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坐下后便忏悔了,这把椅子比屯子里的高,她踮起脚尖坐上去,往后蹭了蹭,靠在靠背上,双脚就离地了,她又往前蹭了蹭,屁股只坐一点椅子边,双脚才气沾地,李君很是恼火,军营里都是打篮球的吗?坐这么高的椅子!
旁边的周恒温早已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作声来,马上就收到李君如刀的眼神。
“来人,给女人换一把矮一点的椅子。”周恒温马上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命令道。
“报周令郎……没有此外椅子。”亲卫很是为难的说。
李君的脸色愈举事看了,原来不吭不哈的也没谁注意到,这下整其中军大帐里的人都看见她这双小短腿了。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锯下去一块儿?”周恒温认真的问李君。
李君冷笑了一声,向后蹭了蹭靠到椅背上,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晃悠着说
“周令郎有时间据椅子,不如花些时间练练功夫,昔人云,不是每个打不外敌人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短腿的女人帮他!”
周恒温的脸色瞬间垮掉。
不知道哪位武将忍不住问了一句
“女人,这是哪位昔人云的?”
裘月生抄起身侧的茶杯朝着那位武将扔了已往,不解气的呵叱道
“大字不识几个,知道几位昔人?另有脸问!”
那位武将轻松躲过茶杯,嬉皮笑脸的解释道
“我这不是想在女人面前装装嘛,将军息怒,女人的台甫如雷贯耳,我这也是亲近之意。”
另一位武将嫌弃道
“要问也得问这句话出自哪个典故,更显多学,难怪将军生气。”
裘月生指着这位武将,不知道该怎么骂,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他心中不禁责怪周恒温没事惹丫头干啥,哪次讨了利益。
李君嘿嘿的笑的很欢快,周恒温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伸手弹了弹棉袍上的褶皱,冷着脸说道。
“功夫是杀人防身的技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有的,眼下照旧尽快商讨如何应对那十万雄师,否则……可就没时间把腿长长了。”
李君笑呵呵的回道
“极是!极是!否则……令郎这双大长腿算是白长了。”
裘月生叹了口气,突然悲怆的说道
“若是辽东镇在我手里失守,即是死,也无颜见列祖列宗!无颜见为了辽东镇丧命的诸位将士!”
李君和周恒温相互看了一眼,俩人一句玩笑话,裘月生却听出了此外味道,二人哪里还敢瞎闹,赶忙正襟危坐,心情肃穆的劝慰,李君先开口
“将军言重了,古往今来多得是以少胜多的战役,咱们不外是再添上一笔而已。”
周恒温点颔首,起身拱手道
“将军这些年为我周家山河,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哪有半分不是,是我周家未能尽职,将军若是这般想,恒温又当如何想?”
裘月生见两个娃儿不再斗嘴,马上转换心情,由悲愤直接转化成严肃认真,没有任何过渡的说道
“以立坤帖木儿的脾气,从今天开始到他们雄师来袭,他会不中断的派斥候打探消息,徐将军你要妥善部署人拦截,今日一个不许放回去!待到明日,便可放回去一个两个。”
徐凯拱手声音嘹亮的应了一声‘是’。
李君和周恒温这才知道上了裘月生的当,二人哪知裘月生打岔的本事全是他们二人训练出来的。
“没有斥候回报的信息,立坤帖木儿肯定怀疑,明日再放回去两个斥候,他会越发怀疑。”
“这即是虚虚实实,让那蛮夷不敢轻举妄动……”
“即便斥候据实回报,他也不敢全信……”
“最好再派一两万人一探虚实,咱们倒可轻松的拿下……”
几位武将正朝着乐观的偏向越说越起劲儿。
“立坤帖木儿不是傻子,他肯定会怀疑,但不会再单独派军来试探,”裘月生指了指沙盘一处接着说道“他们的雄师现在差不多在这里,距大荒山若是急行军一日便到,不外,他不会,他最有可能在明日深夜或者后日凌晨突袭大荒山……”
……
时间一点一点已往,李君随着众人在中军大帐中商议完,又走了一圈埋伏点,一起用了午饭,又再次回到中军大帐中商议,裘月生没有再问她任何问题,周恒温也没有再与她斗嘴,她能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却不知道这个变化是什么。
夜幕降临,裘月生像是突然想起李君,这才告诉李君已经在军营里部署了她的住处,不用睡在窝棚里,李君自是欢喜。
