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武侠

放心剑

第010章 白布药袋

放心剑 朱太河 11484 2020-02-16 22:57:33

  “怎么才回来?”“嗨,别提了。”外面有人说话。成三路和王保保被吵醒了,站起来,出门去看。

  蒙面人从房梁上轻巧地跳下来,落地无半点声响,开始四处翻找。

  就听外面“啪”的一声,像是有人挨了耳光。那小我私家委屈地说:“成三爷,不是小的们不尽力。城里的巨细客栈我们都找遍了,就是不见曾巨细姐。这才先回来报个信。”成三路喝道:“那就给我挨家挨户搜!”挨打那小我私家说:“啊?好,都听您的。可是,朔州城这么大,挨家挨户搜也得好几天。您放心,只要曾巨细姐在城里,我们一定能找到。”成三路说:“找不回曾巨细姐,你们谁都别想睡觉,再去找!”“还不快滚!”这是王保保的声音。

  蒙面人四处翻找了一阵,并无收获。正犹豫间,忽听门外有人走来,他顺手抓起桌上的白布袋子,又飞身上了房梁。

  “这帮废物。”成三路和王保保气哼哼地走进门来。王保保一眼瞥见桌上空了,白布袋子不见了,惊呼一声:“有贼!”成三路大惊,四处没有找见人,急遽伸手到桌案底下扭了两下,只听吱吱声响,墙上竟开出一扇门来。蒙面人在梁上暗自惊奇。

  只见成三路从墙洞里取出一个木盒,慌忙打开,见里面的工具仍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王保保说:“那药袋子要是落到老家伙手中,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成三路岂能不知,急遽将盒子放好,关了小门。

  二人冲进院里,高声喊道:“快来人,抓贼!”“关上大门,给我仔细搜!”院子里马上吵嚷起来。

  蒙面人早将一切看在眼里,见门口无人,便再度跳下来,俯身在桌案底下摸到机关,扭了两下。墙上的小门又开了。蒙面人取出木盒里的工具,那是一柄短剑。他先是一愣,随后又开心地笑了。

  郝青桐等人也被惊动,出来看发生何事。成三路简要说了闹贼的事。鲁啸冷冷说道:“看不出铁拳门还富得很,都招了贼了。待会儿抓到了,让我也看看,那贼都偷了什么工具。”说罢,便迈步向大厅走去。成三路抓贼心切,无心和他盘算,继续命人四下搜索。

  蒙面人将药袋搭在肩上,腰里别了短剑,飞身射出门口。

  鲁啸正向大厅走来,蓦地见一道黑影直朝胸口撞来,急遽躲闪,高声喊道:“在这里!”蒙面人也是一惊,左手在鲁啸肩头一按,便借力飞了出去。郝青桐等人闻声,一发围将过来。

  蒙面人本要快跑几步翻墙而出,却被郝青桐身后的罗兴、廖树山抢在前面堵住。罗兴和廖树山栖近封住了蒙面人的去路,却并不急于脱手。

  两名铁拳门的门生先冲了上来。蒙面人只轻轻一闪,便避过了,猝然脱手将二人掀翻在地,手法之快,着实令众人称奇。成三路不知对方底细,又加上左手有伤,不敢贸然脱手,上前问道:“不知左右是哪路朋友?”

  蒙面人高声说道:“老子跟你可不是朋友,最近手头紧了,来你这儿借点盘缠?”成三路听他说是为了钱财而来,稍稍放了心:“既然左右是为了钱财而来,那便好说了。只要你留下肩上的袋子,成某愿送你白银五十两。”他还不知道,除了那白布袋子,蒙面人还拿了他的短剑。蒙面人说:“那就多谢了。”

  成三路大喜,急遽命人取了五十两银子,交给蒙面人。蒙面人接过银子,揣到怀里,拱手说道:“承蒙美意,多谢了。”成三路见他收了银子,自是喜出望外。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蒙面人取下肩头的布袋。成三路躬下身子,拱双手去接。蒙面人微微一笑,突然身形一闪,飞身而起,跃上房檐。成三路震怒,骂了声“蟊贼休走”,便要跳起去捉。怎奈铁拳门练的是硬功夫,轻功不行,双手还没够到房檐,便跌落下来。

