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没瞎说,专挑酒楼客栈下手,另有一些京城里的养鸭民户,都被五城戎马司找了出来。
这都是他们平时抓贼摸穴的经验。
锦衣卫和厂卫出动,原来就会闹出极大的消息。
现在又多了顺天府和五城戎马司,马上朝野震动,京城黎民还以为,哪个贼子要造反了呢。
却在京城里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锦衣卫、五城戎马司、顺天府、东厂的人,都赶着鸭子。
听说朝廷要用十万鸭子雄师消灭蝗虫,黎民们都乐了。
东宫,
朱厚照丢掉手里的兵书,来了兴致:“你说老高被封为十万鸭军的督军?”
“是呀,厂卫们都在抓鸭子呢。”谷大用刚探询回来。
朱厚照陷入了沉思,不行,老高不会打兵打仗,本宫要帮他。
随后灵机一动,笑嘻嘻道:“叫周彧来见本宫。”
严成锦派人跟踪蝗虫,摸清前进的路线,打开舆图,画出行进轨迹,推测出将从永清县飞入顺天府境内。
两日下来,岂论巨细,是鸭子全买来了,加上一万只鹅,总共四万军力。
一只成年鸭子一日能吃三百只蝗虫左右,只按一百只算,吃掉三百万只绰绰有余。
严成锦让五城戎马司连夜赶往永清县。
越日一大早,天刚灰蒙蒙亮,空气十分清新。
严成锦吃完早点,骑上一匹温顺无比的老马,随同顺天府的刘庆和领班厂卫敬向之赶往永清县。
紫禁城,奉天殿。
刚下早朝,弘治天子急遽回了寝宫,李东阳三人来到暖阁,左右不见弘治天子来,便问:“陛下怎么还不来?”
小太监去了乾清宫一趟,才回来禀报:“李大人,陛下出宫了。”
李东阳三人面面相觑。
陛下心系蝗灾,恐怕等不了严成锦禀报,要亲自去看。
三人相视一眼,全都出宫了。
正是巳时,永清县的郊野十分热闹,满地山林全是鸭子,声撼九天。
在田埂上,许多人从京城赶来围观,弘治天子也来了,他穿着一身儒裳,站在人群中,实在是没见过鸭子雄师出征啊。
快等了一个时辰了,还不见蝗虫来。
严成锦倒是不怕它们飞走,据五城戎马司来报,蝗虫已经在永清县的边缘,距离这里才五里地。
弘治天子的身旁是萧敬,李东阳等人也穿着便服站在人群中,另有许多的官员,田埂上和山包上,人多得有点站不下了,穿着便衣的厂卫围成一圈,才给弘治天子腾出地方来。
在鸭子雄师前方,是严成锦、刘庆和五城戎马司徐勇三人。
被黎民当成傻子看的感受很欠好受,刘庆低声问了一句:“这蝗虫怎么还不来。”
徐勇注视着前方,下一刻,却是大叫:“大人,来了!”
只见天边飞来一团黑云,越来越近,数不清的蝗虫纷纷落在田里、草地,视野中的一切,都是蝗虫。
严成锦喝一声:“全军出击!”
军号响起。
赶了一夜路的鸭子们,早就饿极了。
争先恐后涌出,扑向田里。
天上密密麻麻是蝗虫,地上挨挨挤挤是鸭子。
局面十分震撼!
黎民们目瞪口呆。
这些鸭鹅平日的喂食,远远不如后世富厚。
后世一般投喂剩饭和玉米,此时,玉米还没传入大明,黎民们能投喂的少之又少,见了蝗虫就生猛多了。
严成锦抓了一只蝗虫,和预料中的一样,真的是东亚飞蝗,个头远不如后世的大。
这是没受到化学污染的原生态蝗虫。
只见许多蝗虫不停落下,天上的黑云似乎散去了一般,只有零星点点,地上黑压压的一片。
“鸡儿雄师!给本宫冲,谁敢当逃兵,立斩不赦!”
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严成锦满脸黑线,朱厚照这厮赶着一大群鸡,气势如虹从后头冲来。
“殿下哪里找来那么鸡?”
