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逗”黑鹰
我心中一凛，立刻知道雷通常有意派自己前往漕帮一探，却冒充没听懂，有意回避着雷凡的眼神，说道：“令郎你说会不会另有第三种可能……”
雷凡微笑道：“没有此外可能了，你有什么人推荐吗？”
我继续装傻充愣道：“推荐什么？”
雷凡道：“推荐能为我排忧解难，能为公司解决后患，推荐能去那大运河，清水湖，漕帮总舵的人？”
我想了想：“这小我私家嘛……”
雷凡道：“这小我私家应该是反映机敏、口舌如簧、善于视察，更要善于周旋……”听令郎这么说，我知道这茬是怎么都躲不外去了，只好说：“令郎不会是……想……我去吧？”
雷凡笑道：“另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吗？”
我苦笑一声：“想想……还真没有……”
……
白昼，英租界领事馆内。
约翰逊就地把一个瓷器花瓶狠狠摔在地上，冲杨守才这个英租界总探长狂吼道：“几天了？又是几天已往了？人呢？人呢？人呢？”
杨守才低声下气道：“我们派出了所有兄弟去找，全上海的巨细帮会，丐帮，拆白党也都问了一个遍，就连我那外甥的警察局所有人都出动了，要是绑票的毛匪也早该有消息了，所以我怀疑，这几个神父修女已经不在上海了……”
“怀疑？”约翰逊大叫道：“杨……我不要再听到这样的词儿了！你听好，三天，我给你最后三天的时间，找不到人，你给我滚！找到人如果有任何意外，你也给我滚！”
杨守才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出了领事馆大门就命人去召集英租界所有华人巡捕。等杨守才回抵家门口的时候，数百名华人巡捕已整整齐齐地列队迎接。杨守才逐一瞄过这帮人，冷哼道：“再给我来一次地毯式的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明白吗？就连下水道老鼠洞也要给我查个一清二楚！”
巡捕长苦着脸道：“探长，英租界地头我们已经搜过三遍了，整个上海城区也都找过了，确实找不到那几个洋人啊！”
杨守才喝道：“找不到也要找！最后给你们两天时间，如果我当不成这总探长，你们也别想继续留在英租界吃皇粮！快去找！”
当我回到大杂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不外院子里的煤油灯依旧亮着。
灯火之下，众人正在帮小个儿把行李搬到那五的房间里。韩江南经过我面前时，和我对视一眼，各自不发一言。那五凑到我身边，低声说道：“他非要搬过来和我住。”
徐牧忙上前碰了那五一下：“兄弟之间闹闹脾气，先冷静一下也的好，你们先忍忍，过两天没事了就搬回去了。”
我没好气隧道：“随他的便！”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虽然知道齐韩江南为什么要搬走，也懒得去阻拦或劝说。眼下他另有许多棘手的大事要办，自然不愿多在韩江南身上浪费脑筋。
韩江南的工具本就不多，加上众人一起资助，一趟就全搬了已往。我回房时，韩江南的床铺上已经空空如也。我躺在床上，心中还在生韩江南的气。望着劈面空荡荡的床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
第二天一大早，我如约来到雷凡办公室里待命。雷凡接完一个电话后，抬头问我的计划。
“有了！”我道：“我想清楚了，您只要派给我三五百兄弟，十几条船几十条枪即可，我明日就能出发！”
“三五百？”雷凡审察着我，眼里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对！”我满怀自信隧道：“够用了，不用再多了！”
雷凡伸脱手，摆出“三”和“五”两个数字：“我给你这个……”
我苦着脸道：“三五十？”雷凡微微一笑，摇头道：“三五个！”
“啊？”我这才愣住了……
雷凡道：“你是去探查，不是去剿匪，带那么多人干嘛？”
我道：“可目前看他们很可能已经和杨守才勾通了，此行照旧危机重重啊！”
雷凡道：“混庙堂跑江湖哪有绝对宁静的？你要宁静去做律师当医生啊？”
我点颔首：“也是……”
雷凡道：“我们雷家和漕帮本是一家同根共枝，二十年前才分了界限，所以一直以来关系很好，你千万不要轻易打破这种平衡，漕帮帮主吴郁留洋前我见过一面，是个苏北人，性格豪爽，我写了一封信给他正好你帮我转交。就说我听闻吴帮主身体抱恙，特意派你带些礼品前去探访……”说着把信递给我。
我把信收好，颔首道：“好，明白了。”
雷凡道：“切记，这次你是去探查的，不是去动武的！所以加上你不要凌驾五小我私家！”
“好吧……”我颇为无奈。
雷凡道：“虽然，我也会帮你的……”
“怎么帮我？”
“这三、五人的团队你可以自己寻找自己组合，但千万不能让漕帮以为我们已有戒心，如果看出什么马脚，更不要轻举妄动。回来找我商量后再行决断！”
洪三咋舌道：“这就算帮我了？”
雷凡笑了笑：“还想我怎么帮你？要么你在家治理公司，我去清水湖？”
我嬉笑道：“呵呵，那倒不用……我先走了！”说着扭身就要离开办公室。
“这么急着去哪？”雷凡问道
“去找人啊！”我道：“你不让我带三，五百人，只让我带人三，五小我私家，所以我要去找几个可以以一当百的人。”
雷凡微微笑道：“回来，我给你一个以一当百的要领……”
……
走出雷凡办公室的时候，我已经在开始考虑“带谁去”的难题了。