  蒙面人笑道:“不用送了,我去也!”他这转头一说话,延误了时间。罗兴、廖树山也飞身上了房檐。蒙面人一惊,侧身避过廖树山的一拳,却又听脑后风响,忙低头闪避。罗兴乘势朝他手臂抓去。蒙面人并不躲闪,猛然用头朝罗兴的头撞去。罗兴大惊,向后一仰,失足从房檐跌了下去。下面一片惊呼。

  廖树山趁蒙面人与罗兴相斗的时机,看出破绽,伸手向他腰里抓去。蒙面人一惊,挥起布袋,朝廖树山的头上打落。廖树山势要将蒙面人擒住,在众人面前露脸,便豁出去挨他一袋,并不撒手。布袋打在廖树山的左耳,将他扫下屋檐。可是,蒙面人腰里此外短剑也被他胡乱抓了去。蒙面人暗自跺脚,不敢再延误,蹿房越脊急遽离去。

  罗兴虽然失足跌落,究竟轻功不错,双脚落地并无大碍。廖树山就纷歧样了,头上被重重一击,身体失衡,横着摔落下来。幸亏郝青桐实时脱手,在他手臂上撩了一把,才得以脚先落地。纵然如此,仍抢出四五步,撞在一个铁拳门的门生身上,才勉强站住。

  成三路看见他手里攥着短剑,大吃一惊,急遽上前将他扶住:“廖兄受惊了。多谢廖兄为我夺回短剑。”廖树山正觉得没面子,听成三路这么一说,顺着说道:“成当家客气了。抓贼嘛,廖某岂能袖手旁观?纵是吃点亏,也要把他偷走的工具抢回来。”这么一说脸上就色泽多了,欢快奋兴地把短剑递给成三路。“廖兄说得好。多谢多谢。”成三路急遽接过短剑,插在腰间。

  鲁啸在一旁叫道:“那贼跑了,还追不追了?”成三路见了短剑,惠顾了兴奋了,经他一提,忙高声叫道:“追!追呀!”

  蒙面人怀里揣着五十两银子,肩上搭着布袋子。布袋里装的是瓶瓶罐罐,医书、药包、干粮、水壶等物,虽然不重,却松散晃悠。适才蹿房越脊消耗了体力,现在只得落地奔跑,跨过几条街巷之后,便已微微带喘。

  成三路设计迫害济苍生,最怕的就是药袋子重回神医之手。若济苍生侥幸不死,再杀回来,那他和王保保的麻烦就大了。性命攸关,成三路自是拼了命也要追,虽然轻功不济,仍带人远远跟在后面紧追不舍。郝青桐等人跟来是顾及双方的关联,并非真要为铁拳门着力,因而并不积极,徐徐便落在了后面。

  蒙面人钻入一条小巷,心中暗想:“他们人多,地形又熟,想甩掉他们不容易。这袋子着实碍事,对我也没什么大用,不如就地舍了轻便些。”虽然他也不希望铁拳门的人把工具拿回去,见前面不远有一处矮墙,便随手把布袋扔了进去,终于可以轻松离去。

  扮作男装的曾婉儿正在小巷里走着,她是出来找马的。眼看着一个蒙面人擦身而过,不禁失口叫道:“好快的身手!”正自惊奇,忽见成三路远远追来,她急遽转过脸去,闪在一旁。

  成三路全力追赶蒙面人,天又黑看不清,只怕分神跟丢了,对无关的路人无暇理会,骂了声“滚开”就跑了已往。

  曾婉儿松了一口气,走出不远,又见一伙人手持火炬吵嚷着追来,料定也是铁拳门的人,便急遽闪身躲进旁边的小院。突然脚下一绊,她看也没看,便一脚踢入柴房,紧随着自己也窜了进去。

  就听巷子里有人叫道:“有人进那个院子了!”“我也看见了!”“一定在里面!”

  柴房内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曾婉儿蹲在窗根下,凝神听着外面的消息。突然左手碰到什么工具,她吓了一跳,仔细再摸,竟是一只冰凉的人手!

  她“啊”了一声,从门里跌撞出来,心口仍扑腾扑腾乱跳。

  两个铁拳门的门生踢开破门,手持火炬闯进院子,叫道:“在这儿呢!”曾婉儿见来不及藏身,索性不再潜藏。成三路已经远去追赶蒙面人了,她对其他人倒也没那么忌惮。

  正好汤五闯进门来,一眼认出曾婉儿,转头叫道:“少爷,是白昼骑马那小子!”王保保带人进了院子,见到曾婉儿,冷笑道:“哈哈,真是冤家路窄。这回看你往哪儿跑?”

