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两人再次回到了山上的小屋。
站在门口,仲涵曦看着门前的篱笆,淡黄的木棍已经被晒得发干了,交织在一起。一段时间见不见,上面竟然还附上了绿色的藤。
才细细的一条,上面两三片叶子。
仲涵曦很开心,自己能亲眼见到这场景。
御羌打了个哈欠,“涵曦,走了一路了,也都累了,今天我们先收拾了休息休息,明天我带你到山里好好转转。”
仲涵曦正感受新奇兴奋呢,但是一转头,正悦目到御羌又打了一个哈欠。顿了一下,点了颔首。
“嗯,好吧,我也有点累了。”
两人进了屋,御羌还准备收拾一下的,但是突然间就一个哈欠一个哈欠的,仲涵曦看他太累了,忙说道:“御羌,别收拾了,快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明天再收拾吧。”
御羌眨了眨眼,甩了甩头,感受精神了些。又看仲涵曦皱着眉,摆出一副累惨了的模样,点了颔首,“好吧。”
看着仲涵曦进了屋,御羌皱了皱眉。感受今天他自己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困。
正想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可能是最近真的太累了。”御羌嘀咕着,之前因为仲涵曦的眼睛没有恢复,所以总有点担忧,夜里也要注意仲涵曦的消息。
然后就直接赶了回来,山林里晚上还被预防蛇虫鼠蚁呢。
过了许久,屋里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仲涵曦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脚边散落着一张字条。
突然,一小我私家影走了进来。仲涵曦惊吓的站了起来。
“你……”正准备说什么,突然想起御羌就在旁边,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小姐不用担忧,小王爷已经睡熟了。”来人对于她的担忧,并不在意,胸有成竹的说。
仲涵曦眼睛一眨,犀利的目光盯着来人。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今天的御羌似乎特此外累,似乎上一次上山的时候,那时候她的眼睛还看不见,每一步都要御羌扶着走,那时候都没感受他这么累。可是今天,太不寻常了。
那人并不回覆,只是看向仲涵曦脚边的字条。
“看来大人的消息,小姐已经看了。那小姐想好了吗?”李涵盯着仲涵曦。
李涵是她母亲的亲卫,天子赐的。功夫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在等等。”仲涵曦垂眸低喝。
那张散落在地上的字条上只有两个字,速回。
从在这里遇到御鹄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他们可能藏不了多久了。母亲一定会知道她的消息的。
若是她的眼睛一直恢复不了,可能另有逃避的时机。但是从那天一下山,就被找了上来,她就知道,母亲一定是知道了这里所有的情况。
除了山上的小屋,御鹄不知道,其他的御鹄都是清楚的。那么他肯定会见告母亲的。
上次约定的是,康复之后的第二日碰面。
但是一大早的,她便催着御羌赶忙走了。还以为能够甩掉母亲的人,但是没想到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适才一进屋,她就看到了枕头上的字条。
甚至是笃定了,只有她会看见。
李涵摇了摇头,“只怕等不了。”
仲涵曦一愣,“你什么意思?”
尔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两人在这里说话,可是御羌就在旁边休息,就算是再累,怎么可能一点声息都没有?
仲涵曦目时光寒的盯了一眼李涵,越过他向旁边走去。
一进屋,便看见倒在床上的御羌。
似乎是刚坐到床上想躺下,两只脚都还没有放上去就睡着了。但是现在仲涵曦怎么敢这么想。
“御羌,御羌。”
仲涵曦喊了两声,御羌没有丝毫消息。她又伸手摇了两下,照旧没有消息。仲涵曦心里就明白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御羌落在地上的两只脚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他。”李涵说着,往旁边退了两步,一袭青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小姐。”
“是你!”仲涵曦低呼,原来这人正是城门口撞了御羌的人。那时候还冒充是问路的人。
“他叫毒郎君,一直在夫人手下做事。”李涵解释道。
仲涵曦笑了笑,没想到她母亲的手下,连这种人才都有。看来她的母亲,并不只是她看到的这么简朴。
“你给他下了什么毒。”仲涵曦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御羌的身体,保证御羌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毒郎君拘谨的瞧了眼李涵,很明显,虽然仲涵曦是小姐,但是在他的眼里,照旧李涵的权利更大。
“是睡沉香。那日在城门口,我将睡沉香下到他身上。他是没有感受的,只会感受到有一点点的困倦。一天比一天更困,到最后甜睡在梦里,彻底的甜睡已往。”说到这里,毒郎君犹豫了一下。
“另有什么。”
毒郎君看了看仲涵曦,指了指御羌头上的簪子,“这个簪子,不是紫檀木,是血檀木,他日日带着,加速了药性的发作。”
仲涵曦下意识的伸手碰了碰耳垂,那她耳朵上挂着的也是这种血檀木的。
毒郎君垂了头。那意思很明显了,正是如此。
“救他。”仲涵曦只说了两个字。但其中意思,坚定不移。
毒郎君蠕了蠕嘴唇,最后照旧看向了李涵。仲涵曦也看已往。
李涵抱了抱拳,“小姐,夫人的意思是让您尽快回去。”
“先救他。”仲涵曦厉声喝道,“若是他失事,就算你是母亲身边的人又如何,谋杀皇室,罪该万死!”
