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子一惊，急遽从龙玉凤手里抢下假胡子给吴秋遇粘上，低声嘱咐道：“你小心点。有什么话都可以先允许他们，尽量别跟他们翻脸。”
吴秋遇颔首记下，站起来，随着那小我私家往外走。
另有几小我私家在外面等着，显然是怕吴秋遇跑了。这次没有去草厅，而是去了另外一间茅屋。
倪大鳅怕小灵子担忧，开口说道：“小灵子，先好歹合眼睡一会儿吧。”
小灵子说：“你们睡吧。我先等一会儿。”她知道吴秋遇心眼直，怕他独自出去亏损，放心不下。
龙玉凤说：“那你们等吧，我可要先睡了。其实，秋遇哥哥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小灵子看了看她，觉得这是她说过的那么多话里最好听的一句，突然看见她的手被捆着，便说道：“我先帮你把绳子解了吧。”
“啊，好啊。”龙玉凤赶忙把手抬了起来。小灵子很快给她把绳子解开。龙玉凤说：“多谢。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等？”
小灵子说：“不用。你们都睡吧。”说完，自己又靠在柴堆上，对着门口发呆。龙玉凤看了看她，也不知该如何慰藉，便卸下竹筐，靠在柴堆上睡了。
半个多时辰已往了，吴秋遇还没有回来。小灵子觉得已经已往了很久，心里越发焦急。那几小我私家都已经睡着了。老叫花子还轻轻打着呼噜。
小灵子一小我私家坐着枯等，偶尔扒着门缝往外看看，始终不见吴秋遇回来。徐徐地，眼皮已经抬不起来，又勉强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又累又困，睡着了。
天亮了。倪帮主已经醒了，老叫花子躺在地上，还呼呼地睡着。龙玉凤醒来，见小灵子还在睡着，没敢打扰她，而是轻轻站起来，走到门口，从门缝往外张望。
见有人来了，她急遽回原处坐好，又把绳子往手臂上好歹搭了，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来人把柴门打开，冲里面喊道：“小灵子女人，你出来。”
小灵子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慢慢睁开眼睛，突然叫道：“秋遇哥哥！”
龙玉凤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裳，指了指门口。小灵子这才看清，吴秋遇还没有回来，门口站着一小我私家，正在看她。那小我私家说：“海年老找你已往。跟我走吧。”
倪帮主支撑着站起来，问道：“你们找她干什么？”那人说：“没你的事，你们都老实待着。小灵子女人，走吧。”
小灵子见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又管自己叫女人，知道一定是吴秋遇跟他们说过了，那么此去说不定就能见到秋遇哥哥，便绝不犹豫地站起来，走出门口。
龙玉凤和倪帮主都想跟已往看看。柴门“砰”的一声关了。
老叫花子被惊醒，一下子坐起来，叫道：“怎么了，怎么了？”龙玉凤说：“你呀，睡得跟死狗一样。”老叫花子见小灵子也不在了，知道又出了事，急遽爬起来，也挤到门口去看。
倪帮主问：“你那瓶解药有没有问题？要是那小我私家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就有麻烦了。”龙玉凤一时也不敢确定。
小灵子随着那小我私家来到草厅，心中惴惴不安。一进门，就看见吴秋遇侧背着门口高高坐着，马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桌上摆着满满一桌饭菜。吴秋遇爽坐，海老大在一旁笑呵呵陪着。小灵子正自惊讶，海老大见了她，赶忙招呼道：“小灵子女人，你来了。快过来坐。”
吴秋遇站起来，转过身冲小灵子一笑，招呼他坐到身边。小灵子低声问道：“你都跟他说什么了？把他们哄得那么兴奋。”