  曾婉儿说:“白昼没占到自制,现在是来讨打的?那好,我就玉成你们!”王保保一挥手:“给我上!”汤五吃过亏,不敢贸然上前,便在那里高声喊着:“上啊!打他!快上啊!”自己却往退却。

  两小我私家一左一右,同时向曾婉儿抓来。曾婉儿眼疾手快,迅即抓住伸来的两只手臂,交互一拉。那二人便重重地撞在一起,血流满面,各自哀号起来。几个铁拳门门生,扑上前一通乱打。

  曾婉儿闪避中,一拳打中某人的前胸,夺了棍棒,直将他们打得跌扑翻腾。其余众人马上气短,连连退却。王保保声嘶力竭地叫道:“上!上啊!”汤五也在一旁随着叫嚷,自己却不上前。几小我私家硬着头皮围上来,却不敢靠得太近。

  曾婉儿心中暗笑,知道他们人数虽多却没有妙手在场,心中踏实多了,丢掉手里的棒子,迈步向门口走去。铁拳门的门生虽在四周围住,却不敢脱手,随着往门口退去。

  “一群废物!”王保保震怒,扬手打了汤五一巴掌。汤五本以为缩在王保保身边最宁静,没想到被他打在脸上,疼得火烧火燎。王保保堵住门口,迎面一拳打来。曾婉儿想到他在铁拳门是有头有脸的,拳头应该有些功夫,不敢贸然硬接,稍稍退了一步。吓得他身后的铁拳门门生也急遽退却,有的竟摔倒在地。

  王保保气势更盛,又接连攻入四五拳。曾婉儿徐徐看出破绽,心中暗笑,瞅准空当突然踹出一脚。王保保逼得对手接连退却,又被手下胡乱吹嘘,有点自得忘形。突然被曾婉儿一脚踹在胸口,向后跌去,摔出了院子门口。

  成三路奋力追赶蒙面人,终因脚力不济,被甩得越来越远。最后不见了蒙面人的踪影,只得无功而返。正悦目见王保保从一个院子摔出来,他急遽快步上前,扶起王保保,问:“怎么回事?”王保保指着院子里面说:“又是白昼跟你动手那小子!”成三路进了院子,看了看曾婉儿,冷笑道:“白昼被你侥幸逃了,这回可没那么好运。”

  曾婉儿见到成三路,难免心头一惊,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成三路白昼失了面子,此番正要出气,便直接挥拳打来。曾婉儿知道他拳头硬,不敢硬拼,避来闪去徐徐陷入被动,几招事后便到了墙角,再无退路。左手无意中摸到一根柴棒,暗自抓起来,待成三路上前便突然打出去。

  成三路一惊,忙抬手拦挡。柴棒打在成三路左臂,应声折断,甩出的一截正打在一个铁拳门门生的脸上。那人疼得大叫起来。成三路手臂一痛,也“啊”了一声。曾婉儿乘机跳出墙角,向门口冲去。成三路恼羞成怒,抽出腰间的短剑,跃身追去。曾婉儿听得风声,向旁一滚,转身将半截木棒向成三路面门打出。成三路并不躲闪,挥短剑将木棒削成几块,纷纷落地。

  曾婉儿大惊,没想到他手里的短剑如此尖锐,自己赤手空拳如何反抗?忙乱间,瞥见王保保正站在门口,她急遽扑奔已往将其制住。王保保吓得魂不复体。曾婉儿看着正要上前的成三路:“还不停手!”成三路急遽站住:“有话好说!”曾婉儿命令道:“退后两步!”成三路不敢不从,王保保是他掌门师兄的独子,又向来与他狼狈为奸,他不敢蒙受任何闪失,便一时没了盘算。

  恰在此时,郝青桐等人赶到。郝青桐问了一句“贼抓到了么?”便挤入院中,一见到曾婉儿,失口叫道:“巨细姐?!”成三路一惊。铁拳门的众门生也都愣住。没想到这位“白衣令郎”是女扮男装,正是他们四处寻找却一直没有找到的曾巨细姐。

