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苔瞬时觉得可笑，握着兰兮的手腕就是一顿晃动，上下可劲了摇，边摇边反问着：“断了？断了？”
“咔嚓。”
这下真断了。
柳苔怪欠美意思的，暗自庆幸这里黑得看不清他的脸，若无其事地把兰兮的手接了回去。
事情结束得太慌忙，兰兮全程一句为自己呻吟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她想用手撑在地上支起身子，结果又是一声——咔嚓。
“不是吧？”怎么又断了？
柳苔扶起她，“你没事了，碎的是这里各处的白骨。”
兰兮奇怪，“你怎么知道，你看得见？”
“你有点知识，摸两下就知道了。”
兰兮蹲下还真摸了两下，不想肋骨像头骨，还不像人骨，像尖嘴的怪物。兰兮哆嗦着站起来，想把手在旁人身上擦洁净，又意识到旁人并非叶漆，只能默默地在自己的衣裳上蹭两下。
兰兮感受到周身没有生机，全是饥渴的戾气，想要迫近却又不敢，师父和叶哥哥就是掉进这样的地方，一个身负重伤，一个凡胎肉体，怎么熬过来的？叶漆，是指漆黑的悬崖吗？师父是想净化这里的戾气才不愿离去吗？
“你好歹也是个妖。”柳苔以为兰兮吓傻了，“你今日这副模样对这里算得上名副其实的大餐。”
“你不怕吗？我是大餐，你就是饭后甜点。”
“有你在我才不怕。”
呵呵，兰兮心里讥笑，柳苔倒是能嬉皮笑脸地打趣，“怎么上去？”
“再爬上去呗。”嗦嗦两声，暖凉和春剑都回得手中，柳苔揽住兰兮的腰，用刚刚的方式再次往上爬，“靠紧我，我怕。”
兰兮扒开他的手指，“我怕痒，我自己会抓着你。”
爬上悬崖后，兰兮觉得蹊跷，想问问飘缕，“我去找掌门。”
“你去。”柳苔给她让出路来，“对了，换件衣裳，另有不要走正门，丢人。”
兰兮看着自己这一身，吸了一口凉气，破烂的衣裙竟然还勾上来了被她压断的几节白骨。看柳苔的态度预计是问不到什么，“那你去哪？”
“我回去收拾千顷城和那只呆瓜。”柳苔把春剑丢还给兰兮。
兰兮见到了飘缕，在后山上。
“掌门。”兰兮觉得恍若隔世。
飘缕递给她一方手帕，“师妹，你这阵仗可不小。”
兰兮接过，一时不知该先擦剑照旧先擦手，另有自己血迹斑斑的脚，欠美意思地往衣服里缩，“掌门你都听见了？”
“我本无意。”飘缕在前面带路，带着兰兮往师父原先的住所走去，“你这血流成河的要领并不行取，如今你的血液对妖魔有极大的诱惑力。”
“我想复生叶哥哥。”兰兮惆怅地低下头。
“莫着了魔道。”
“那掌门知道什么其它可以复生术，或者收集灵识的要领，如果有，请一定告诉兰兮。”
飘缕摇摇头，“我并不精于此道。”
“那掌门知道冥旋之眼是什么吗？”
飘缕摇摇头，“我自小随着师父，在这乌山里习武修道，未理世事，从未听闻过什么冥旋之眼。”
“柳苔真的是师父派去乌山的卧底吗？”
“不知。但我不知道未必不存在，他说的话也未必是真的。师父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情况基础在于师妹你愿意相信什么。你是选择相信自己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照旧被委以重任的托付呢？”飘缕推开师父故宅的大门，里面放着三个灵牌，是思真、叶漆和叶松，“祭拜吗？”
兰兮垂眸，自己一身狼狈，竟觉得无颜面对他们。
飘缕似明白她的忌惮，用术数清了兰兮周身血迹、泥土和白骨，递上三只香。
兰兮照旧没有踏进去，“掌门，我觉得叶师兄另有可能在世……”
飘缕笑了笑，“那就先祭拜师父和叶松师兄好了。”
“谢谢掌门。”
兰兮对着思真上仙和叶松的灵牌叩拜，想起师父在收自己为徒之前问过，“为何成仙？”又教导自己天地大义，另有叶叔，他责怪自己，却照旧努力地拉拢他们。若果真如柳苔所说，那么，师父已经猜到未来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叶漆会刨心丹救自己。那个傻人犯一次就会犯无数次。
不管如何，兰兮坚信师父的心所之所向都是灼烁的。
她也相信叶漆会回来的。
所以她越想越后怕，如果这是冥旋之眼，那意味着柳苔从一开始就知道，作为一个卧底，他知道神弑箭头在哪，却什么都没做。如今勤勤恳恳地扫除起了千顷城，用呆瓜圈住自己，意味着留住了冥旋之眼。他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成为下一个千欹雨？
不管这料想是不是杞人忧天，她都要想措施阻止柳苔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后面飘缕又同兰兮聊了聊，“师妹不计划留在乌山吗？”
“不了，我另有个救命恩人需要我，况且柳苔……”兰兮摇摇头。
“我尊重你的决定。那时在千顷城的大火里能被救下的人不多，愿意留在墨真派的都收留了，不愿意的也就放其自由。”
“这其间嫌隙可能要掌门和谐了。”究竟千顷城与墨真派当了百年的对头。
“这留下的有泰半是无所依的女子，”飘缕笑了，“嫌隙，可能得他们自己磨合了。”
兰兮明明记得墨真派原先不待见女子，如今倒是换了风物。
“江静丫头呢？”
“她走了。”
这里谁都可以磨合，唯独她不能，她是澜烟捡回来的妹妹，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是姐妹俩无忧无虑嬉笑打闹的日子。
“掌门，这悬崖下怕是不太平。”
“嗯，我察觉到了，已命人封山。对于冥旋之眼，我会试着找寻答案，有消息会通知你。”
“师兄，可以给我一些春剑的种子吗？”
兰兮回去的时候买了些菜，远远就看见呆瓜坐在琉璃殿的屋顶，望着乌山的偏向。心中悄悄畏惧，这琉璃殿没有被烧毁，怕是要被坐塌。
“呆瓜，你等的是我吗？”兰兮落在琉璃殿，仰头望着呆瓜问。
只见呆瓜猛所在头，拍打着翅膀，是要飞下，行动鸠拙得可笑。
“要我抱你吗？”兰兮真怕它一不小心摔个底朝天，怎么说现在它体内流的都是自己的血，也算得上半个骨血。俗语说得好：为母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