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吃洋餐
林哲瀚坐在大厅里，脸上满是忧心忡忡的神色。王莹一旁作陪，脸上满是歉然的心情……
自从得知爱女迟迟未归，林哲瀚一直茶饭不思，连晚饭都没吃。人派出去不少，但是没一小我私家探听到哪怕半点消息。正焦虑间，门外突然传来仆人的通报：“老爷！小姐回来了！”林哲瀚连忙起身相迎，只见林岩带着一个陌生的黑脸男子走了进来。林哲瀚并不认识我，只是隐隐觉得这小子似乎在哪见过，不外现在显然不是外交问家世的时候。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林岩要是再不回家，林哲瀚就得报警了。他心忧如焚地看着爱女，斥责道：“你跑去哪啦？这么晚回来！”
林岩道：“爹……我遇到几个劫匪，多亏这位金先生脱手相助！“
“什么？”林哲瀚一惊，这才开始审察起林岩身后的我。见他满脸伤痕，全身脏兮兮，身上衣服也多有破损，显然之前经历过一场恶斗。正迟疑间，我忙向他拱手作揖道：“金少给林哲瀚林老板请安！”
林哲瀚没理我，继续质问林岩：“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岩撒娇道：“爹，我都快饿死了，你先让厨房给我做点工具吃，我坐下慢慢讲给你听好欠好？”
王莹也忙上来帮腔道：“是啊林伯伯，横竖她现在平平安安回来了就好，我们容她慢慢说嘛。”
林哲瀚瞪了王莹一眼，没好气隧道：“还好人平安，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就是同谋知道吗？”
王莹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林伯伯。”说着求救地望着林岩。
林岩忙解释：“和小莹没关系啦，都是我的主意……”
“你更要受罚！”林哲瀚严厉隧道：“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钟姐，快让厨房做些小姐爱吃工具送上来。”那仆人应声而去，林哲瀚、林岩、王莹三人一同走向餐厅，竟似忘了我的存在。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三人渐行渐远，只好说：“林老板林小姐，那我先告辞了！”
林岩这才想起来我也在场，忙转头道：“你别走啊，一起吃吧……”我望了望林哲瀚阴沉不定的脸色，一时拿不定主意。去……照旧留呢？就这么走了实在心有不甘，可是留下来，又能如何？
我正尴尬间，只见林岩将无辜的眼神投向林哲瀚。林哲瀚叹了口气，说道：“金先生一起吃吧，也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晚点我让车送你回贵寓。”
我心花怒放，兴奋道：“那我就敬重不如从命啦！”
林岩立即引我来到餐厅，请我坐在长桌右侧，自己和王莹坐左侧，林哲瀚则坐在正中主位。
说起来我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但依然被林公馆里华美堂皇的欧式装修气势派头晃花了眼。四人坐定之后，我就像进城的乡巴佬一般左右张望，对周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林岩并没注意我的举动，只是跟父亲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概略历程与白昼发生的事险些无差，只是把我设局和见到薛金羽的细节隐去，说自己路遇四名劫匪，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举击退四名劫匪，并将自己救下来。
林哲瀚听完林岩讲述，略显谢谢地转向我：“这么说，还真要谢谢这位金先生啊……”我一直左顾右看，对于林岩讲述的关于自己的英雄事迹竟全没在意，甚至连林哲瀚的谢谢都没听清。
林岩见我颇有失态，小声提醒道：“金少……”王莹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眼中神色颇有轻蔑之意。
我刚刚如梦初醒：“啊？”
林岩道：“我爹他说谢谢你救我呢！”我受宠若惊，急遽起身道：“啊？不敢，不敢。我对林小姐倾慕有加，别说救她这一次，就算救她千次万次即便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这一番胡言乱语，让在场的其他三人面色全为之改变。
林哲瀚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林岩没想到我说话居然如此直接，一时间满脸通红，竟不知如何招架才好。王莹眼珠一转，倒是饶有兴致地审察起我来。这局面一冷，各怀心思的四人就团体陷入缄默沉静。正尴尬间，仆人已经端上了菜。
林岩尴尬稍减，接过仆人递过来的盘子，自言自语道：“嗯……总算来了，饿死我了。”
我这才注意到：仆人端上来的菜色并非中国菜。而且上菜要领也跟中国人习以为常的大盘小碗颇为差异。仆人先递给我一块餐巾，又将一个洁白的圆盘摆在我面前，随后，把一堆拌着白色浓汁的什锦蔬菜拨在盘子里，盘子旁边摆放着刀叉。
我不敢造次，知道这是西餐，于是装作第一次吃西餐的样子。
林哲瀚一挥手：“不要客气，请自便吧！”我又撇嘴看了看盘中的沙拉蔬菜，突然扭头看向身后的仆人，故意问道：“筷子呢？”