  原来,曾婉儿在城外见过铁拳门门生的嘴脸,心生厌恶,进城后便没有依原计划去联络铁拳门。厥后在窄巷遇到铁拳门的人,还与成三路交了手,情急之下舍了红马,躲进张家菜园。在柴房中听到张府老管家与家人提到神医,便恢复了女儿装,以寻亲不遇为名住入张府,欲一睹神医风范。不意神医却被铁拳门请走。失望之余,便偷空出来,寻找自己的红马,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铁拳门的人。

  鲁啸怒道:“你们竟敢对巨细姐无礼,活得不耐烦了?”曾婉儿一把推开王保保,对郝青桐等人说道:“郝叔叔,你们来得正好。再晚一步,我就让这帮狗贼给害了。”鲁啸走到成三路面前,恼怒地说道:“你怎么说?”

  成三路急遽将短剑插在腰间,拱手赔笑道:“都是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曾巨细姐。还望巨细姐……”鲁啸哼了一声。成三路知趣地住了口。

  郝青桐走到曾婉儿面前:“巨细姐,你没事吧?”曾婉儿瞪了一眼成三路,说:“还好没让他们害死。”成三路现在是百口莫辩,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王保保适才捏着脖子咳嗽了一阵子,徐徐好了之后便开始黑暗端详曾婉儿,细看之下果真是个美貌女子,便厚着脸皮凑上前来:“原来是婉儿小姐呀?适才真是误会,误会。”鲁啸狠狠瞪了他一眼,差点就一巴掌打已往,被罗兴拉了一下才忍住了,怒道:“巨细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王保保吃了一瘪,不敢再吭声。

  郝青桐低声对成三路说:“还不快向巨细姐解释清楚!”成三路忙走到曾婉儿面前,躬身道:“成某有眼无珠,不识巨细姐尊颜,适才多有冒犯,成某在这里赔不是了。这真是洪流冲了龙王庙。巨细姐朱紫雅量,还望不要见责。日后成某定要鞍前马后伺候巨细姐,还要为曾先生效犬马之劳!”他抬出曾先生,目的就是要告诉曾婉儿,自己也是对她爹有用的人。曾婉儿也欠好再说什么,只是懒得看他们的嘴脸,便扭过脸去。

  郝青桐打圆场说:“巨细姐自然是朱紫雅量,不会跟你们盘算。既然误会已经说开了,咱们就别在这里延误了。快部署巨细姐去歇息吧。”成三路也说:“是啊。巨细姐一路辛苦了。我们已部署了最好的房间,都……”

  “不必了。”曾婉儿打断他的话,“铁拳门我就不去了,我自有住处。郝叔叔,你们只管回去,不用管我。”郝青桐说:“那怎么可以?这里人生地疏,巨细姐孤身在外,万一有什么闪失……”廖树山也说:“是啊,巨细姐,你就不要再使气了。大不了,明日再叫他们专门赔罪。”

  曾婉儿说:“我不是使气,也懒得跟他们盘算。我已找到了安身之处,你们就放心吧。”见她真的不像是使气的样子,成三路稍稍放心。郝青桐等四人则面面相觑。曾婉儿将郝青桐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郝叔叔,我都安置好了,不会有事的。你们不要告诉我爹爹就好。”

  郝青桐说:“那你总要告诉我们住在哪里,我们一同搬已往。否则,我们怎么掩护你呀?”曾婉儿说:“这里是铁拳门的土地,他们也认识我了,哪还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就放心吧。我玩够了,自会去找你们。郝叔叔,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差池?”郝青桐知道她的脾气,又经不得她央求,无奈地摇了摇头。

  曾婉儿知道他允许了,于是对众人说道:“我和郝叔叔商量过了,你们全都回去吧,给我留一支火炬就行。”众人都望着郝青桐。郝青桐微微点了颔首。

  吴秋遇为了买药跑遍全城,半路又跟老叫花子撞了一回,脑子里想着铁拳王的事,再加上原来就门路不熟,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他心下茫然,正在街头乱撞,突然看到一条人影快速走过,不禁心头一震,起步追了已往。前面那人似乎觉察有人随着,越发快了脚步。二人一前一后,在大街小巷之间飞驰。吴秋遇使起追风架子,竟也一时追不上他。转过一个弯,那人突然不见了。

  吴秋遇站在那里,心中疑惑,突然脖子上一紧,被人拿住了咽喉。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随着我干什么?”

