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靡途瞧着振奋起来的队员,心中澄明如镜,眼下振奋的局面不外是建设在物质上,若是以此作为掌控队伍的手段,他日这支队伍也必将因为利益、物质而分崩离析,她需要一个震慑众人的时机。
但不是现在。
解散众人,叶靡途与乔一飞等人一起离开巨台,往所居院落行去,卫辰随着叶靡途并未离去,因着邓祀舟脱离南柯山队伍,不方便再回去,便也邀其一同返回所居院落,正巧,也方便叶靡途解他心结。
叶靡途瞧了眼这几日一直不怎么言语,险些没有存在感的藏风,心中突有所感。
“藏风师兄,恭喜。”
藏风突闻此言,有些怔忡,但随即便明白叶靡途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了。
藏风修行土系,他日常都以土盾等防御方式为主要攻击手段和修炼偏向,但前些日子骑乘不厌鸟,一路风尘,他竟在下榻清理一身浮尘时心有所感:灰尘,立足于大地,却能随风直上九霄,无声无息的附着于世间万物,蒙其辉煌,盖其青春。
那他有何不行?于是本就形貌普通的藏风将自己的气息融于脚下大地,竟是让人莫名就忽视了他的存在,淡忘了他的威胁,虽未习得匿身之法,却叫人眼瞧着你,却从心里忽略你,这等本事也是颇为难得。
而藏风也因此感悟,实力大涨,突破在即。
藏风这几日刻意少言语,发现各人都没注意到他,叶靡途却偏生注意到了,还察觉到自己即将突破,看来叶师妹果真与众差异。
几人继续往回走,抵达居所院落外时,遥遥看见院门口立这小我私家影,杜仲聒噪,声音早早传入了那人耳中,那人影便快速向着叶靡途移动过来。
离得近了,叶靡途一眼认出这是祁老头家自己刚救回来的那个丫头祁绡妗。
“祁女人可是有什么不适?”叶靡途有些惊奇。
“叶女人回春妙手,我并无任何不适,只是……”
“请直言,无碍。”
“给恩公见礼,今日来叨扰恩公给,是想…想找你要那把破剑。”祁绡妗看叶靡途言语直白简练,便直接道明来意。
病好了就想出尔反,为何要将剑要回去?叶靡途戒备起来,此人若真是不知轻重,她不介意教她做人!
“怎么,你们这是忏悔了?”叶靡途眯眼,一身凌厉的气势随着话音落下而腾起。
“恩公误会,恩公能买下这把剑应是察觉了这把剑的特别之处,只是这剑太过残旧,剑柄都朽烂了,极不趁手,绡妗不才,学了些炼器的本事,想为恩公重铸剑柄,打磨剑刃。”祁绡妗看起来柔柔弱弱,但行事言语倒是坦荡直白的很。
叶靡途闻言迟疑了一会,半晌才取出屠妄剑,横剑在前,递向祁绡妗,竟是轻而易举的将这把神兵利器交了出去。
叶靡途不是没有迟疑,这屠妄剑她用着颇为合意,她简直有些担忧将剑交出去还能拿得回来吗,就算拿得回来,这么个小丫头炼器万一失手毁了自己的剑可如何是好?
但不知是否绡妗体内有其念力的关系,她似乎能洞悉这女人的一番赤诚,瞧着夜色里那双晶亮坚定的眸子,照旧交出了自己的屠妄剑。
祁绡妗见叶靡途这般态度,心中触动,这般信任自己,自己自当尽心而为。
于是道:“多谢恩公信任,只是…还需一物。”
“什么?”
“心头血一滴。”
乔一飞等人听了立时急了:“心头血何等重要,怎能给你!”
叶靡途瞧着提出这个要求后有些惴惴的祁绡妗,展颜一笑,这心头血简直重要,尤其是要伤及心脉取血,确实得谨慎,但无妨,她取血不伤心脉。
叶靡途取下衣襟上的玄色长针,反手便朝着自己心口扎去,针尖拔出时,带出一滴殷红的血珠,取了玉瓶装入,带着些笑意递向祁绡妗。
祁绡妗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玉瓶,她被叶靡途救醒后,感念恩义,一直想要酬金,但不知从何着手,听闻爷爷将屠妄剑卖给叶靡途换取定海丹后,她便想将帮叶靡途重新淬炼一下此剑,此剑锈迹斑斑,剑柄朽烂,且锐气迫人极容易伤及持剑人,待她大费周折收集好淬炼质料后,刚刚来此期待叶靡途。
而她都忘了思考,叶靡途是否会相信她。究竟真正使用过屠妄剑的人一定知晓其珍贵,怎么可能轻易将此等重宝教与他人?
但叶靡途信了,甚至没让她多费口舌,只是说明因由就信了,连心头血一并给了。
祁绡妗愣愣的接过玉瓶,心头只觉一片温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居然抱着屠妄剑,攥着玉瓶一扭头就跑了。
这一跑惊得乔一飞就要跃起去擒她,但让叶靡途拦了下来,待得祁绡妗跑得快要没影了,才听到那女人远远喊了一声:“恩公放心,三日之内一定璧还!”
叶靡途笑笑,与众人一同进了院落,请人部署了卫辰居处,众人散去,唯有邓祀舟留了下来。
叶靡途带他回到自己所居小楼下,二人站在狼藉一片的院落里,看着邓祀舟惊奇的目光,叶靡途心头微恼:这俩不省事的妖兽也太能拆家了!
正欲唤毛团子,突觉身后草丛有异,闻那气息就是肥遗那厮,也不知它藏在那想干嘛,故作不知,却见邓祀舟突然架起判官笔朝着那处草丛点去,草丛中一条巨尾甩出照着邓祀舟面门砸去,邓祀舟侧身避过,笔尖点在肥遗尾巴的鳞片上,擦出点焚烧光,肥遗借着甩尾之力,头颅弹起直扑邓祀舟。
邓祀舟哪里能是肥遗的对手,他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双身妖兽即是一梦谷后山林中那凶残犷悍的可怕存在,此妖兽实力惊人,将他们一众寻宝之人杀得七零八落,他骤见此兽,心头骇然一片。
这院落狭窄,逃避无门,小命休矣!
“快逃,去寻辅佐来!”他只能勉强喊出这一句,全力运转火系灵力,一道火墙挡在肥遗身前,还不忘给叶靡途留条逃生通路。
邓祀舟这般做法认真明智,他很清楚以他二人之力绝非肥遗对手,唯一的生机即是逃出一人去寻辅佐,以众人协力阻击此妖兽,此时他若不拦着点肥遗,只怕二人都要交接在此处。
这邓祀舟能顾全大局,业舯坫是个可靠的队友。
叶靡途却不理会他的召唤,仍旧静静地站在原地,这可气得邓祀舟恼怒不已。
但他没空斥责叶靡途,只在心里忏悔不迭:此女愚钝,不堪为友!
眼看火墙挡不住肥遗,他心头长叹:可惜,今生再也见不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