一直盯着我的王莹差点笑喷了出来，林岩连忙解释：“这是西餐，就是要用你面前的刀叉吃的！”
林哲瀚扭头付托道：“钟姐，去给洪先生拿副碗筷。”
我忙道：“不必啦！洋人能用的工具我也能用！”
我又摇头，嘀咕道：“难怪那些洋人长得都那么白森森的吓人，今天终于知道为什么啦？”
王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我故意口无遮拦道：“天天和那些牲口一样只吃这些草一样的工具，脸色不难看才怪！”
王莹再次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次林岩也笑了起来。虽然我说话狂言不惭，颇有点童言无忌的感受。但跟她们第一次吃西餐时的感受却也差不了几多，所以二女并不觉得我的话有多冒犯。这时仆人端上来了一块浇汁牛排放在我面前，林岩解释道：“西餐都是一道道上的，洋人也是吃肉的。”
“啊？这样啊？那多麻烦？那米饭面条什么的都放在最后上啦？”
王莹眼睛一亮，揶揄道：“对啊，另有馄饨饺子炸元宵什么的都在后面呢……”
我虽然不懂，但却不蠢。看王莹那鬼笑的心情就知道她在逗自己，便低头不语。
林岩拉了一下王莹道：“你就别逗他了……”
我心想你这娘们狗眼看人低，看我以后怎么整你！
林哲瀚瞪了林岩一眼，清了清嗓子道：“金先生，你在雷公馆是做什么职务啊？”
我嚼着牛肉说：“哦，没什么具体职位，现在就是跟在雷小姐雷碧春身边伺候着。”
林哲瀚颔首：“哦，这样啊……那这商会演出你会加入喽？”
“何止加入……”我放低声调道：“实不相瞒，所有的演出人员都是我找的！”
林哲瀚故作惊讶地望着我：“你的主意？”暗想：“这小子能有几多斤两？连雷地宝都听你的主意？吹牛也不打个草稿！”
我自得道：“正是，正是……”
林哲瀚冷冷一笑：“好主意，真是好主意……”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恭维肯定的意思。
我不解其意，也就不以为然，就地拱手相谢：“多谢林老板！”
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泛起在林岩身后：“小姐，您的电话！”
林岩颔首：“应该是我外洋的同学，接个电话马上回来。”说着，随着管家去了。
等林岩走了之后，林哲瀚突然放下刀叉，冷静脸面向王莹，严肃隧道：“刚刚当着岩儿的面，有些话欠好讲。莹儿，你爹是我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所以我一直很放心把岩儿交给你，希望你们两个能做个伴，相互照应。可今天的事情，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了。如果不是你陪着她任性，今日她就不会涉险。这是第一次，但我要你保证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王莹不敢再顽皮，连忙低头允许：“伯父的话我记着了，我向您保证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林哲瀚笑着笑，转头看向我：“金先生，至于你呢……”
我明知林哲瀚肯定没什么好话，却照旧颔首恭请：“林老板请讲……”
“恕我直言，”林哲瀚道：“像你这样来上海讨生活的年轻人我见多了，心思基本都花在旁门左道上，正行没有偏门来得快，女人呢总是最好下手的地方。都理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当个乘龙快婿，财色兼收……但其实，这世上就没那么简朴的事情。”听到这里，我脸色已变，尴尬道：“林老板我觉得您误会我了……”
林哲瀚一摆手，打断了我的话头，淡然道：“无论真假，你救了岩儿，你开个价，我一次付清！但有一条，我要你保证以后不能再和岩儿有任何关联，今天，是你们最后一面。”
我深吸一大口气，又徐徐呼了出来，突然反问：“那林老板觉得，你女儿的命值几多钱呢？”
林哲瀚冷笑一声：“哼……果真是个智慧人，知道问题丢回来给我……”一摆手间，管家递上来一叠整整齐齐的银票。
林哲瀚道：“这些钱你奋斗一辈子也赚不到，不赌不毒也够你花一辈子了。”我瞥了一眼，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真是许多钱。
“人要走运，鬼神都拦不住……”林哲瀚仔细视察我的反映，不耐烦的敦促道：“要拿快拿，我不想让岩儿看到这些……”
我想了想，摇头道：“我金少虽然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但照旧……算了！”说着，强忍着不去看那些银票。
林哲瀚皱眉道：“还嫌少？年轻人，我怕你贪多嚼不烂哦。”语气中大有轻蔑之意。
我沉吟道：“钱是不少，就是总感受有点被收买的意思，这要平时我一准儿拿了，可今天不知怎的，就是下不去这手。”
林哲瀚道：“我劝你拿，否则你一定追悔莫及。”
我叹了口气，拱手道：“照旧——告辞！”才走出两步，却又转头来到餐桌前。
林哲瀚脸上的轻蔑愈甚，愣笑道：“改主意了？”我连看都没看林哲瀚一眼，自顾自隧道：“这次吃‘洋’肉，味道还不赖，这就算我救你女儿的酬劳吧。”说着抓起牛扒，一边啃一边大步流星走出林家公馆。林哲瀚盯着我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