  吴秋遇没有回覆,而是问道:“是丁年老吗?”那人愣了一下,松了手,转到前面来。只见他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上下审察着吴秋遇。吴秋遇又问了一遍:“你是丁年老吗?”那人慢慢扯下脸上的黑布,问道:“你是谁?”吴秋遇惊喜地叫道:“丁年老,真的是你!我是吴……哦,我是一心啊,小僧人一心哪。”

  蒙面人正是千面神偷丁不二。当年就是他把一心小僧人拐带下五台山,才有了今天的吴秋遇。丁不二盯着吴秋遇看了半晌,终于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道:“一心兄弟,你还在世!太好了!”吴秋遇也很激动:“我看到你的身影,料想可能是你,也盼着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太好了,丁年老,我又见到你了!”

  丁不二上下左右地把他看了个遍,嘴里说道:“当年你出去为我采药,天黑了都没回来,我就担忧你失事了。我在那里等了你五天,又找了你五天,都不见你。厥后我伤势加重,只有先下山去找医生,指望能在世回来进山找你,谁知又遇到追杀……真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到你。这些年,你都到哪去了?”吴秋遇说:“那天,我想给你去摘几个果子,不小心从山崖上滚了下去,昏厥了许多几何天。厥后被人救了,厥后又跟了我师父……”

  提到师父,吴秋遇马上想起现在最紧要的是赶忙救师父,急遽说道:“丁年老,我想求你,去铁拳门帮我把师父的药囊偷回来。我师父被他们下毒谋害,已经……”丁不二惊讶道:“啊,那个神医是你师父啊?太巧了!我刚去铁拳门走了一遭,顺手把那药袋子偷了出来,现在就带你找去!”

  吴秋遇喜出望外。路上,他告诉丁不二:“丁年老,我现在不叫一心了。师父给我改了名,我现在叫吴秋遇。”丁不二也给他讲了在铁拳门听到的一切。吴秋遇听罢,心中越发恼恨。

  丁不二干的就是走夜路的行当,对走过的道记得很清楚,很快就带着吴秋遇来到那条小巷,用手一指那矮墙:“就在那个院里。”吴秋遇大喜:“太好了,我师父也正幸亏这里!”他正发愁拿了药袋子怎么去找师父呢,来到门口才发现这也正是师父藏身的那个院子。

  二人欢快奋兴地进了院子。丁不二用火石点燃两支火炬,一支交给吴秋遇,让他先进屋去看师父,自己在院中寻找药袋子。

  忽听吴秋遇在屋中惊叫一声:“师父——”丁不二急遽冲进屋里,却发现屋里除了吴秋遇再无别人。吴秋遇瘫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往下流着,哽咽道:“师父,我来晚了。你在哪儿啊,师父?”

  丁不二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不敢跟吴秋遇说。他担忧的是:自己从铁拳门逃出来,顺手把药袋子丢进这个院子里,会不会有眼尖的看见了,进院子来找,无意中发现了吴秋遇的师父,下了辣手或是掳了回去。

  吴秋遇只顾哭泣,脑子里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师父没了。丁不二四下寻找线索,忽看法面的柴草上有一摊血迹,不禁心头一惊。适才在院子里还发现有打架的痕迹,这越发重了他的担忧。

  见吴秋遇那么伤心,丁不二也是痛心疾首,暗自痛恨。他突然想通了一点,对吴秋遇说道:“兄弟,我在院子里也没有找到药袋子。既然你师父和药袋子一同不见了,一定是让铁拳门的人带走了。今夜我再到铁拳门走一遭,也许能获得一些消息。”吴秋遇马上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丁不二便带着吴秋遇穿小巷往铁拳门走去。

  一小我私家头戴斗笠站在远处,正往铁拳门的大门口张望。斗笠前沿压得很低,把头脸全都遮住了。吴秋遇小声道:“那小我私家好怪呀。”丁不二急遽拉着他缩回巷子,小声说道:“不知他与铁拳门是敌是友,咱们不行轻易袒露。”吴秋遇颔首记下。自从当初追随丁不二下山,每经一事,他便留心注意,也长了不少见识。再探头看时,那个戴斗笠的人已经不见了。

  入了亥时,夜色已深。只见满天星斗,月色却是不明。丁不二点着一炷香,小声对吴秋遇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找你师父。若一切顺利,很快就回来找你。如果这炷香烧完,或者听到里面有打架之声,不管我是否回来,你都要赶忙离开,跑得越远越好。”说罢将香插到墙缝里。他独自服务的时候,也经常点上一炷香插在墙外,办完事一看香的是非,便可知道用了多长时间。

