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太阳早早便往西边倾斜而去,余下带着的辉煌也带着几分凉意。
江末最是怕冷,回屋添了一件衣服后准备去厨房做点吃的,推门而出时,却见院子里不知何时站了小我私家。
那人身形修长如竹,着一袭白衣,墨发束冠,面容越发棱角明白,幽如深潭的眸子在看到她时迸发出如星星一般的光。
江末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映,便被抱了个满怀,那力道勒得她手臂隐隐发疼。
“我想你了,”降低的声音入耳,彷佛藏尽了满心的忖量。
江末张了张口,还没说什么,便听他继续开口。
“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声音轻了几分,像是带着天大的委屈。
江末的心瞬间就软了。
当初她给他的信,写的是:一别数日,妾思君心似海深,晓看天色暮看云,行坐亦思君,盼君早归来,执手共余生。
因为怕会被别人看见,所以她故意写得‘情深意切’,而他回给她的信,一共有三封,一封嘱咐她一日三餐要定时,一封嘱咐她天冷加衣注意身体,一封最长,通篇写的都是一个意思,想她,想见她。
“接待回来,”江末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却感受他整个身子突然僵硬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下来。
“你要不……先放开我?”眼见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江末小声提醒还抱着她不撒手的隽风。
见他没有一点反映,江末无奈地说了句:“我饿了,今天一整天都怎么吃工具。”
听到这句,隽风才松开了她,抓着她的手臂一脸严肃地问:“为什么不用饭,我不是叫你要好好用饭吗?”
江末从他眼底看出几分责备和心疼的意味,一时不敢说话。
“你坐着等,我去做,”见她不说话,隽风牵过她的手,把她按在桌子旁坐下,然后转身往灶台的偏向走去。
江末看着他熟练的添柴加火、洗米择菜,一时转不开眼睛。
他离开的这半年变化了许多,最容易看出的就是他的肤色,现在更偏像小麦色,眉眼间变得成熟凌厉,周身的气势也与以前大不相同。
江末悄悄审察着他,没想到他突然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时,他勾唇笑了起来,恍若春天里最绚烂的花,“悦目吗?”
江末眨了眨眼,默默移开视线,听到他的笑声后耳朵却悄然红了个透。
好吧,连性格也变了,以前要是碰到这种情况,他肯定……肯定如何?
江末在脑海里思索一番,有关的影象慢慢浮现出来。
她以前实在饿的不行的时候,就会坐在这张桌子上等他做饭,他端上来一盘她就吃一盘,而在等的期间,她会习惯性的发呆,偶尔察觉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转头看时却只看到他慌忙把头转回去的一幕,那时她以为他是在看屋外的什么工具,但是现在想想,他那时看的,明白就是她这小我私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记不起来了,如同她不知何时习惯了他在身边一样,她也想不起他对她的情感是何时变了,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么对她。
半个时辰后,三菜一汤端上了桌,江末尝了一口,不由叹息这人跟人还真是比不了,她做的饭菜有时连自己都咽不下去,他做得却十分美味,而且,另有股熟悉的味道。
“欠好吃吗?”隽风见她突然停住,有些担忧的问。
“没有啊,”江末摇了摇头,“很好吃。”就是很久没吃到这个味道了,她有点感概而已。
“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江末边吃着饭边问。
“军队打了胜仗,所以我们要回皇城复命,过两天会路过这里,”隽风回道。
“打赢了?之前不是说议和失败了,所以又打起来了。”
“那是少数不平的人在作乱,其时敌军的首领已经同意议和了,但是他的手下有些人不愿,所以才又闹出了战乱。”
“那现在他们就允许了?”
“嗯,他们被我们逼到了雪山旁边,那边现在还下着雪,他们若不投降,最后就只会被大雪生坑。”
“这样啊,那你们还挺厉害的。”
“那是自然。”
江末从他眼睛里看出几分自得和骄傲,不由失笑。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的聊着,像是相处已久的老夫老妻。
一顿饭下来,江末发现自己比往日多吃了一碗饭,而隽风预计是因为一直在给她讲故事的缘故,吃得倒是比她还少。
趁着隽风还没开口,江末先一步把洗碗的活揽了下来,她可没美意思到让一个大老远跑回来的人给她做饭,然后还要卖力洗碗。
隽风看着她生怕他跟她抢活干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便也由她去了。
“你别站那看着了,这梳洗用的水还没煮好,你先回屋收拾衣服,”江末低头洗碗的时候总能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想着用个什么理由把他支开。
“好,”隽风应了一句,倒是很爽快就走了。
盯着她的目光一消失,江末这才松了口气,洗了几个盘子之后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出了厨房。
江末踏进房间的时候,隽风正站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张在看。
稍微平复了气息,江末才说:“歉仄,这个房间现在是我的,你的……”
“你的?可是我适才在这里找到了我的衣服,”隽风指了指某处。
江末顺着他指的偏向看去,那是她平日用来置放衣服的柜子,此时两个都打开了,而很明显的,其中有一个柜子里放的都是男装。
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隽风叫人把她的衣服宁静日里需要的工具都搬了过来,因而他走之后,江末实在是懒得搬回去,又想着横竖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就在这个房间住下了,而既然她能懒得不把自己的工具搬回去,那自然也是没把属于他的工具搬走,所以此时在这个房间里的工具,其实有一半都是他的。
“我忘了把你的工具搬走了,”江末支吾着开口。
“为什么要搬走?”隽风放下手中的纸朝她走来,“我们不是伉俪么?工具放在一起差池么?住在一起不行么?”
江末被他逼得节节退却,亏得他眼疾手快的在她快被门槛绊倒的时候将她拉了回来。
“你……”
“我累了,水好了没有?”隽风打断即将出口的话。
“应该快好了,”江末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大不了她今晚把自己的工具搬回自己的原来的房间好了。
盘算主意,江末也不再多说什么,返回厨房去看水烧开了没有。
隽风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有什么工具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