李君带着胖丫和柳翠来到住处,发现被褥居然都是新的,帐子里火盆烧了好几个,暖和的很,李君还没来得及想哪差池,困意就突然袭来,李君倒头就睡,睡得昏天黑地,连梦都没做,一觉到天亮。
这一日,阳辉煌煌光耀,上午,李君陪着裘月生和周恒温看了将士们的练习,随着又检查了山上所有机关的部署,虎妞带着二十几人忙的不行,连招呼都没跟李君打。
下午,裘月生开始部署雄师的埋伏地,李君站在半山腰,看着雄师东南西北的逶迤前行……
这一天下来,裘月生同样没有再问过李君任何问题,到了下午,李君更是连周恒温的人影也没见。
到了晚上,李君才想起来哪差池,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在哪个位置迎战,只有她不知道,李君赶忙让柳翠去找裘月生问清楚,并讲明绝不会待在兵营等消息,再差也可以充当半个狙击手。
柳翠很久才回来,李君已是困得不行,也没问为何这么久,只当柳翠找裘月生花了不少时间,只等着柳翠说出裘月生的部署便睡下。
柳翠支支吾吾的说了裘月生的意思,那就是——女人想在哪都可以,只要不下战场,等敌人来攻,自然会有人来通知女人。
李君看出柳翠有些差池头,可实在太困,想来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想着明日或者今日半夜就可能有一场大仗,李君觉得要养精蓄锐,其他事等战事结束再说,于是,李君倒头就睡……
这一觉,又是睡到了天亮。
李君醒来,在床上眨了眨眼睛,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她又仔细听了听,随即勃然震怒!那是战场上才有的嘶喊声,虽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此时的李君已经对这种声音极为熟悉。
她坐起身环视四周,帐中无人,她利落的穿衣下床直奔账外,果不其然,柳翠和胖丫,另有几个年轻的一身铠甲的兵士守在帐外。
“裘月生框我!不是说好敌人来犯会有人通知我的吗?”李君是真怒了,她觉得裘月生的举动是低估了她,要说宁静,屯子里更宁静,何须待在军营!
柳翠和胖丫都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位兵士模样的年轻人上前朝李君拱了拱手,很是敬重的说道
“女人,小的周东,是四王子的亲随,这六位是裘将军的亲卫,我等几人受四王子与裘将军的指令,送女人去晋地,马车与一应事务均已准备妥当。”
李君这才名顿开,周恒温与裘月生并非让她待在军营,而是送她去更宁静的地方。
李君的心一揪一揪的疼,疼的她紧紧握着拳,她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
“战事几时开始的?眼下是否已经对我们倒霉了?”
周东不敢抬头,李君却能看出他在尽力隐忍,李君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拼命加速,她焦急的追问。
“倒霉到什么水平?”
周东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个字,倒是裘月生的一名亲卫给了李君回复。
“鞑靼十万雄师在丑时进了我们的困绕圈,原来一切都在将军的预计内,哪知到了寅末……鞑靼竟又来了五万援军……”
李君听罢,顿感五雷轰顶,轰得她耳朵嗡嗡直响,她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你是说我们现在在跟十五万鞑靼雄师作战?且腹背受敌?”
亲卫艰难的点了颔首,语带哽咽的道
“昨日将军就曾嘱咐我等,若是战事一切顺利,等女人醒了便一切听女人的,若是战事倒霉,便无论如何也要送女人离开。”
李君闭上眼,静了几秒,又睁开眼看向柳翠和胖丫
“我睡的这样沉,是因为吃食中下了安神的药?”
柳翠依然垂着头,胖丫认真的回覆道
“是,将军说,女人必须好好在世!女人放心,你睡着的时候我和柳翠轮流守着女人,没人能动你。”
李君苦笑后,抬头望了望天,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感动照旧恼怒,只知道一想到身边那些人会血染战场,有去无回,心脏就会痛如刀割,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更不是救世主,甚至算不得品德高尚的人,但是现在,她却坚定的认为她不能走,哪怕结果是死!她不想一生都活在痛苦的回忆里,让遗憾和痛恨伴她终老,横竖这一世原来就是买一送一赠的,轻于鸿毛照旧重于泰山她分得清!再说,舞台都已搭建好,不上去演一演,岂不是对不住老天爷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