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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去去千里烟波

第一百零五章 国殇

念去去千里烟波 江秋语 2307 2020-10-16 17:38:01

  自古皇位之争,皆以性命相博,稍有不慎前朝后宫便会血流成河,又过了四年光景,天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自知时日不多,深知有些事必须要早早做好部署。

  入秋之后,皇后也开始一病不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起初只是容易昏睡,尔后便开始呓语,头脑一日不如一日清醒,似乎入了魔障般,整个太医院皆束手无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游婧芝自草草行了笄礼之后便随庆珑公主一直住在宫中,为帝后侍疾。

  一日午后,游婧芝趁着皇后午睡的空暇,溜去了太后的寝宫,进殿后觉察殿内竟空虚无人,她便灵机一动,钻进衣柜准备逗一下太后。

  此时,天子搀扶着太后入内。

  “天子,你将所有宫人屏退,可是有话同我说?”太后扶着桌角徐徐落座。

  天子一同落座,咳了两声,微弱道:“母后,我已无几多时日,儿子今天有些话想向母亲讨一个真相。”

  “母亲……自你登位为帝后只称谓我母后,你许久没有唤我母亲了,早知你会有疑问,问吧,我知无不答。”太后垂下眼脸,眸中带着深沉,似早已有准备。

  天子长长的吁了口气,平复了忐忑的心绪,道:“母亲可还记得宫女云檀?她曾是你宫中之人。”

  “云檀……哀家很久没听过这名字了,她不外是我为先帝淑妃时,身边的一个伺候茶水的低贱女使,吾儿……你提她做甚?”太后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时,眉角不自主的微蹙了一下。

  天子一大口吃下茶水,声音微颤,“她……她是怎么死的?可是母亲所杀?”

  太后望向天子,天子的面庞像极了先帝的模样,“当年……我初入后宫便得先帝偏爱,先帝封我为淑妃,就在我封爵当晚,先帝带了一名女子来到了我的宫殿,那名女子即是云檀……”

  太后回忆起往事。

  那个夜晚,月朗星稀,淑妃衣着鲜丽倚在窗前,望着宫殿大门的偏向。天子果真欣然而至,淑妃兴奋的奔出门去迎接。

  天子屏退了随行及殿内宫人,独留一名随身的女使在侧,淑妃见天子对那女子很是奇特便眉目了几番那女子,她确是世间不行多得之美人,传说之中的天宫仙子怕也不外如此。

  “朕今日封你为淑妃,因朕知你宽容漂亮,温柔善良,朕今日将心爱之人交于你宫中,你定要好生照顾,日后朕定保你荣华不止,富贵不休。”天子同淑妃讲话的语气只如待平凡臣民一般,威严有余,温柔不足,可当他牵着那云檀的手时,却是深情款款。

  初入宫闱,封爵当夜,自己心心念念之男子却并非是与自己两情相悦之人,且他还将钟爱之人托付于自己照顾,往后云檀将日日在自己眼前,自己将亲眼目睹他人之欢,淑妃觉得自己心口闷痛难当,可照旧压着心痛之感,跪地谢了恩、许了诺。

  其时,初入宫的淑妃不懂,天子既钟爱于云檀为何不将她纳入后宫,厥后经云檀自述,淑妃才知云檀乃是叛乱罪臣之女,原应随着家人一同被株连斩首,可天子保下了她,原本天子确有立她为后妃的计划,可遭到了前朝后宫的联合阻挡,在群臣相逼的无奈之下,天子只好谎称已将云檀正法,实则为她更名换姓偷偷将人藏匿于宫中,她原本不叫云檀,可宫中无人知她的本名为何,为了避开其时后宫中先皇后及太后的视线,天子只得将人藏到了新入宫的淑妃宫中。

  今后,天子频繁临幸淑妃,可唯有淑妃自己知道,每当天子踏入寝殿,她都要偷梁换柱的将自己换成云檀,而淑妃只能藏到云檀居住的偏房中,透过窗户的漏洞看着寝殿中映出的一双恩爱人影。

  她期盼过每一个夜晚,可每一个夜晚最终都成了伤人的匕首。

  就这般过了小半年的时光,淑妃日渐消瘦,病体羸弱,天子派了整个太医院救治,外人只道皇恩盛宠,却看不见帝王冷血。

  厥后,云檀有了身孕,天子便命淑妃冒充有孕,十月妊娠后,云檀产下一子,对外便称天子多年膝下无子,今朝淑妃产子,奉国自此有了可堪承继的希望,天子为这个孩子正了名分。

  有了孩子的淑妃,突然有了生的欲望,她刻意用计将云檀的身份偷偷散播出去,她知道云檀的身份一旦泄露,天子就留不住云檀了。

  她终于等来了那一日……

  那日是中秋月圆之夜,加入完夜宴的天子如往常般来到了淑妃的宫中,只是那一夜他不似从前一般,他步履极重,神色忧伤。

  “陛下,我这便去换了云檀过来。”行了礼的淑妃,起身便欲往偏房去。

  陛下揽住淑妃入怀,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的对过她,“淑妃,这些年苦了你,过了今夜,你即是朕的贵妃,往后好好抚育孩子,你会前途无量的。今夜,你就睡在自己的寝殿,朕去偏房见她。”

  说罢,天子独身去了偏房。

  淑妃原以为天子会将云檀送出宫,她在寝殿门口静坐着,等着天子来颁旨意,一炷香的功夫后,天子失魂落魄的从偏房走出,他并未言语任何便离去了。

  淑妃看着形势超出自己预料,忙去了云檀的偏房,然而当她赶到时,云檀已口溢鲜血,奄奄一息的倒在了门前。

  淑妃从未见过血腥,一时被吓坏了,她未多想其他,本能的便想去救云檀,她付托身边的贴身女使道:“快,快去传太医!”

  “别去!”云檀忙唤住了女使,“我早就是活该的人,你若去了,淑妃即是容隐之罪。”

  淑妃扶起云檀躺到床榻之上,“你为何不求陛下放你出宫?以陛下对你的情分,你只要求他,他定会放你离去。”

  云檀面色苍白,双目已徐徐失去神色,“我走不掉了,孩子的身世必须清白,他是国家未来的希冀,他只能有一个身世清白的母亲,陛下不是我一人的陛下,他是天下之陛下,他决定舍我一人得天下安宁,我不怨他,我只怨命,我从未害过人的性命,为何……为何却落得如此结局?如有来世,我情愿为草木,再不遇……世间情爱……”

  云檀未来得及看一眼孩子,便撒手人寰,自此,云檀这个名字酿成了宫中禁忌,再无人提起,起初的夜深人静时,淑妃也会偶尔追念起她,时间久了所有人便如同此人从未泛起过一般。

  回忆的轴卷收起,再看如今,当年柔弱的淑妃已为杀伐决断的一国太后,那个孩子也已经做了一国君主,这段尘封的过往如茶案之上的香烟,早已袅袅而去。

  天子默言片刻,道:“原来……她是父皇杀的,原来……我的生母竟是这般的命运,可今日即便我得知真相,却也不能为她正名立碑,因为皇室血脉,绝不容有一丝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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