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天寒,雪花漫天,本就少出门的闺阁女子经此严寒更是懒得再出门去,女红刺绣这些做久了更是冻得手指僵硬,冻着的手指不大灵活也着实绣不出太好的花样,闲来无事便研究起了妆发,时下京中最流行的即是桃花妆。
庆文阁中,游婧漫,游婧思姐妹二人围着暖炉而坐,游婧漫正为游婧思化妆。
“婧思妹妹到了议亲的年纪,上了这桃花妆,今年定能说一门好的亲事。”游婧漫一边为她描眉一边说道。
游婧思原本是来找游婧芝一起念书,不意游婧芝一早便只身去了水芸轩习武,恰巧遇见无所事事的游婧漫,便被她留住研究起了妆发。
“婧漫姐姐果真心灵手巧,我从前不擅妆扮自己,经姐姐这一妆扮,我确实比从前悦目了许多。”游婧思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的模样,她原本是勉强陪游婧漫玩耍,但见经她妆扮完的自己如此貌美感人,心中生出许多喜欢。
坐在一旁在吃茶的庆珑见两个女人玩的如此开心,满面欣慰。
此时,淳嬷嬷来到门前,她掸了掸身上的雪入了堂内,行礼禀告道,“公主,今儿个是小寒,英国公携张二女人过府探望,张二女人已到了咱们庆文阁外候着。”
“这大冷天的,你怎不让她直接进来,快去请进来,切莫站在外面冻坏了!”庆珑忙说道。
淳嬷嬷遣派了一名婢女拿了伞去接张月溪。
淳嬷嬷部署完后,又回到庆珑身边回话道:“我刚刚从前院回来,恰遇张二女人,我本想直接带她进来,奈何张二女人却说她身份乃为庶女,规则坏不得,非要等老奴来通报。”
庆珑夸赞道:“月溪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虽已与献王订婚,却从未因此而变得骄奢,能得妻如此,献王福气不浅。”
淳嬷嬷慈笑颔首。
婢女撑伞,随张月溪入院,张月溪身后还随着一名她的贴身婢女,怀里抱着一个肩负,到了堂前,撑伞的婢女禀报道:“公主,张二女人到了。”
庆珑出门来迎,张月溪作揖行礼道:“小寒天寒,月溪特来向公主问安。”
庆珑忙扶起张月溪,拉着她的手入内道:“今日雪大冷的很,我虽很欢喜你来,但想到你这一路过来要挨许久冻便觉得你不应来。”
淳嬷嬷上了热茶,张月溪捧着茶盏在手中取暖,看到了在玩耍的游家姐妹,道:“婧漫我是见过的,只是比我上次见又生的貌美了许多。”
张月溪转眼又看见了游婧思,道:“这位女人生的也很貌美,只是我从未见过。”
游婧漫放下手中脂粉,道:“月姑姑不识很正常,这是从老家而来的堂妹名唤婧思。”
游婧思上前来作揖,道:“婧思见过月姑姑,早听说英国公府的二女人才情横溢,貌美感人,今日衬着这雪景一瞧,月姑姑果真生的不染纤尘。”
张月溪被夸的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吃茶,片刻后让自己的婢女呈上了肩负,张月溪打开肩负,只见肩负内叠着两件狐毛大氅,“前些日子献王给我送来了一些珍贵的毛料,我给家中母亲和阿娘都做了一件,看还剩下许多便也为公主和芝儿做了一件,我知道公主府里不缺这些珍贵毛料,但我做的很是保暖,我想着小寒到了,且今年比往年要冷许多,拿来御寒正好。”
庆珑摸着大氅的毛领,十离开心道:“你比芝儿本大不了几岁,却比她懂事许多,瞧这衣服做的,针脚极细,面料舒软,摸在手里便觉得暖和了,可比我那些许多几何了,以后我出门必穿在身上。”
提到游婧芝,张月溪见屋内并无她人影便问道:“我本还想和芝儿讨教些学问,可却未见她人。”
庆珑无奈笑着说道:“这皮猴一见下大雪了,用完午饭便去玩了,此外女人都怕冷躲在屋里不出门,偏她欢喜的不得了。”
张月溪心中暗想,总与一般女儿行事纷歧,这倒很是游婧芝的行事气势派头。
张明仑陪游泰用过午饭后,独自一人出来醒酒,他年少时候酒量尚可,可大病之后,几杯下肚便觉得有些酒醉,不知不觉他踱步到了水芸轩旁,寒风冰雪已让他清醒许多,远远的他见到有一个女子正在劈面的临水小轩中舞剑,她身轻如燕,飒爽英姿,冰雪之中仿若仙子入凡,帐幔随风而动,使得那个女子的容貌若隐若现。
张明仑走上石板桥朝着水芸轩而去,游婧芝察觉有人靠近,忙收剑藏身于帐幔之后,张明仑见她藏身便也止住脚步,她见一个身披青白色披风的男子正站于石板桥上,寒风之中,他体量纤瘦,仿若片刻便会被风席卷而去。
游婧芝戴上帷帽,向石板桥上的张明仑作揖道:“令郎可是英国公?”
张明仑见她已戴上帷帽,便走入了水芸轩内,他气喘虚弱道:“我确是张明仑,敢问女人可是临安郡主?”
游婧芝莞尔一笑,她想起二人于宫中初见之时与此时情景倒是颇为相似。
年少之时,那个夏天,游婧芝奉旨进宫,恰巧遇到张明仑在万春亭打拳,游婧芝远远看他仿若谪仙人,张明仑见游婧芝第一句话便问她,“女人可是临安郡主?”
游婧芝答道说:“我确是游婧芝,敢问令郎可是英国公府的张小公爷?”
......
虽隔着帷帽,但两人照旧相相互视一笑。
游婧芝笑道:“你我倒是很有缘分,当年花开正好,恰巧遇我见你打拳,如今满塘冰雪,恰巧遇你看我舞剑。”
张明仑面色苍白,有些失落道:“时移世易,物是人非,郡主仍是当年般英姿,可我却已不似当年康健。”
“古来并非唯有武将能忠君报国,亦有房乔、孔明之辈文官为国尽忠,人与世间,好好在世不才是最重要的?”游婧芝此话发自肺腑,并不是只为慰藉于他。
张明仑拱手作揖道:“还未正式谢过郡主十五书信之恩,助我渡过那些失意之光景。”
当年在皇城中生活之时,张明仑遭人下蛊毒后,失去了全身功力,落下来一身病痛,那时候他每天早上在门口都市拾到一封“慰君者书”的书信,此书信即是游婧芝所书。
游婧芝碍于名声,不敢贸然认可,因为她并不确定,她今日所见之英国公是否照旧当年她在皇城之中见到的那个良善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