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粗布衣裳,黑白布鞋,顾寕冷笑,“太尉府就派你这么个小喽啰来搪塞我。”
“一个连板子都拿不动的臭娘们,本大爷足够了。”说着,人如猛兽般扑了过来,顾寕灵活闪开,素手一勾,将簪子直接插到了那人的脖子里,囟骨大出血,人就地便死了。若有人见了,很难想象,人人称之乐道的安乐县主竟然会武,杀人不眨眼。
只见顾寕利落的将人拖到草垛旁,埋住,擦了血,转身离开,太尉府人多,隔墙有眼,不敢动武,这里,夜黑风高,基础不会有人看到,顾寕呼了口气,拐了出去。
身后高墙上,一红衣男子临风而立,正在笑看着顾寕的行为。
话说顾寕这端,偷偷摸进了一家铺子里,偷换了件简朴的男人衣物,放下银钱这才关门出来。
一出来,她便看到了那道刺杀了管家的黑影,悬在梁上游走,身后,也没有惊风离火的踪迹,见人的偏向是往西郊而去,她想了想,跟了上去。
西郊有一片原始森林,林子里很少有灌木丛,都是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树,树木的枝梢交织着,粗壮的奇形怪状的树枝如龙一般在树上盘旋着,而树的下方,即是被层层树木包裹着的断桥崖。
断桥崖,顾名思义,就是一道只由铁索横贯着的木板桥,下方是万丈的悬崖峭壁,河流湍急,深不见底。
顾寕追至这里,见人跃过断桥崖,朝她一笑,快速隐没在黑暗里,心下微沉,这人,摆明了,故意引诱她来的,可顾寕,原本,就是要来这里的,过了断桥崖,就是鬼市了。
鬼市兴起于建安年间,专为朝堂培养能人异士的地方,历经数朝更替,鬼市徐徐没落,只余一条鬼街,与朝堂日渐脱离,据说,这一代的鬼王不在效忠朝堂,又因鬼街独立于人世,朝堂才默许了它的存在,究竟,光这儿的钱粮,就能充盈泰半国库。鬼街于夜间三更开市,三更已过,静谧的夜色也徐徐的被月光洗去,从树冠的漏洞中刺进森林深处,打在了顾寕的身上。
夜色里,飞禽走兽扑哧扑哧的飞走,整座空谷都是凄厉的回音,顾寕看着崖下湍急的河流,抿唇,鸿袖唰的一下勾住了劈面的苍天古树,人便如九天红女般飞跃已往,轻盈曼妙。
穿过幽暗的森林,出去,即是鬼街的大门,有鬼卫守着,大门高八尺,宽七丈,门上,刻着魑魅的亡灵,阴森恐怖,每一处,都泛着青色的光线,让顾寕不由得想起了酆都的传说。
顾寕拿出路引,给鬼卫看了,极重的大门被拉开,里面,青幽瑟瑟,时不时的还传来了古笛声,像是在吹往生咒,她连忙收了路引,走进去。
“彭”的一声,大门被关上,顾寕皱眉,转身抬眼,只见门上幽暗阴森的魑魅带着淡青色的光线状似吃人,骷颅大的眼睛怔怔的盯着她看,看得她瘆的慌,掉头往里走。
往生咒的曲子一路都在唱着,扰得顾寕心里烦乱,此番来鬼市,是因为汪弗言的案子,除此之外,因鬼市人才聚集,各路消息流通,她要打探一下“宁小七”此人。
一路向北,走着走着,往生咒的曲子停了,鬼街突然热闹了起来,车马辚辚,人流如织,商铺林立,唯一与外头差异的是,这儿的商铺,不收钱,店肆规则各纷歧样,有的收人心,有的通消息,更有甚至,要的是命。
这儿的人都长得很奇怪,顾寕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到了阴曹鬼门关,狗头马面,猪脸人身,吃的是心肝脾肺,喝的是黄泉死水,看似热闹,实则一派萎靡。
她走到一家店肆,东家是个小孩子,没有五官,一张皮黏在脸上,她就坐在一架骷颅上,柜台上摆着的都是种种武器,还沾着血,甚是恶心。
顾寕轻咳了一声,“掌柜的,买卖消息的地儿在哪里?”
“血。”那小孩一秃噜说话,嘴里放肆的血水顺着面皮流到了柜台武器上,顾寕压下恶心,接过一个青色小瓷瓶,哗啦一下,割破自己的手心,落了一瓶子的血,包扎了伤口后,只听,“尽头,孟婆。”
顾寕实在看不下去那小孩秃噜的血水,听到话,立马出了店肆,一出来,她就发现了差池劲,原本,这鬼街横南北走向,劈面,是一个包子铺,现在,竟酿成了一个小摊,杀猪肉的光膀男人哼哧哼哧的砍着手里的肉,前面是排了好长的队伍,每小我私家,都怪异的很。
顾寕知道这里怪异,敛了目光,一路往尽头而去,不到半刻钟,便看到了在卖孟婆汤的老妪,她一咧嘴,顾寕便打了个寒噤,“来一碗。”
孟婆汤像是绿色的野菜汤似得,顾寕一咕噜快速喝了下去,那老妪说话了,“过了奈何桥,即是了。”
声音苍凉如遥远天际,顾寕放下碗,立马上了奈何桥,行不多远处,终于看到了一家酒楼挺拔而立,进进出出的都是正凡人,热闹特殊,顾寕想,就是这里了,她踏步走了进去。
只见楼内人头攒动,灯烛辉煌,上下相照,真似烟花色海,歌舞升平的大堂青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受,四周坐着的都是戴着面具的生意人。
红灯高悬,罗琦飘香,倒是喝酒吃菜,骄奢淫逸的触目皆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顾寕寻了个位置落座,四周巡视了番,都没有再见到那个刺客,而现在的酒楼里正上演着一场拍卖会,拍品是一个琉璃杯,价高者得,而这里的规则就是获得拍品的人可以见到鬼王,拿到想要买卖的消息。
顾寕囊中羞涩,没有加入竞拍。
看着如火如荼的拍卖会,她起身,穿梭在人群中,上了二楼的拐角,这儿是盲区,没人能看得着,待那人走了过来,顾寕一脚将人绊倒,打晕,拖到了身后的包厢。
“对不住了,仁兄。”
顾寕麻溜的将人的衣物剥了,拐到了屏风后。
“令郎,好了吗?”女人的声音传来,顾寕一顿,跑到梳妆台前,昏黄的镜子里倒影着自己的容颜,换了衣服也换不了芯,她立马给自己上了个妆。
“令郎。”七娘绫帕轻咬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门,吱呀一声,门从里面开了,她夙眸微怔,突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顾寕的脸,涂着大红丹寇玉手笑的隐隐有些哆嗦,“令郎---你的脸---”
顾寕摸着满脸的麻子,轻咳一声,“水土不平,水土不平。”
那七娘憋着笑,“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