  吴秋遇知道丁不二见多识广,便一切听他部署,小声说道:“丁年老,你一定要救出我师父。救出来以后,我背着。你进去以后也要小心哪。”丁不二点一下头:“嗯,放心吧。不外我适才说的话,你可一定要记着。”吴秋遇也颔首记下。丁不二双足一点,跃上高墙,四下视察了一下,便跳入院中。

  吴秋遇暗自惊叹:“这么高的墙,我爬都爬上不去,丁年老一下就能蹿上去,轻功果真厉害。只盼他快点救出师父。日后我一定不再偷懒,也要练他那样一身功夫。”

  时间一刻一刻地已往。吴秋遇凝神听着墙里的消息,焦急地等着丁年老和师父出来。墙上的香,另有很长一截,可是吴秋遇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夜,一片死寄。久等不见丁年老回来,院子里也听不到任何消息。吴秋遇心中焦急,便扒着墙缝,试着向上爬去。那墙有一丈来高,吴秋遇试了两次,都爬到半截便滑落下来。直到第三次,才终于够到墙头。他双臂搭在墙上,挂着身子,探头往里面张望。

  突然,大厅的屋顶上泛起了一条黑影,伏下身四处观瞧着。那人用斗笠遮着脸,身形高峻,正是先前在铁拳门四周张望的那小我私家。吴秋遇心生疑惑:“那会是什么人?为什么也会深夜到铁拳门来?”正琢磨着,忽见又有一条人影从大厅后面转出来,正是丁不二。刚要提醒他房上有人,突然想到可能会惊动铁拳门的人,只好暂时忍住。

  屋顶上的黑衣人也看到了丁不二,先是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几眼,竟然飞身跳下屋檐,直落在丁不二的身前。丁不二一惊,急遽向后跳开。黑衣人绝不迟疑,挥拳便向丁不二打去。丁不二闪身躲过,转身向墙边跑来。黑衣人飞身追上,二人便缠斗在一起。黑衣人拳脚有力,像是要跟丁不二拼命。丁不二则一味躲闪,只想赶忙离开。吴秋遇暗自着急,不知那黑衣人是谁,为什么偏要跟丁年老过不去。

  二人赤手相搏,虽斗得猛烈,却始终响动不大。恰好有人起夜,发现消息,大叫起来:“快来人啊!又有贼啦!”丁不二急于脱身,黑衣人却紧缠住他不放。斗得正酣,成三路突然窜出来,加入战团。黑衣人一惊,暂时放弃丁不二,和成三路交起手来。丁不二乘机纵身跳开。黑衣人和成三路见状,又一同向丁不二攻来。三人混战在一处。丁不二和成三路都分不清那黑衣人是敌是友。

  丁不二从成三路身旁绕开,对黑衣人说:“咱们上房再斗如何?”黑衣人应了一声“好”。二人便飞身跃上屋顶,先后只差半步,在上面继续打架起来。

  现在,又跑出了十几个铁拳门的守夜门生,院子里马上叫喊声起。

  成三路见二人在屋顶上斗得兴起,也纵身跃起。他轻功一般,并不能一跃而上,只能双手攀住屋檐,再挣扎着翻身上去。丁不二见成三路也上来了,自知延误久了未便脱身,便朝黑衣人虚晃一拳,飞身跳出院落,疾驰而去。

  黑衣人紧随其后,穷追不舍,虽不像丁不二那么轻松,轻功倒也不弱。成三路好不容易才上了屋顶,见二人跳下去走了,心有不甘。他到了房山边上,又不禁犹豫,眼见十多个门生在院子里瞅着,也只有一狠心,纵身跳下……

  “那边另有一个!”有人发现了吴秋遇,带人朝这边冲过来。吴秋遇一直担忧丁不二,竟忘了他的嘱咐,现在被人觉察,手臂一松,从墙上滑落下来,忙乱中落地时左脚稍稍崴了一下。

