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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瘿

第62章 弦月夜谈

唐瘿 怼王 2509 2020-05-09 00:02:00

    下弦月。

  几声烦人的仓鸮哀嚎之后,魏广宗对上了灯号,偷偷翻墙进了镇国太平公主府的梅园别院,与苦等半夜的守真见上了面。

  借着明烛之光,看着守真头顶上的两绺鹤发,魏广宗面带喜色中哑然一怔。

  “道长,……”然后,他竟不知该说什么。

  守真没有会意,以为魏广宗有月余不见,想念自己之故。

  “广宗,可算见到你。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跟我讲明白,你们兵谏的所有经过。”

  守真已经憋闷了月余,今晚一定要揭秘。

  魏广宗整理思路,跟守真诉苦道:“这应该让大兄来讲,我只是听令行事,知道的不多。”

  大兄即李过。

  “无妨,先听你讲一个或许也可。”

  二人说话间,夜深人静的公主府突然传来了嘈杂声。

  “什么人?竟敢私闯公主府!”

  “梅花卫服务,闲杂人等回避!”一个女子之声强势回应道。

  “放肆!这里是镇国公主府!”

  “衔命服务,缉拿要犯!无论这是哪里!”

  “放肆!来人,一起抓住冒充朝廷命官的毛贼!”

  “……”

  双方交手,嘈杂声不停。

  守真让魏广宗躲进了书房的书架之后,然后令人出去检察。

  很快,下人回报,那位自称梅花卫的女子终是惊动了郢国公薛崇简等人,却赶在薛崇简现身之前,飞檐走壁,从众守卫的围攻之中逃走。

  翌日,镇国太平公主将金吾卫发作了一番,惊动了天子李显。

  天子李显下令缉拿此人,并让上官婉儿严查梅花卫,给镇国太平公主一个交待。

  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当夜的公主府平静下来之后,守真和魏广宗不再点燃明烛,而是围坐在熏炉边上,看着银屑炭的红丝,黑黑暗继续夜谈起来。

  “那个梅花卫不是在追你吧?”

  “不行能,我又没有冒犯梅花卫。我临来时,东躲西藏躲过了左右街使的巡街,身后不行能随着人。”魏广宗自信道。

  “如今,我们身在京都,一切行动都要谨慎行事。广宗,说说你来京都之后发生的一切吧。”

