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长不卑不亢地说：“大人，天下之大，怪事频出，也不光单是我们这里。大人的使团里刀枪林立，也不是一样招来邪祟，况且毫无设防的乡里。现在这事就摆在这里，我们想轻轻放下恐怕也做不到了，大人可有什么良策？”
说的是尺度的西域话。
陈鲁懂他的意思，无非是想杀了闻达，他自己在乡民中立威。
他装作听不明白，说：“既然你是教长，就按你们的习俗办吧。”
教长说：“我们这里，遇见这种情况往往用火刑来减轻他们的罪过，来世不受影响，还不影响同乡人。我们和族长商量好了，把柴火也备下来，只等老爷放出那个妖夫，我们就可以行刑。”
这时李先走了过来，说：“教长，这女娃虽然失身了，但是由于怪谲附身所致，不是本人意愿，不适合你们的奸夫簑妇的罪名。这个女娃挺可怜的。老夫替她求个情，放了她吧。”
教长说：“这事我不敢做主，我问一下乡邻吧。”
哈三说：“慢着，这是文书的未婚妻，解铃还须系铃人。文书，你的未婚妻并没有叛逆你。你如果不想让她死，你就说句话，横竖我们看着怪可怜的。”
文书沉吟一会儿，说：“将军不知道，这里和中原的民俗一样，不是我想不想杀她的问题。如果我为她求情，乡邻们都以为我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人呢。”
纳兰说：“我更恨这对奸夫衰妇凭什么让本女人背这锅？但是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你的未婚妻是无辜的。你作为她的未婚夫，却怕别人讥笑，不敢掩护她，你算个什么男人？我呸！”
这位文书的脸被骂的红一阵白一阵，咬一咬牙，定下心来，说：“好吧，谢女人点拨。我请求长老、族长放兰儿一马，我愿意娶她为妻。”
这两位长老受惊地看着她，人群发作出一阵哄笑声。
教长说：“娶这个不洁的女子做老婆，可见不了先知的，以后庙宇殿堂，都不许你们踏进半步。”
文书痛苦地说：“我愿意。”陈鲁和几位官员都赏识他，赞赏、勉励了他几句。
文书接着说：“陈老爷，我有一个请求，让我亲自宰了那个畜生。要否则我不敢允许娶兰儿，乡邻们会嫌弃我们。”
哈三震怒：“你是一个什么工具？娶不娶兰儿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敢要挟朝廷使节，活得不耐烦了吧！”
教长说：“你这孩子说什么话？既然放了那妇人，那就没有什么了。就让使团自己处置吧，现在我们要给你净身了。”
文书点颔首。陈鲁没明白，以为是要把文书酿成太监，刚要说话，鲁哈图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陈鲁叹了一口气。
教长一挥手，过来几小我私家，把兰儿放下来，仍然绑着，塞着嘴巴，把文书绑上去，旁边另有一个行刑架，但是现在不能用，他替谁赎罪，就上谁的行刑架。
教长向陈鲁陪罪，走了已往，香案已经摆好。
教长净手，上香，朝空中祈祷一会儿，把香插入香炉，他散开头发，在香案上拿起一把长剑，手捻剑诀，脚踏七星步，走了几个来回，从靴子里摸出一张符道，放在剑尖上，平端长剑，又对天祈祷一番，大喝一声“走起”，从嘴里吐出一股火来，奔向剑尖，符道一下子烧着了。
教长轻轻一吹，鬼符飘了起来，烧成了灰烬。
各人看见灰烬过处，放出一道细细的红光，确切地说是一道道红线，扑向文书的胸膛，红线连绵不停，在文书的身上缠绕着、幻化着。
红线逐渐变粗，各条红线都排在一起，突然闪出耀眼的光线，在文书的胸前显出两个西域字：“入土。”霎时间熄灭了。
文书似乎看到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兰儿在那里跺着脚呜呜地叫着。
教长一摆手，已往几个年轻人，在不远处挖坑，人群一片寂静。
陈鲁和几位官员以为要生坑，刚要说话，鲁哈图摆摆手，几小我私家不作声了，陈鲁想静观其变。
这时的土地已经化冻了，很快就挖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坑子。人们解下文书，又重新绑上手脚，让他跪在坑里，然后填土，最后只剩下他的脑袋露在外面。
陈鲁想起来了，这是西域的一种刑罚，挺已往万事皆休，挺不外去就一命呜呼了。人的胸膛被压迫着，呼吸不畅，一般也就能坚持一个时辰。
陈鲁看了一下太阳，鲁哈图说：“未时初刻”
这时教长、族长和亭长一起走过来和使节见礼。
亭长说：“入土两个时辰，就看他的造化了。乡邻们都说了，在这两个时辰内，使团不要拔营，一是让老爷们看一下结果，另外乡民们也想看一下天朝会不会偏私，怎样处置那个奸夫。”
陈鲁说：“你们不了解我老人家，我最考究公正、公正、果真，也特别尊重当地人的习俗。但是我们也有难处，办的是朝廷的差事，限期到达哈烈城，不能违了期限。这样一延长，今天又走不了了。你看这样好吧，我们留下一部门后走，使节先走。”
亭长很为难。教长说话了：“陈老爷，我们这样处置都是为了天朝的面子，放在平时，基础没有商量的余地。还望老爷体谅我们的难处，推迟两个时辰。不会就因为这两个时辰就延长行期吧？”
陈鲁和哈三都不允许，他们怕夜长梦多，尤其是陈鲁，已经今非昔比。
他知道，那个绿裙子兰儿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此地不行久留。
李先不懂这些，看着几个西域人说的实在，就同意了。
他说：“陈大人，这事由我们引起，就这么走了也有失道义。这几个时辰也不是大问题，我们正好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处置惩罚闻达。”
李先一向支持陈鲁，陈鲁也知道他是一个正派人，一直对他心存好感。
这次又听那个说李先是他的儿子，开始确实感应有几分滑稽，事后仔细想一想，似乎明白了一些，他已经牢牢记着李先的乳名，有时机到他的家乡一问便知。
自那以后，对李先难免又多了几分亲近。听他这么说，也只好同意，和李先急遽回到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