  铁拳门的门生,有的搭梯子翻出墙,有的开了大门绕过来追。远远望见只有一人,又是赤手空拳,便都壮了胆,紧追不放。

  吴秋遇脚上有伤,追风架子不能完全施展。穿大街,走小巷,直跑得气喘吁吁。

  见后面追得紧,吴秋遇闪身钻进一条巷子,努力攀上一座墙头,艰辛地翻了已往,摔在地上。追赶的人噔噔噔跑了已往,脚步声越来越远。吴秋遇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揉着崴伤的脚腕。等了一会儿,听不见消息,预计铁拳门的人都去远了。他扶着墙站起来,又朝墙头爬去。

  忽听身后有声响,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觉腰间一痛,又被人拽下墙来。双手被那人扭到背后,一手抓着,一把匕首在颈上比着,押入一间屋里。

  那人用脚关了门,伸手指在他背上和肋下胡乱点了几处。吴秋遇知道,他这是在点穴。适才腰上被他重击了一下,现在仍然酸疼。又弄不清状况,吴秋遇便配合他,站着不动。

  “原来我也可以。”那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惊又喜,见吴秋遇被自己点住了,便收了匕首,转身去把油灯拨亮。吴秋遇这才看清,原来是个女子。只见她薄纱缥缈,胡乱披着斗篷,正伸手拨弄油灯,露出白白的一条手臂。这小我私家其实就是曾婉儿,只不外她恢复了女儿装,吴秋遇认不出来。

  曾婉儿见吴秋遇盯住她看,马上脸上一红,慌忙把衣服裹好,过来就打了他一巴掌。吴秋遇只觉脸上热辣辣地痛,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愣愣地望着曾婉儿。“你还看!”曾婉儿抬手又要打。吴秋遇这才明白为何挨打,急遽闭上眼睛。他从小在僧人堆里长大,下了山也只是跟丁不二、柳正风、济苍生这些男人打交道,另外只跟小香儿妹妹相处过几天,哪懂什么男女有别呀?

  曾婉儿见他老实,便自顾理好衣衫,简朴弄起头发。半天听不见消息,吴秋遇心中纳闷,又不敢睁眼去看,他开始妙想天开:“如果她再动手,我要还手吗?我三更半夜翻墙进来,闯到别人家里,已经是我的差池,再和人家动手,似乎更没有原理。我躲过了铁拳门的追杀,应该谢谢人家才对。我把人家吵醒了,人家虽然要生气。算了,如果能让她消气,被她打几下也没什么,横竖我皮粗肉厚。等她教训完了,留着我也没用,自然就放我走了。”这么一想,他心里就踏实了。

  忽听曾婉儿问道:“深更半夜你翻墙进来,想干什么?”吴秋遇不知道该怎么说,闭着两眼静静站着,一声不吭。曾婉儿手里拿了把鸡毛掸子,一头挑起吴秋遇的下巴:“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么?”经历了许多事,吴秋遇知道师父和丁年老的身份都是秘密,说出实情可能又会生出此外事来,便仍缄口不答。

  曾婉儿竟没有再动手,而是说道:“你把眼睁开!”吴秋遇心中暗想:“我看她,她不兴奋。我闭上眼睛,她又让我睁开。不知她到底想怎样。”这么一犹豫,倒叫他想出一个主意来。他挤了几下,只睁开一只眼睛,怯生生看着曾婉儿。

  曾婉儿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你干吗?”她笑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叫你把两只眼睛都睁开。”吴秋遇见她没有生气,放心了,把另外一只眼睛也睁开,见曾婉儿仍然在笑,自己也随着傻笑。细看之下,竟觉得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曾婉儿被他直勾勾盯着看,脸上又羞得红了,低头说道:“你不许这样看我。”“你挺悦目的,为什么怕人看啊?”吴秋遇心里这样想,嘴上竟说了出来。曾婉儿的脸羞得更红了,娇嗔地扬起鸡毛掸子,在吴秋遇的肩膀上打了一下:“叫你乱说!”

  吴秋遇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骑红马的令郎。我们在城外见过的,你还认得我么?”曾婉儿手举鸡毛掸子的行动,让他想起在城外拦马救那祖孙俩之后被“白衣令郎”用马鞭抽打的情景。他突然又觉得差池劲:“可是,你怎么突然酿成女的了?”“我原来就是女的,只是你眼拙。”曾婉儿觉得这傻小子倒也有趣,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吴秋遇自己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婉儿突然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吴秋遇认得她是个熟人,稍稍放心了些,便拣些不太要紧的跟她说了:“我师父美意去给铁拳王看病,却被他们在茶里下了毒,又偷偷换了我师父的药,还不让药铺卖药给我。厥后师父不见了,我就去铁拳门找……结果被他们一路追,我就躲到这里了。半夜打扰你睡觉了,是我差池。”

  曾婉儿嘀咕道:“原来那个是你师父,他就是神医?难怪中毒成那个样子,原来是被人算计了。”吴秋遇愣了一下,冲上前抓住曾婉儿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见过我师父?他在哪儿?你告诉我好欠好?”