上一次也有雷家门生去漕帮打探过消息，不外却什么都没探听到。如果我也像先前的门生那般空手而归，雷通常肯定不会满意的。所以要害问题就是如何从胡坤嘴里套出真相。这件事说起来简朴，但实行起来却艰难无比。究竟漕帮也是一个拥有上千名帮众的大帮派，那可比阴阳山大得多，而且历史悠久啊，不像仇凌他们后拉起的山头那么松散，而且身为漕帮帮主并雄霸水路数十年的吴郁总不能听我讲讲大原理就下跪忏悔吧？别说我没这个本事，就算孔圣人亲临肯定也没法办到。
原来我的设想是带着三五百雄师压境，以武力迫使对方屈服就范，然而这个设想却被雷凡轻而易举地否决了。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想措施带几个武功高强的人随行，真到了刀兵相见的时候最不济还可以杀出一条血路。
既然要武功高强，那徐牧、榜爷、那五、韩江南等人就都带不得。在我认识的妙手里，首推师父薛金羽和结拜年老洪浩。薛金羽如今犯案跑路，人影不知何方。况且我就算找到他，向来与雷家有嫌隙的师父也未必肯资助。而洪浩的话，我相信自己照旧能请出马的。其他人的话，张雪究竟女孩子不太适合和我犯险，而且上次也为我受伤，万万不行，张立成应该也可以吧？究竟他是我师兄，而且也一起跟我上过阴阳山……
我脑海里的念头转得飞快。刚踏出雷公馆大门，立刻有一个黄包车赶到面前，车夫赔笑道：“先生，去哪？我送您吧！”
我审察着黄包车夫，猛然想起师兄胡鼎力大举。胡鼎力大举外号“黑鹰”，名列上海十三太保之一。若能再加上他，这次行动就又多了几分胜算。想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有了底，展颜道：“我要去的地方有点远，怕你脚力不够！”
黄包车夫笑道：“瞧您说的，只要您钱给够，就没有我脚力不够！”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起身，大摇大摆地坐上黄包车。
黄包车夫笑道：“您照旧没说去哪呢？”
我一挥手：“走着！北平！”
“哪？”黄包车夫以为自己听差了……
“北平，也叫北京啊！”我极为认真地解释着，心中却暗自可笑。
黄包车夫差点没哭出来，苦着脸道：“先生，您这明白昼的不是拿我寻开心吗？”
我嘿嘿一笑：“我就说了你脚力不够吧，走，那就带我先去找一个脚力够的车夫去！”
黄包车夫道：“先生，您说去北京，谁的脚力也不够啊！”
我道：“你们车夫脚力不够，你们的车夫头儿可以！走，带我去见‘黑鹰’胡鼎力大举！”
黄包车夫听到胡鼎力大举的名字一皱眉，“你……你认识我们头？”
我拿出一块大洋弹到车夫头手里，笑道：“虽然，他可是我师兄，走吧，找到人再给你一块大洋。”那黄包车夫将信将疑，但得手的大洋说什么也不愿放手，便拉着我满上海寻找胡鼎力大举。接连问了几个车夫之后，这才知道胡鼎力大举正在城隍庙口用饭。忙拉着我来到城隍庙口，只见胡鼎力大举正同十几个车夫一起蹲在马路边吃阳春面。
我没想到，堂堂上海的“十三太保”，干的又是重体力活，午餐竟然是连点油腥都没有的阳春面。当下走到胡鼎力大举面前，揶揄道：“明天要跑远程，光吃这个脚力可不够用，应该加一块大排……”
胡鼎力大举一抬头，见我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挖苦道：“这位先生，要车去哪？太远一块大排怕是不够，怎么也要两块！”
我道：“大运河清水湖，漕帮总舵。”
“漕帮？我晕船，不去！”胡鼎力大举对于漕帮和雷家的纠葛也有所耳闻，虽然猜到我找他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空话，就地拿出红石令牌，正色道：“师父可说了让你照应我，见令牌如见帮主，胡鼎力大举听令！”
胡鼎力大举摇头叹道：“你这人真不够朋友！就知道用师父压我！难道你就不能用利益行贿我一下，让我也能开开心心地陪你去吗？”
我一听乐了：“要利益？好说！你要什么？”
胡鼎力大举颇为兴奋隧道：“听说你和那教头洪浩是结拜兄弟，他那三十六路擒拿手能不能让他找时机教我一下？”我本以为胡鼎力大举是要我请用饭什么的，却没想到胡鼎力大举是想要学武功。看来这位师兄是一位真正的武痴，也怪不得能名列十三太保之一。
我伸手比划两下，说道：“嗨，我当是什么呢？这个不用他教，年老已经把这三十六路擒拿手都教给我了。我教给你即是！”
“你？”胡鼎力大举明显有点不信。
“不信是吗？”我摆出一个架势：“我就先教你一招黑虎掏心！”说着呼呼两下脱手，一掌拍到胡鼎力大举胸前两寸处。
“你果真会啊！”胡鼎力大举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那是。”
“你认真教我？”胡鼎力大举显然有点不敢相信。在这些武林妙手眼里，武功往往被看得比身家工业还重要。有些人为了学一两绝招，甚至不惜倾家荡产。不外在我这小我私家眼中，这些招数却显然值不了几多。至少洪浩在教我的时候也没说过不允许他教别人，所以他就算把三十六路擒拿手全教给胡鼎力大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见胡鼎力大举一脸认真的样子，似乎一个索取玩具的小孩，忍俊不禁道：“虽然，明日启程，我一点一点慢慢教，你一招一招慢慢学！”胡鼎力大举大嘴一咧，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抚掌道：“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