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九厉三十载,
折戟犹守边城外。
十六新丁细秣马,
五十老将削鹤发。
长灯眺望星月夜,
飒飒西风似酒烈。
北雁南飞归巢穴,
春闺美人梦未绝。
——《与军行》
西荒城中,死伤者众,悲怆荒芜像是烧之不停的杂草,顽固地在每小我私家的心里种下了痛苦与绝望。
简陋的帷幄之中,年迈的医者已数日未眠。
日夜跟在医者身边的采药小童红了双眼,“师父,您去休息一下吧,这样下去您会熬不住的。”
摸了摸孩童有些干枯的头发,老者说道,“孩子,你还小,你先去睡一会吧,为师不能睡,身为一名医者,怎能眼睁睁看着病人在自己眼前蒙受伤病而掉臂呢?”
“可是,可是,您救了其他人,若是您倒下了,又有谁能来帮您呢?”说着说着,采药小童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另有你啊,师父相信仁儿未来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医者。”
“嗯,仁儿一定会好勤学习医术,以后成为像你一样了不起的人。”
“仁儿切记,我为医者,大医精诚,无论多久,一定要牢牢记着这“精诚”二字。”
“记着了,师父!仁儿帮您配药吧。”
“好,不外要允许师父,配完了药,去好好地睡一觉。”
“那师父也要允许仁儿,治完了这最后一个病人,也好好睡一觉。”
“乖。”
灶台边上,灰头土脸的少年郎左右开弓,一边煮着粥,一边熬着药。烟火熏得他直呛起来,他的眼睛却照旧那么亮,那么认真。
“小六,药熬好了吗?”一长相粗犷身长七尺四寸(一米九)的大汉走了过来。
“快了快了,再熬一下。”少年郎闻言不由得加速了手上的活计,风煽得愈发勤快。
“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气结束。”细微的柴火燃烧声中,大汉茫然的声音蓦地响起。
少年郎背后一僵,“不知道,”缄默沉静了好一晌,他又说道,“但我一定会在世等到那一天,一定。”
“我听说你来之前刚刚成了亲?”明明是个疑问句,大汉却用了极为肯定的语气。
“是的,成了亲,我本不愿,可她非要如此,我拗她不外,也就允了她。”少年郎像是陷入已往的回忆之中,手上煽风的速度徐徐慢了下来。
“为何不愿?”
彻底停下了煽风的活计,少年郎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破蒲扇,因为过于用力,一根根颜色漂亮的青筋徐徐暴起,他压抑着所有的情绪,像无助的小兽,低吟道,“我岂能用一个生死未知的未来去允她?可她坚持,我终究照旧自私了。”
“你喜欢她。”
“喜欢。”
“那就活下去吧。”
“你呢?”
“什么?”
“我听说你三十有几了却并未娶妻,这又是为何?”
“不想延长别人。”
少年郎盯着大汉的眼睛,他似乎在这双眼睛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无数的伤痕密布,“我总觉得,你和我很像。”
“很像,来这里的,又有哪一个不相像呢?”
“也是。”
大汉走了,背影很是萧索寥寂。少年郎想,也许,大汉曾经也有过很深爱很深爱的女子。
今日是天乾十五年十二月廿一日,距离戎狄提倡进攻已有两月,即六十天。
短短的六十天,对于亲历战争之残酷的人来说,却漫长得像是六十年,风雪愈寒,青霜渐起,战争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