人锦衣华服,容貌俊朗,但眉头蹙得很紧,显得心事重重:“招安并不顺利,襄州一线只十三个门派愿意归附,反金势力还很放肆,不外我已进行了部署。”

  “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是担忧你!你莫小瞧了王中烈,他十几岁就参了军,大金不少武将都死在他手上,他的功夫……恐怕未必在李奇之下。”

  说到王中烈,林朝英脑中又闪现出他的坏笑,似有甜蜜,似有气恼,道:“我倒真不敢小瞧他,但也没见过他脱手。”

  “妹妹记得兀术将军坐下上将坎山么?没能在他手下走过二十招!那时候他只有十七岁。”

  林朝英很是惊讶:“他的功夫比您如何?”

  “没交过手,伯仲之间吧!”

  这中年人名叫刘麟,是伪齐天子刘豫的次子。而林朝英则是刘豫的外甥女,自小被刘天子收养,被封为向阳公主。

  伪齐是南宋对齐国的蔑称。

  北宋末年,金军南下占领了宋朝北方大片领土。为免受宋朝遗民起义的直接攻击,金国在黄河以南扶植了大齐傀儡政权,大齐天子就是刘豫。

  林朝英与李奇等人并非偶遇相识。

  今年年初,她衔命去招抚杨幺,刚出发不久就听说南宋朝廷派岳家军前去围剿,她料定杨幺必败,便遣散众人,只留徐方随行。

  她多方打探,又一路尾随,正巧碰到官军欺压黎民的事,便“仗义脱手”,顺理成章结识同行。

  一经交往,他知李奇等人绝无招安的可能,但也被他们的豪爽和忠义熏染,不忍暗下杀手。

  到了张家集,她看到了刘麟留下的灯号,借游玩伺机联络,没想到被王中烈纠缠,找不到好时机脱身,是以刘麟晚上又约她出来。

  火光闪烁不定,发出噼啪之声。

  林朝英似有忧虑:“清缴谈何容易,若是清缴不力,兀术将军不会满意,我担忧他会以此来弹劾父皇,父皇的日子欠好过啊!”

  刘麟笑道:“李奇简直不易搪塞,但我已有了盘算。他义军内部本就有咱们的人,而且今天黄昏我获得一个消息,三河帮的钟洪已经和他认识了。”

  关于李奇调治纠纷的事情,林朝英在回来时已听说了,问道:“三河帮已经接受了诏安?”

  “不止三河帮,另有万刀门、虎头寨等。马月早就是咱们的人。我们只需如此这般,定叫他全军淹没。”

  原来,刘豫之前已两次派使前去招安杨幺,都被拒绝。但马月却黑暗联系使者投靠了伪齐,其时使团的首领正是刘麟。

  刘麟让他留在义军做内应,窥伺杨幺和南宋朝廷动向。马月投诚岳飞,在攻打杨幺的战役中颇显见识谋略,自然受到岳飞器重。林朝英在与李奇结识后,便派徐偏向刘麟汇报情况,刘麟黑暗联络马月,自然将义军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在二人攀谈时,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从后殿走来,单膝膜拜道:“二皇子,公主殿下,东向小路来了一个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直探头探脑向这里张望,可能是……”

  林朝英微微一笑,接道:“是随着我来的?”见那男人颔首,又说:“二哥,既然大计已定,你们先撤吧!我来善后。”

  刘麟轻叹一声,眼内充满关爱:“小妹,万事小心,我宁可计划不成也不愿你有任何闪失。”

  “二哥放心吧,我自有脱身之法。”林朝英道,“反倒是你和父皇,若是有功,鸟尽弓藏,若是无功……哎,横竖南宋若是眼前猛虎,大金可能就是背后虎豹,不行不防。”

  王中烈简直是跟踪林朝英来的,却不是李奇所派。他回到客房后,觉得白昼戏弄太过,想去她那儿卖些灵巧,见她偷偷摸摸从房间出来,便一直跟到了天师庙,隐伏在小道旁。

  他虽见到林朝英进去,却担忧被她发现引发误会,是以离庙门不近,不知里面状况,也听不到里面声音。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庙门开了,林朝英站在门前四外张望,娇声道:“这个死不要脸的,还不来。”转身进去,寺门却没有关。

  这是什么意思?死不要脸是说我么?她怎么知道我跟来了?是进去照旧不进去?王中烈又惊又疑,拿不定主意。

  他本是精明之人,但所谓意乱情迷,不仅对林朝英丝绝不疑,而且只会也似乎被锁住了一般。

  这时又听到叹息声,林朝英再次站在门口,手摇扇柄,悠然吟道:“可惜可惜,明月花自好,独立顾影娇,夜轻露更重,谁与美人笑?”