还没等吴秋遇说话，海老大端起一杯酒，站起身说道：“这次多谢秋遇兄弟。现在小灵子女人也到了。来，我先敬你们一杯。”
吴秋遇不喜欢喝酒，忙摆手推辞：“多谢海年老，我不喝酒的。”海老大说：“哎，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喝酒的。”
小灵子在一旁看着纳闷，这两小我私家怎么倒像是混得很熟了。
吴秋遇还要推辞，小灵子却劝说道：“秋遇哥哥，海年老的盛情难却，你就喝了这一杯吧。”
海老大大喜：“哎，小灵子女人说得对。秋遇兄弟，怎么也得把这一杯先喝了吧？”
吴秋遇见小灵子都这样说了，便把酒杯端起来，跟海老大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全倒进嘴里，一口气咽下，直呛得咳嗽不止。
海老大见了，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酒也洒了。他赶忙给自己又倒满了，也一口喝了，才说道：“看来秋遇兄弟真的不善饮酒。而已而已，坐下吃菜，吃菜。”
小灵子先拉吴秋遇坐下，然后问道：“你们两位怎么坐到一起了？还聊得这么开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老大说：“我这里的弟兄，久受伤病之苦。为免行踪泄露，不能实时出去救病。这回你们来了，秋遇兄弟一晚上都给看过了，还开了方子。只要派人乔装出去把药买来，他们就都没事了。你说我怎能不兴奋。”
小灵子看着吴秋遇。吴秋遇点了颔首。小灵子这才明白，吴秋遇昨晚被叫出来，原来是给海老大手下的人看病的，害得自己白白担忧了一晚上。想到这里，她不禁抬手在吴秋遇身上轻轻捶了一下。吴秋遇虽然明白怎么回事，小声道：“害你担忧了吧？”
海老大自责道：“都是我欠好。昨晚惠顾了给弟兄们看病，忘了告诉你们一声。来，小灵子，我敬你一杯。不，我先自罚一杯。”说着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小灵子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下，辣得直咧嘴，赶忙用手擦了，又吃了几口菜。海老大看了忍不住又笑。吴秋遇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小灵子朝他笑了笑，对海老大问道：“海年老，你们怎么会住在这里？这可不是住人的好地方。”
海老大叹了一口气，说：“实不相瞒，我海大金本是忠臣子女。因祖上冒犯贪官，被抄家灭门。得朱紫相助，侥幸逃出，在这里隐居下来。”小灵子问：“你们都是？”海老大说：“其时受牵连的有十几家，一共逃出四个孩子。除了我和被毒蛇咬伤的齐轩，另有两个，我没见过。据说一个姓崔，另外一个是不到一岁的婴儿。”
小灵子拉了拉吴秋遇的衣角，小声问道：“那个一岁的婴儿不会就是你吧？”吴秋遇一皱眉，他可从没设想过自己的身世。不外，听师祖爷爷说，自己被捡来的时候确实是个不到一岁的婴儿。
吴秋遇问：“海年老，你们今后有什么计划？就计划一直住在这里吗？”海大金说：“住在这里暂时安身保命，未来有时机定要给全家老少报仇。”
小灵子和吴秋遇见他心头仍有恼恨，也不知该如何慰藉。小灵子突然问道：“海年老，你们抓来的人，都怎样处置？”
海大金说：“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毛贼草寇，隐居在这里只为逃难。我们自己开荒种地，也靠狩猎为生。在外面设置陷阱圈套，只为防范官府的探子。有人误闯进来，被抓到了，如果审清问明，只是寻常黎民，也就原路送出去，不会怎么样的。所以这些年也没与什么人结仇，也没听说有谁去官府报信揭发。”
小灵子顽皮地说：“那我们就不用畏惧了，秋遇哥哥。”海大金笑道：“你们是我的客人。不光不用畏惧，我还要好好照顾你们。”吴秋遇说：“照顾就不用了。我看照旧把……把他们也找来，一起吃了饭，然后就送我们下山吧。”
海大金问：“这么急着走吗？你们还真要去贩私盐哪？”