  曾婉儿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吴秋遇:“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能动了?”吴秋遇顾不得回覆她,只是急切地央求:“我求求你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儿?”曾婉儿被他摇得身体直晃,惊讶地看着吴秋遇的手。吴秋遇意识到自己的激动,赶忙松开手,往退却了一步,作揖道:“对不起,我……我……”

  曾婉儿没有跟他盘算,而是惊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原来照旧不行。你适才一直是装得么?”吴秋遇点了颔首:“嗯,我想你是在点穴,又觉得半夜打扰你差池,只能任你处置。”

  曾婉儿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你倒是个老实人。你师父在哪儿呢,我不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过了这么久,说不定早就毒发身亡喽。你还想着他干什么?”吴秋遇听罢,心情就如同刚攀到巅峰看到了希望就又掉进了万丈深渊。曾婉儿看着他那么伤心,有点于心不忍,可是欲言又止。

  吴秋遇抬头问道:“你在哪儿见到我师父的?”他心里照旧残存着一点理想的,只盼曾婉儿说的是假的,是在故意撒谎骗他。曾婉儿说:“在一个疏弃的院子,一间柴房。”吴秋遇听了,心里彻底凉了,看来她说的是真的。曾婉儿站起来:“是不是你师父死了就剩你一小我私家了?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随着我呀。”吴秋遇只顾呆立着伤心,完全没心思再听她说什么。

  曾婉儿见他如此惆怅,刚要慰藉几句,忽听外面又有了消息。有人在墙外叫道:“他跑不远的,应该就在四周。老三说,是在这条巷子不见的,说不定进了这个院子。”“进去搜吧!”“慢着!这可是张府。先围起来,照旧等成爷来了再拿主意吧。”

  师父死了,吴秋遇什么也不怕了,用袖子擦干眼泪,便要出去找他们拼命。曾婉儿一把将他拉住:“你干什么?你半夜闯到我这里来,自然要由我处置。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你也不要出去送死。”吴秋遇说:“他们害死我师父,我要找他们报仇!”曾婉儿说:“你出去被他们打死就能给你师父报仇了?”吴秋遇不禁愣住。

  曾婉儿接着说:“你听我的,先忍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日后有的是报仇时机。”吴秋遇觉得她说得对,只要今日逃过此劫,等找到了丁年老,他自有许多措施可以给师父报仇。从今以后不为自己在世,只为师父。曾婉儿见劝住了他,又说道:“我先出去看看。你不要作声。”

  吴秋遇小声说:“你不能出去!他们都是坏人,会……”曾婉儿晃了晃手里的鸡毛掸子:“我不怕他们。”说着就走到了门口。吴秋遇再次小声叫道:“他们是铁拳门的,你打不外他们。”曾婉儿回过头神秘一笑,便开门走了出去。

  就听墙外一个刻薄的声音说道:“成三爷追那两个贼去了。另有郝大爷和鲁二爷在这儿,你们怕什么?给我上!”正是铁拳门的白丕谷。旁边有人说道:“可这是张府,张大善人跟官府……”白丕谷骂道:“张府怎么了?张大善人怎么了?窝藏盗贼,一样得治他的罪!上!”鲁啸不耐烦地说道:“干什么婆婆妈妈的,拿贼要紧。”“老二,铁拳门的事自有成当家做主。咱们只有资助的份。”这是郝青桐的声音。

  听到郝青桐和鲁啸也在,曾婉儿放心了,回屋从枕头下摸了一件工具,又走出门去。吴秋遇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她究竟想干什么。

  忽听墙外有人叫道:“啊!什么工具?”隔了一会儿,就听郝青桐说道:“这里没有贼,咱们再到别处去找找!”很快,人群散去,外面徐徐没了声音。曾婉儿打发了墙外的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我救了你的命,以后可要听我处置!”

  一进门,她就愣住了。只见屋里空无一人,吴秋遇不见了。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