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装成一个鸵鸟,没事不会把脑袋露出来。
幸亏没人关注他,也没人有把他介绍给胡专员的计划。
胡专员站在中间,左手边是梁启师,右手边是朱老太爷。
“胡专员,你脚下慢着点,这路啊,还没修,别磕着碰着。”
朱老太爷居然没有像平常一样拿着手杖,也没有需要人搀扶,精神奕奕,但是腰依然是弯着的。
梁启师指着站成两排腰板挺直的保安队道,“胡专员,这就是我们保安队,你看看,各个都是年轻小伙,维持当地治安是全靠他们了。”
胡专员刚掏出来烟,朱家老太爷似乎早就预备恰似得,掏出洋火,洋火擦出火苗后就给点上了。
胡专员道,“怎么另有驼子,另有那小我私家腿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往驼子和瘸子那边看。
梁启师急遽上前一步,笑着道,“这是保安队的厨师,专门给各人伙做饭的。
是南边过来的流民,听说咱们大东岭在应署长的领导下蓬勃生长,一个劲的往这涌。
你看看,还都是残疾,没有什么谋生的技术,总不能眼看他们饿死吧。
我比力心善,就留他们在这里做点事。”
纪墨远远的看着,他们说什么听不真切,要否则肯定要骂梁启师无耻。
看到朱老太爷走到自己这边,便低声道,“老太爷,你辛苦了,忙前忙后,真是不容易。”
“托你的福,还成。”
朱老太爷道,“虽然镇公所是你和梁启师在管,但是我们也得随着费心,否则到时候你们倒霉了,咱们都得随着受牵连。
你看看,不交接你,你自己就不知道警醒,一个驼子,一个瘸子,站在里面成何体统!
不是纯心让胡专员不开心嘛!”
如果梁启师失事,毫无疑问,下一任镇长肯定在他和何耀宗之间发生。
这是谁都不乐见的!
纪墨道,“老太爷,你孝起来的样子真悦目。”
这些人良心可能坏了,但是脑子没坏,一个比一个智慧。
朱老太爷冷哼道,“我没笑,这和你说正事呢,不要和我嬉皮笑脸的。”
旁边的老行头听完纪墨的话,终于反映过来,咧嘴笑了笑,对纪墨道,“你小子蔫坏。”
纪墨道,“冤枉人,我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你小子老实?”朱老太爷没好气的道,“保安队的民风都让你带坏了,各个油头滑脸!”
他很是看重保庆和齐备等人的勇武,让来福出头拉拢,许了不少利益。
本以为最后会感动这些泥腿子,让他们纳头便拜,想不到这些人油盐不进,每日蹭吃蹭喝,着实花了一笔钱!
到头一场空!
梁启师已经陪着胡专员进了镇公所,众人便赶忙随着进去。
臧二问纪墨道,“镇长,我们要站到什么时候,太阳毒,这么站着顶不住,你看我这一身汗。”
纪墨道,“先忍着,就这么一天,撑一撑就已往了,用饭的时候就没见你们诉苦过。”
镇里的财主们,大部门都是第一次来镇公所,左看右看,好奇心倒是不会比这位胡专员少。
老行头笑着对纪墨道,“梁启师倒是挺舍得花钱的,前前后后给盖了这么多屋子。”
纪墨道,“才这么几进屋子,住三十多号人,冬天冻不死就算不错了。”
老行头白了他一眼道,“改天带你到林场的棚子里住一阶段,你就知道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纪墨打了个寒颤,伐木队的住宿条件他是知道的,因为经常转场,所以住宿的棚子都是随意搭的,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胡专员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纪墨听见那椅子咯吱咯吱的响,生怕给压坏了。
“胡专员,你品茗。”梁启师从纪墨手里接过茶杯,亲自奉到了胡专员的面前。
“这龙井也太差了些。”胡专员看了看茶杯,随意嗅嗅后,不屑的道,“我在公署喝的都是顶级的,是署长赏给我的!
你这都什么玩意!”
“是,是,胡专员,你多谅解,穷乡僻壤之地,实在没有什么能拿的脱手的,不能跟公署相比。”梁启师直接想跳起来骂娘。
连龙井和黄芽都傻傻分不清,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纪墨也满头黑线,这茶叶是他的珍藏!
他平常自己都舍不得喝,实在忍不住想喝了,也是小心翼翼的加那么一撮!
现在忍痛给了这货,结果还没落着好!
站在门口的纪墨低声问旁边的老行头,“这真的是专员?”
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想不到旁边的何耀宗却插话道,“胡子身世的,你还能有什么指望?
转头拿个百十块大洋,赶忙打发走,省的在这里折腾我们。”
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老行头笑着道,“老太爷言之有理。”
纪墨道,“不能吧,就这么点钱?”
虽然他视财如命,但是真盘算起来,照旧小命重要!
他很稀罕自己的脑袋另有这双修长的腿,在世有什么欠好!
肯定不会主动去寻死!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尽量用钱解决吧!
何耀宗冷笑道,“瞧瞧他这品德,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给多了就是冤大头。”
纪墨惊奇的道,“老太爷,你这也太武断了吧?”
老行头嘿嘿笑道,“姜照旧老的辣,听老太爷的。
咱们镇虽然是大镇,可照旧穷镇,跟升官镇、鹅湖镇这种地方富得流油的地方纷歧样。
但凡在公署里有点本事的,肯定去油水厚的地方,就不能来咱这旮旯喝西冬风。
昨晚将老鸨喊出来头牌,一看这姓胡的这八百年没见过女人样,就忏悔了。
跟这种人,犯不着假客气,该咋就咋。”
纪墨笑笑,没再说话,虽然他是副镇长,但是很明显,他做不了主。
究竟他还图样图森破。
胡专员埋怨茶叶欠好,但是照旧咕噜噜的喝了两杯,之后迈着小短腿,又在众人虚情冒充的蜂拥下出了镇公所。
背着手,大摇大摆,跟企鹅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