小灵子说：“海年老说笑了。跟你实说了吧，其实我们是要过黄河西去。我和那个裘老爷身上都有伤病，要去西域找解药的，路上延长不得。要否则，你赶我们走，我们都不走。”
海大金说：“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去部署一下。等你们吃饱喝足，马上送你们下山西去。”说着便走出了草厅。
小灵子问吴秋遇：“秋遇哥哥，你身上的肩负呢？”吴秋遇说：“海年老见我一直背着，说用饭的时候不妨先卸下来。适才我摘了。看，在那儿！”小灵子说：“咱们都不是江湖熟客，再往西应该没人能认出我们两个了。咱们俩可以恢回复来的样子。”
吴秋遇便去把肩负打开。小灵子关了门。两小我私家开始卸妆易服，恢回复来的样貌。
柴门打开。阳光射进来，突然有些耀眼。老叫花子赶忙用胳膊盖住眼睛。倪大鳅和龙玉凤警惕地看着门口，不知这回又是谁会被叫出去。
外面的人喊道：“两位老人家，出来用饭吧。秋遇年老和小灵子女人都在等着你们呢。”
一听吴秋遇和小灵子都平安无事，另有饭吃，老叫花子大喜，急遽站起来。刚跑出一步，突然想起倪帮主，赶忙转身去扶他。
龙玉凤愣愣地看着两小我私家往外走，这里就只剩自己一小我私家了，马上追上去大叫：“我也去！”
门口的人拦住她，说：“海年老只付托叫他们两个去，没说有你。你呀，先在这等着吧。”说着便要关门。倪大鳅对那人说道：“哎，小哥，是这样的。你看我们都已经熟了，我看她也不是坏人。你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吧。也免得一会儿海年老再想起她来，你还得跑一趟。”
那小我私家想了想，松开抓着门板的手，对龙玉凤说：“那你可得老实点，不能捣乱。”龙玉凤赶忙颔首。倪大鳅说：“我们帮你看着她。她不会捣乱的。”
龙玉凤赶忙去把竹筐背了，追出来，紧紧跟在三小我私家后面。
吴秋遇和小灵子见他们来了，招呼他们坐下用饭。老叫花子没心没肺，啥也不想，坐下就吃。龙玉凤乍一看到吴秋遇和小灵子的样子，没认出来，先是愣在了门口。
小灵子说：“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就不认识我们了？哎，快过来用饭呀。”龙玉凤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才走到小灵子身边坐了下来。
倪帮主问：“怎么就你们两个，他们人呢？”吴秋遇说：“他们去准备了，说一会儿吃完饭，就送咱们走。”龙玉凤大喜：“咱们马上就可以走了？太好了！各人快吃啊！”
小灵子眼珠一转，故意说道：“他们只允许放我们走，没说要放你。听说那个海老大看上你了，要让你留下当压寨夫人呢。”老叫花子嘴里嚼着工具，含糊说道：“恭喜你了啊。”
龙玉凤果真被吓到了，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吴秋遇见了，忙说道：“快用饭吧。他们吓唬你呢。”龙玉凤看了看吴秋遇，选择相信他，说道：“谢谢你，秋遇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小灵子说：“我们不是好人么？那我一会儿就做回好人，给你保个媒，叫海老大今天就娶了你。我们喝完喜酒再走。”
龙玉凤知道她口齿伶俐，不敢冒犯她，免得把她惹恼了真干出那事来，便不再吭声。小灵子偷偷暗笑。吴秋遇略有责备地看着她。小灵子朝他做个鬼脸，完全不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海大金走进门来，开口问道：“几位都吃好了吗？”
小灵子站起来走到海大金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龙玉凤紧张地看着小灵子，心悬到了嗓子眼。吴秋遇也有点担忧，怕小灵子真干出害人的事来。
海大金听小灵子说完，点了颔首，大笑道：“好，就这么办。照旧你想得周到。多谢了。”说完，他看了龙玉凤一眼。龙玉凤大惊，手里的筷子也掉在桌上。