朱厚照笑嘻嘻隧道:“本宫自有措施。”
严成锦预计,周彧养的跑步鸡全在这儿了,鸡见了蝗虫也会啄食,甚至还飞起来啄。
萧敬认出了来人,慌忙对弘治天子道:“那不是……”
弘治天子站得有些累了,他更体贴鸭军能不能灭蝗。
时间慢慢已往,到了黄昏,天空上的黑点越来越少。
黎民们徐徐正色起来,他们希望鸭军能把蝗虫吃完,究竟吃的是他们的庄稼。
严成锦知道这不行能。
任何生物都有应激行为,蝗虫也不例外。
果真,飞蝗开始迁移,肉眼可见的淘汰,比起最初的时候稀疏了许多,开始顺着风,往北飞去。
张望的人早已从讥笑酿成了惊讶!
自古以来,火烧烟熏难以收效,几多人对蝗虫束手无策。
如今竟是扑灭了泰半。
弘治天子不动声色道:“回宫!”
一路赶来,黎民们都在谈论朝廷召集鸭军的事,有讥笑,有戏谑,但终究是他一小我私家扛下了所有。
严成锦松了一口气。
扑灭了泰半,也不算办砸了。
至于剩下的,只能希望它们再往北飞,进入鞑靼人的草场……
回到奉天殿,
弘治天子脑海中,鸭子雄师出征的局面依旧萦绕不去。
李东阳等人也是余味十足。
严成锦大步流星走入殿中,礼毕后:“臣严成锦,特来缴旨,蝗军侵我京师,来势汹汹,我大明鸭军四万雄兵,已将六成蝗军就地正法!”
这玩意儿算不算军功?
打了胜仗,总要给个说法吧。
弘治天子嘴角噙着笑意,那局面他都看见了,打趣道:“你想要什么,免死金牌?”
臣暂时不想要免死金牌,臣想升官……
严成锦道:“陛下愿意给,臣也不会推辞。”
“治蝗不能算作军功,朕就赐你白银五百两,良乡县田地一百亩吧。”
严成锦叩首:“谢陛下隆恩。”
朱厚照扒在奉天殿门前,探头探脑,弘治天子拉下脸来:“你有何事?”
朱厚照快步走进大殿,跪在弘治天子正下方:“儿臣的鸡儿雄师也立了功,想要赏赐。”
严成锦猛地咳了一声,差点没震出内伤来。
弘治天子脸色倒是没有异样,反倒慈眉善目,“你想要什么?”
朱厚照心中一喜,上一次装病替父皇分忧后,父皇似乎对他好了许多。
没想到父皇真会给,所以问到要什么,还真是难住他了。
“儿臣……要一块免死金牌。”
弘治天子脑袋嗡地一声,连忙扶住御座,才没栽倒下去。
自从严成锦要了两块之后,这个工具,似乎就成了他的梦魇。
李东阳差点没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严成锦被噎得无语。
不外,山河都是朱厚照的,这厮什么都不缺,自然就随着性子来了。
弘治天子眉头皱成川,今日兴奋,也不跟朱厚照盘算,耐着性子:“回东宫想清楚了,再告诉朕。”
朱厚照走后,严成锦被弘治天子留了下来。
弘治天子道:“这几万鸭子雄师,如那边置,总不能叫朕一小我私家吃吧?”
治蝗前没想那么多,现在一看,牧鸭治蝗就是个馊主意。
后世有大规模的养殖场,原路返还随时可以,在大明却不行。
鸭子雄师是从许多黎民手里买来的,朝廷想退货,谁还记得是谁的。
严成锦苦着一张脸:“臣也吃不完啊。”
李东阳等人沉下脸来。
弘治天子在御前踱步,心里算着,要吃几年。
片刻之后,严成锦道:“此事因臣而起,陛下不要的话,臣便买下来吧。”
弘治天子愣住了。
这些鸭子吃过了蝗虫,就算卖也卖不出去吧?
李东阳三人望着严成锦,如何看不出来这是为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