仲涵曦这话并未说错,就算是现在御羌不在京都,但是有王爷的身份照旧在的。而且很明显,若是他出了事,仲涵曦绝对不会配合他们的。
李涵点了颔首,毒郎君便走了已往。伸手就要摘到御羌头上的簪子,“等等,我来。”
仲涵曦走上前去,亲手摘掉了御羌头上的簪子。又摘掉了自己带着的耳坠子,发簪,木镯。从怀里掏出帕子,小心的包了起来。
尔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昏睡的御羌,转身走了出去。
院里,仲涵曦站在月色下,影子被拉的老长。就着月光,还能看见不远处那稀稀疏疏的黑黑的影子,那是御羌种的菜。
脑海中不停地勾勒其时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摸着篱笆走已往的场景,似乎看见了那个在阳光中挥洒着汗水,想要大展身手,结果却随处堕落的青年男子。
一边挥着锄头,慢吞吞的松土,一边嘟嘟囔囔的嫌弃锄头不称手,嫌弃泥太硬,一会儿又纠结着自己能不能做这件事。
第一批种子下地后,没隔半日,便被鸟儿吃了个洁净,她还记得御羌那夸张的语气,冲上去,将那鸟儿打了个精光。晚上炖了一锅。
厥后啊,好不容易种出了一茬,说好的一起回来吃的,可惜似乎没有时机了。
若是今天离开了,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那个为她烤鱼,为她种地,愿意和她一起远离喧嚣的人了。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背负了母亲的期望。如今这段时光,只是偷来的而已。终究要还回去的。
夜色隐去了那眼角的晶莹。仲涵曦悄悄的释放了胸中的那口郁气。
“他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夜色中,仲涵曦浅浅的问。
“有毒郎君在,明日便没事了。”李涵转头看了眼屋内,守旧的说。
“明日?那我……”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但是明日又会发生什么事呢?”仲涵曦的话尚未说完,李涵便打断了她,那其中之意,今日的事情解决了,那明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还不知道呢。
仲涵曦心中一滞,只赤裸裸的威胁,偏就拿捏住了她的命脉,让她连放一句狠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很好,李涵你很好!不愧是母亲身边的第一人。”仲涵曦转过身来狠狠的瞪着他,若是她手中有刀,那肯定会一刀狠狠的刺已往。
李涵不置可否,只是让开了路。
仲涵曦往屋里走,李涵正准备跟上去,仲涵曦一声历喝,停住了脚步。
“不要跟进来。”
李涵犹豫了一下,照旧说道:“我劝小姐照旧不要留信了,这本不应属于您的时光,就忘了吧。免获得时候丞相大人亲自动手,就不知道另有没有这么幸运了。”
仲涵曦停住脚步,心中气愤,但是也明白了李涵的意思。
自从母亲入朝之后,一直都在提防太上皇和御羌,现在又出了太上皇复政的事情,只怕是更不待见御羌了。现在还没有对他动手,还算是手软的了。
现在的御羌基础就没有能力和母亲去抗衡。
仲涵曦闭了闭眼,缄默沉静的进屋了。
油灯轻响,爆开了火花。面前的墨已经磨好许久了,但是她不知道要写什么。
正如花开花落终有时,缘聚缘散终成空。
大梦初醒,一切成空,只剩下梦里的人还在嬉笑,而这快乐已经已经被现实缄默沉静,消失了。
最终,照旧什么也没有写下。只是再去看了眼御羌,想了想,照旧将那血檀木的簪子悄悄留给了他。
“你们会怎么安置他?”仲涵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