几小我私家吃完了饭。海大金叫过适才去柴房的那小我私家，付托道：“小五，一会儿你带两小我私家抬着筏子，送他们出去。这一带你路熟，抄近道，把他们送到湫水河。”小五应了一声，便去找人。
吴秋遇说：“海年老，你想得真周到。有了筏子，我们顺流而下，就省劲多了。”
海大金说：“咱们兄弟不用客气。以后有空回来，可以多住些日子。”
这时候，小五带着两小我私家抬着一个木筏等在了寨子门口。
海大金一挥手，马上过来一小我私家，走到龙玉凤身边，用黑布把她的眼睛给蒙了。龙玉凤大叫道：“你们干什么？我不妥压寨夫人！”海大金一愣。小灵子笑道：“她想嫁人想疯了，你不用理她。我们走。”
海大金把五小我私家送到寨子门口。吴秋遇等人跟他挥手离别，便由小五领着，往山下走去。
龙玉凤仍在叫着：“我不妥压寨夫人！你们要把我弄到哪儿去？”小灵子说：“放心吧。你当不成压寨夫人了。咱们正在下山，你得担忧他们把你卖了，卖到……”龙玉凤停下脚步，大叫道：“我不去，我不去！”
小五和两个抬着筏子的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懒得探询，只想赶忙送他们走了，好回去交差。倪帮主暗自摇头，老叫花子觉得好玩。
只有吴秋遇看了不忍，小声道：“灵儿，别闹了。咱们还得赶路呢。”小灵子这才轻轻拍了拍龙玉凤的肩膀，说：“别闹了，赶忙走吧，我跟你说着玩呢。”龙玉凤一跺脚，哼了一声，这才由小灵子领着继续往前走。
找到了湫水河，又往前走了一段，小五说：“吴年老，这里的水够深，筏子可以用了。你们乘筏子走吧，我们就不远送了。”吴秋遇抱拳谢过。
小五资助，三小我私家一起把筏子推下水，又用手拉住了，让他们上去。老叫花子先扶着倪大鳅上了筏子。吴秋遇也把小灵子扶了上去。
龙玉凤说：“我就不跟你们去挤了，我自己走。秋遇哥哥，你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吴秋遇走已往。小灵子在筏子上看着，不知她要搞什么鬼。小五他们三个也很奇怪，这个女人不上筏子，不知道现在又想干啥。
龙玉凤慢慢贴近吴秋遇，突然一下子把他抱住。吴秋遇吓了一跳，却又一时挣脱不开。小灵子在筏子上见了，不禁瞪大了眼睛。龙玉凤在吴秋遇耳边小声说道：“秋遇哥哥，你是个好人。小灵子女人也是好人。我没有此外意思，就想跟她开个玩笑气气她，谁让她适才欺负我呢。”
吴秋遇一听，心里踏实了，既然她对自己并无恶意，也就用不着再挣扎疏远她。
小灵子看着不爽，叫了一声：“秋遇哥哥，还不快上来，咱们赶路要紧。”
龙玉凤冒充跟吴秋遇亲昵了一会儿，知道小灵子已经上火了，便松了手，往外走出几步，高声说道：“秋遇哥哥，你可不要忘了允许我的事！我等着你！”然后就大步远去了。
吴秋遇一脸茫然，不知她在说什么，傻站了一会儿，见龙玉凤已经走远了，才转身迈步，跳上了筏子。
小五见四小我私家都已在筏子上坐好，便松了手。筏子顺流而下。小五目送他们远去，才带着另外两小我私家回寨子去了。
吴秋遇刚要跟小灵子说话。小灵子却转过脸去，不搭理他。吴秋遇见小灵子脸色难看，关切地问道：“灵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内伤又发作了？照旧蛇毒……”小灵子嘟囔道：“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吴秋遇还在乱猜，“难道真的是蛇毒发作了？我这里另有解药，昨晚拿了忘了还给玉凤女人。”小灵子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倪帮主笑道：“那个解药治不了她，倒有可能害她发作。呵呵。”吴秋遇不解。倪帮主说：“咱们要出山西了，有人自带了一坛子醋。”
小灵子听了，知道倪帮主在取笑她，娇嗔地往倪帮主身上轻推了一下：“你们都欺负我。”倪帮主说：“你要把我推下去，可就都省事了，你们也不用过黄河了。”
小灵子被他逗笑了。吴秋遇见小灵子笑起来，也随着兴奋：“灵儿，你没事啦？太好了。”小灵子一听吴秋遇说话，马上绷起了脸，说：“你就随着她走好了，干吗还舍得回来？”