  魏广宗再次整理思路,为守真讲述起来。

  元日之前,魏广宗等人先行离开晋阳,赶到神都洛阳与李过等人联系上,与河西道商会的兄弟们聚首。

  宰相张柬之收到了守真的密函,内容是预谋以相王李旦的力量来兵谏,如果兵谏乐成,百官可推举李旦取代皇太子李显为新帝。

  张柬之已八十岁高龄,在政界浮浮沉沉数十年,老成谋国,他不赞同守真的这个提议。

  如果能够逼宫圣神天子退位乐成,就已经让朝廷动荡不安,一旦再让皇太子李显的政治势力和相王李旦的政治势力交兵,则会让圣神天子坐山观虎斗,更有渔翁得利之举。

  如果匡复大唐却没有守住胜利果实,不如不做。

  圣神天子的政治势力极有可能会反扑回来,那个时候将会是血流成河的清洗敌对势力,将会涉及数十个家族的诛三族(注①)之罪。

  恰在这个时候,将张柬之推荐给圣神天子的挚友姚元崇回京。

  二人密谋良久。

  姚元崇赞同了守真的提议。

  姚元崇在相王府做了六年的长史,他引荐了自己在相王府的同僚,即相王府司马袁恕己。

  不外,姚元崇说服张柬之的理由并非是支持相王李旦,而是以稳重托底之说,将相王李旦放在了备选计划之中,以防应对皇太子李显“临阵脱逃”的软弱。

  同一件事情,换一种说法,便会有两种态度。

  张柬之接受了姚元崇的备选计划。

  为了体现自己没有私心,姚元崇和袁恕己又引荐了司刑少卿桓彦范。

  袁恕己和桓彦范同为司刑少卿,是理念相同(匡复大唐)的同僚和挚友。

  但有一点差异的是,两小我私家分属差异的政治阵营。

  袁恕己是相王李旦的人,桓彦范是皇太子李显的人。

  由此也可以看出,皇太子李显和相王李旦在各大官厅里生长的政治力量势均力敌。

  宰相乃是群相制,同一时间可以有多人,最多之时可达九人。因此,宰相也是皇太子李显和相王李旦争取的目标。

  仅拿长安四年(公元704年)来说,拜相之人进进出出,竟如走马灯一样,随意更换。

  例如说,李峤(注②)在长安三年(公元703年)二次拜相,直至长安四年十一月被免去宰相,改为地官(户部)尚书。他恒久依附二张兄弟,善于识趣行事。

  长安四年三月,宗楚客拜相。守真在《百官秘谱》里纪录,此人的母亲是圣神天子的堂姐,贪权贪财,谗谄并进。同年八月被贬为原州(今宁夏固原)都督。

  长安四年六月,姚元崇敬相。可惜冒犯了二张兄弟,九月便被圣神天子打发至灵武镇去驻军。

  长安四年六月,崔玄暐拜相。守真在《百官秘谱》里纪录,此人性情耿直,乃是狄相推荐的人才,亦是圣神天子亲自擢升的凤阁侍郎。

  长安四年七月,杨再思拜相。守真在《百官秘谱》里纪录此人,为人佞而智,从未举荐人才,尽力迎合天子和二张兄弟,攀龙趋凤,毫无作为,因唯唯诺诺不冒犯任何人,深受圣神天子喜爱。

  长安四年十月,张柬之拜相。

  长安四年十月,怀州(今河南沁阳和焦作一带)长史房融拜相。房融因亲附二张兄弟而拜相。

  长安四年十月,天官侍郎(吏部侍郎)韦承庆拜相。其人文采风骚,声名远扬,铨授平允,颇受好评。厥后,耐不住寥寂,亲附二张兄弟而拜相。

  守真曾经分析过,张柬之和崔玄暐皆为狄相一脉之人,有着相同的政治理念,那就是匡复大唐,匹夫有责。

  杨再思乃是政坛不倒翁,没有任何政治立场。

  李峤是二张兄弟的人,被免去宰相后,与姚元崇被免相,竟形成了坚持的胜负手里的一个“车”换了一个“炮”。

  朝堂之上五位宰相,杨再思中立,张柬之和崔玄暐联手抗衡韦承庆和房融,另有其背后的二张兄弟。

  魏广宗特意提到了一件事,让守真差点跳了起来。

  司刑少卿桓彦范行君子之事,将密谋之事禀告了他的母亲。

  母亲勉励他说:“忠孝不能两全,应当以国家大义为主,然后再考虑自家的小事。”

  经母亲同意后,桓彦范将见告母亲一事又告诉了宰相张柬之,然后准备慷慨赴死。

  很显然,桓彦范的想法代表了一部门人的想法,并不看好这次兵谏行动,但为了大唐的荣耀,自愿效仿荆轲赴死之事。

  张柬之等人悲痛万分。

  在皇太子李显从北门入宫向圣神天子问安时,张柬之派遣自己的心腹中台右丞(尚书右丞)敬晖和李显阵营里的桓彦范,第一次秘密地将他们的战略告诉皇太子,李显认可了他们的行动。

  张柬之和姚元崇等人收到了皇太子李显的认可之后,信心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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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永徽律疏》划定的正当刑罚,最严重的十恶之首“谋反”,处刑:正犯斩首,正犯的父亲和成年儿子绞死,“三族”之内的亲属受牵连没收工业或流放。正史中唯一个诛九族的家族是隋代杨玄感,诛十族的却有两个,明代的方孝孺和景清。

  注②李峤,以文辞著称,与苏味道并称“苏李”,极有文采。曾三度拜相,但人品欠佳,依附张易之兄弟、韦皇后、梁王武三思等人,趋炎附势,史家评价以贬义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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