  “我……我……”王中烈终于克制不住,转眼间飘身到了庙门。

  “王兄请了,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约你到这里来?”

  王中烈一怔,暗忖这丫头鬼点子多,明明被我跟踪,怎说约我来?难道是有意引我到此约会?正疑虑间,听她又说道:“我约你来,只想报白昼戏耍之仇。”

  想起白昼的事情,王中烈笑道:“那都是误会,要是林兄顺不外这口气,在下赔礼就是。”

  二人边说边走入寺内,林朝英道:“虽然王兄知道错了,也没那么容易,你照旧吃我几拳几脚吧,小心了。”

  弯腰用扇骨向火堆中拨去,一根手臂粗的火棍被撩起。

  那扇骨竟是精钢所制。

  跟她动手,王中烈是不会用剑的。右掌内力随处,将火棍震的破坏,马上烟尘暴起,火星四射。

  星雾缭绕中,见她扇骨随着卷来,遂上身后仰,左腿一弯,右脚向她手腕踢去。

  她来势甚疾,无法立刻收招,弯曲右臂用肘尖顶到了王中烈足底。他借力向后翻出,未等立身,扇骨又逼面而来。

  王中烈暗自佩服,再不敢怠慢,向右闪身侧头,扇骨堪堪从耳边划过,耳根微微痛凉。

  他脚步微移,到了她左侧,左掌顺势向她胸脯拍去,她举臂横住。这抹胸一招对女子属阴招,但林朝英女扮男装,却也说不得什么。

  此时她左手挡着王中烈左掌,右手带着扇骨顺势向他左肩砸。

  王中烈绝不理会,右手点向她左腋窝。如果两人均不收招,中烈被精钢扇骨砸中,一定受伤更重。但林朝英本是女子,如何能被人摸到腋下?果真她暗叫一声苦,右脚后撤顺势掀开。

  王中烈一招得手,暗自窃喜,身体右倾,右手变指为掌又向她脸面拍去。这一招本是唬人的虚招,没想她却以为王中烈又来戏弄,便使个千金坠倒向地面。

  这一突变大出王中烈意外,担忧她摔伤,情急之下右手顺势抓住了她胸前衣襟,将她拎在手中。

  林朝英又羞又怒,满脸红云,骂道:“你个死不要脸的,还不松手。”

  王中烈马上乱了方寸,手一松……哪想时来运差,她正落在一块带着火星的焦炭上,顿觉背部火辣辣,痛入心肺。

  她就地滚开,狼狈不堪,发簪也脱掉了,一头黑丝披散下来,委委屈屈的哭了出来。

  知道闯了祸,王中烈痛恨不已,抢已往道:“朝英兄……兄弟,我给你看看伤口。”

  林朝英一把将他推开了,依旧呜呜大哭。

  究竟男女有别,王中烈急得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林朝英收住眼泪骂道:“你个死不要脸的,还不去给我弄点清水。”

  “好,好。”王中烈口中说着,四周顾望,却找不到任何盛水的器具。

  林朝英道:“这道观后面有一条小溪,你扶我已往,用清水洗洗伤口。”

  王中烈就像个下人,赶忙将她扶起,扭头见到她背后衣衫漏出拳头大的口子,背肌上还隐隐有几个水泡。

  林朝英瞧他眼神,有些忙乱,道:“死不要脸的,没看过烫伤啊!”

  她还愿意骂人,就说明没有真生气。王中烈觉得轻松不少,瞧着他嗫嚅道:“看过烫伤,但没看过女人后背,我……我喜欢你,真的。”

  林朝英瞬间被这柔情感动,旋即硬起心肠,道:“想什么呢!两个大老爷们,羞不羞?”

  王中烈哪肯轻易放弃,死皮赖脸将她拉住,道:“真的,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女人,我就喜欢你!”

  “嗯,啊……”林朝英有些惊慌失措,无奈装作烫伤发痛,哎呦一声,道:“不知所谓,还不去带我去溪边!”

  在山后溪边擦了伤口,二人到就近的医馆去买烫伤膏。医馆内有一对匹俦,那妻子腿上生了疥癣,行走未便。

  “秀,我背你吧!”丈夫柔声道。

  那妻子四下扫了几眼,有些怕羞:“好……好啊,但路远你会很累的!”

  “没事,你这腿一走路就疼,看的我也心疼。”

  于是丈夫背着妻子出了门。

  林朝英看着二人出去,五味杂陈,自语道:“他们好恩爱!”

  王中烈闻言暗自欢喜,沉吟片刻,惴惴的说道:“我来背你吧!”

  只这片刻犹豫,林朝英柔情顿失,叫道:“哪个要你背了?我后背小伤,还延长走路?”大步走出医馆。

  王中烈茫然如坠云雾,他觉得女人就像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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