吴秋遇这才明白小灵子为什么生气，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我跟她没什么的。”小灵子说：“都抱到一起了，还说没什么？”
老叫花子在一旁故意气她：“你能抱，为啥别人不能抱？我看挺好，说明傻小子招人喜欢嘛。”
小灵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再乱说，一路上都没你的饭吃！”
老叫花子急遽说道：“不要不要。我随便说的，你怎么还认真了？傻小子你也真是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伶俐的一个丫头在身边，还去招惹此外女人。这次是你的差池。”
小灵子见他改口，满意地笑了，说：“说得好。今天你有鸡腿吃了。”老叫花子美滋滋偷着乐去了。
吴秋遇说：“灵儿，你不要多想。我真的……”倪大鳅捅了捅他，小声道：“你怎么还不开窍？那个都把鸡腿骗得手了，你还只顾嘴硬。认个错，这事就已往了。”吴秋遇挠了挠脑袋，为了哄小灵子开心，赶忙说道：“灵儿，我错了。”
小灵子问：“你错在哪儿了？”吴秋遇哑口无言，他确实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错。小灵子说：“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抱了你，也占不到什么自制去。这件事就已往了。哎，你适才允许她什么了？”
吴秋遇说：“我没有允许她什么呀。我也不知道她适才在说什么。”小灵子脸色一变：“你还要瞒着我，你们照旧有事！”
倪大鳅摇头道：“哎呀，这讼事打不完喽。”
吴秋遇一脸无辜，又解释不清楚，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灵子笑道：“秋遇哥哥，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我怎么会真生气呢？就算信不外她，我还信不外你么？我知道你对我最好就行了。”
吴秋遇这才踏实了，傻笑了起来。倪大鳅和老叫花子也随着笑了。
湫水河水流不急，筏子漂流平稳，坐在上面很放心。倪帮主说：“这筏子坐着倒稳当，就是走得太慢了。”
吴秋遇适才只顾忙着跟小灵子解释，这会才有时光仔细观瞧，筏子的行进速度确实有些慢。突然看见筏子旁边顺着一根竹竿，他赶忙已往解了下来，站到筏子后头去支撑。长竿一撑，有力可借，筏子马上就快了。倪帮主微笑着点了颔首。
小灵子说：“海年老他们想得倒周到。”老叫花子说：“嗯，这伙山贼不简朴，人也还不错，临走还想着招待咱们大吃一顿。”吴秋遇说：“他们可不是山贼。他们只是结伙住在那里，耕作狩猎为生，并不害人。”
倪帮主说：“这世道，能有口牢固饭吃不容易。看样子他们是逃难隐居在那里。他们能够自谋生路，不祸殃人，倒也难得。”
小灵子说：“是啊，他们照旧有点节气的。要否则，最省事的就是去当叫花子，说不定呀，也成了丐帮的门生了。”
倪大鳅看了看她：“你觉得丐帮的叫花子都是没有节气的？”
小灵子自知言语有失，怎么能当着丐帮帮主的面说叫花子呢，忙解释道：“裘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可别多心。我只是觉得他们自己自足挺好，不像有些人只想当吃货。”
倪大鳅知道她又在挖苦老叫花子。老叫花子虽然也听得出来，却并不放在心上，而是说道：“你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这张嘴太厉害！难怪傻小子……”他突然意识到不能再说下去，便住了口。
小灵子不依不饶：“难怪他怎么样？你说呀！”吴秋遇转头看了一眼，心里暗自责怪：好不容易才把小灵子哄好了，他怎么又来说这个？
老叫花子说：“没什么，没什么。看，那有一只水鸟！”
各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真有水鸟在岸边的草丛中出没，不外不是一只，是两只。
小灵子不再跟老叫花子盘算，而是跟倪大鳅问道：“裘老爷，您见多识广，看那个龙玉凤像是什么来历？”
倪帮主想了一下，说道：“从她的妆扮和举止来看，确是个苗人不假。按说这一带并无苗人聚居，她独自在此泛起，肯定有她的特殊目的，绝不像她所说的投亲那么简朴。”
小灵子说：“可惜咱们赶路程，没时光仔细盘问。海年老他们也不想留着她这个麻烦，就听我的把她放了。”
倪帮主说：“他们放了她是对的。你别小看她，她自从被捉上山，似乎是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但是你们想想，她畏惧过没有？”
小灵子想了想，惊讶道：“还真是。她虽然被他们了吊了、捆了，甚至毒蛇咬人惹了祸，都没见她惊慌。这是怎么回事？”
倪帮主说：“这说明她心里是有底的。许多苗人善使毒，种种毒虫毒草防不胜防。她还说过，是兄妹一起来的，也就是说外面另有人接应。就算没有那小我私家，万一她感应危险临近，果真使起毒来，只怕那一伙人都是凶多吉少。你们都看到了，她那个白花蛇咬人一口，要不是秋遇实时脱手，又实时敷了解药，恐怕那个齐老二就地就死了。”
小灵子说：“哦，好险哪。幸亏咱们没有冒犯她。”
这时老叫花子忍不住说道：“你还没有冒犯她？我看她恨死你了。你小心点吧。”
倪帮主问道：“你究竟在海老大耳朵边上说什么了？把那个玉凤女人紧张成那样。”
小灵子笑道：“那是她自己吓唬自己。其实我是劝海年老把她放了，如果担忧她记得路引官兵来剿，可以在下山时蒙上她的眼睛。这也是为海年老他们好嘛。”
吴秋遇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真让海年老娶她当压寨夫人呢。”小灵子说：“你心疼了？”吴秋遇见小灵子口气又不顺，不再吭声。倪帮主赶忙解围：“哎，小灵子，有一件事我还没想明白。你也被白花蛇咬了一口，你怎么就没事啊？”
老叫花子嘀咕道：“我看她刁钻离奇，说不定她也是个苗人丫头。”“去！”小灵子先冲老叫花子嘘了一口，然后笑道：“我是仙女下凡，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一条小蛇能把我怎么样？”老叫花子小声说：“也不知道是谁，那会儿吓得乱叫，抱着傻小子就不松开。”
小灵子这回倒没跟老叫花子盘算，而是甜蜜地看了看吴秋遇。吴秋遇说：“灵儿，你就跟倪帮主说说吧。”小灵子赶忙四下看了看，小声嘱咐道：“什么倪帮主，可不要叫外人听了去。他现在是裘老爷。”吴秋遇连连颔首。
小灵子轻轻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一点天蚕袖套，给倪大鳅看。倪大鳅仔细看了看，一开始也没明白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小声叫道：“天蚕丝？”小灵子自得所在了颔首，说道：“裘老爷果真见多识广。”
老叫花子也探过头来，伸着脖子问道：“你们看什么呢？我也瞅瞅！”小灵子把袖子一捂，身子一晃。老叫花子差点被带到水里去，幸亏吴秋遇实时把他拉住。
倪大鳅颔首道：“难怪那毒蛇伤不得你。你有这个掩护，一定是万无一失了。你……”
小灵子冰雪智慧，马上明白他想问什么，直说道：“我从哪弄来的，是不是？哈哈，这是秋遇哥哥专门给我做的。”
倪大鳅又惊讶地看了看吴秋遇。吴秋遇便把路桥荫在黑土岗被人用天蚕罩网困住，自己出头解救得了天蚕罩网，拿来给小灵子做了衣甲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倪大鳅连连颔首，恭喜小灵子。老叫花子虽然没有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但也随着恭维赞美。
筏子顺着湫水河向下游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