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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剑

第004章 香儿妹妹

放心剑 朱太河 13592 2020-02-13 18:41:36

  丁不二体力徐徐恢复,但伤势仍未减轻,担忧再遇到对头追杀,决定进深山休养。一路上,一心背着大包的药材和粮食,丁不二也给他讲些疗伤用药的知识。二人走走停停,来到太行山南坨峰一带的深山之中。

  这一日,丁不二又吐血了。一心扶他在青石上躺好,说:“丁年老,你先在这里歇一下,我去找个靠近溪流、能搭窝棚的地方。”丁不二颔首道:“好。你只能自己去了,多加小心啊。”“放心吧,师祖爷爷教过我的,我知道什么样的地方好。”一心临走特意把水囊和干粮放在丁不二的手边,方便他取用。丁不二望着一心的背影,心中感伤。

  山上基础没有路。幸亏一心从小在山里长大,翻山越岭早就习惯了。找了好几处地方都不满意,抬头望了望,欣喜道:“那里阵势高,应该可以看得远些。”没走几步,突然发现前面的乱木丛中,隐约长出几枝黄澄澄的果子。一心大喜,走已往,扒着树枝探身去摘。

  石缝中伸出的枝丫并不牢靠,一心的身子压上去,便开始有些松动。一心只顾想着让丁不二美餐一顿,竟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那树木蒙受不住他的重量,根须徐徐拔断开来。等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退回了。

  只听“嘭”的一声,吃着力的两条根须应声崩断,树杈倒垂而下。一心猛然翻落,身子便甩了出去。幸亏他在山里长大,几多有些经历,忙乱之中两手抓住了树枝,身子便悬挂在那里。余下的树根一点一点拔出,终于那最后一根也断了。一心高声惊叫着,向空谷中坠了下去,惊叫声在谷间回荡……

  丁不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仍不见一心的身影,丁不二心中有些不安,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支撑着站起来,顺着一心出发的偏向,一边狂奔一边高声召唤:“一心兄弟!你在哪儿?一心兄弟……”突然脚下一绊,身子扑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别在腰里的短剑掉出来,滑出老远。

  深山的早晨,薄雾刚刚散去,太阳升起。“咔!咔!”的劈柴之声格外入耳,偶尔的几声鸟叫更带来几分生气。

  山谷中有座周围扎着浅易篱笆的小院,院内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放下斧头,坐在小木屋门口的矮凳上,用衣袖擦着脸,转头向屋里问道:“香儿,那小僧人醒了没有?”“还没有呢,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她一边帮爹爹揉捏肩膀一边说:“已经两天了,他怎么还不醒啊?”男人轻声叹道:“唉,再等等吧。咱们先用饭。”说着便起身去准备。

  一心徐徐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木屋里,旁边除了一大一小两张木床,另有一个小桌,两个矮凳。墙上挂着两张兽皮。他想要起身,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满身疼得厉害,头也昏昏沉沉的。

  小女人端着碗走进来,见一心醒了,又掉头跑了出去,然后就听见她在外面兴奋地喊道:“爹,他醒了,他醒了。”很快父女二人进了屋。小女人羞怯地躲在爹爹身后,探头看着。

  男人走到床前,摸了摸一心的脑门:“没事了。唉,总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小女人说完又赶忙躲到她爹身后。一心又试着挣扎了两下,仍是起不来,便只得继续躺着,呆呆地望着父女二人。男人给他盖好被子,轻声说道:“你摔得不轻,先不要动。就这样躺着吧。香儿,去给他端碗粥来。”“嗯。”香儿应了一声,欢快地跑了出去,很快便端来一碗热粥。男人一口一口喂给一心吃了。

  一心肚里进食,稍稍有了点力气,挣扎着说:“谢谢施……”突然想起丁不二告诉过他,他已经不是僧人了,不要再叫人施主,一时不知该叫什么。男人扶他躺好,温声说道:“你叫我柳大叔就好。这是我的女儿。”小女人上前说道:“我叫香儿。你呢,你叫什么?”一心知道他们是好人,便如实答道:“我叫一心。”

  接下来的几天,一心仍然只能躺在床上,昏睡一阵,清醒一阵。每次醒来,都看见香儿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他。见他醒了,香儿便给他擦脸,给他喂饭。一心试图坐起来自己动手,香儿便会哄着他,轻声说:“别动,让我来。”一心的心里总是暖暖的。有时候,蒙眬中听见香儿轻轻哼着歌,一心的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甜美。在柳大叔的精心调治和香儿的悉心照顾下,一心的外伤慢慢好转,也徐徐有了力气。

  这一天,一心醒来,香儿不在。他掀开被子,慢慢下床,乍一站立,头竟“嗡”的一下。扶着床沿闭目静了一会儿,头痛才慢慢退去。突然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紧窄,低头一看,已不是自己原来的衣裳。香儿在门口咯咯笑起来:“你穿的是我的衣服。悦目吗?”一心挠了挠脑袋,也憨憨地笑了。香儿走过来,关切地问道:“你身上还疼吗?”一心怕香儿担忧,便说不疼了。香儿很兴奋:“我扶你到外面待会儿吧。”便上前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小屋。

  一心在床上躺久了,一出屋子,顿觉空气清爽,精神也好了许多。竿子上挂晒着他的衣裳,被树枝岩角刮破的地方已经缝补好了。香儿说:“爹爹在菜园,我们去找他。”一心欣然颔首,随着她转到屋后。

  转过小屋。柳大叔正在拿着瓢浇菜,看到他们过来,招呼道:“你起来啦?你们先在旁边坐一会儿,我一会儿就给你们弄吃的。”香儿弄了些树叶垫在地上,扶一心挨着坐了。

  微风拂动了香儿的头发,她轻轻理了一下,突然注意到一心的秃顶,好奇地问道:“一心哥哥,你怎么没有头发?”一心说:“寺里的师兄弟都是这样的。”香儿问:“我能摸一下吗?”柳大叔抬头看了女儿一眼,正要阻止,却听一心说了一声“嗯,你摸吧!”便将头送了已往。香儿的小手在秃顶上轻轻游走。一心感受到香儿的小手又软又热乎,摸在头上很舒服,想起这些天她对自己的悉心照顾,心中更是甜蜜。

  香儿突然问道:“一心哥哥,你爹和你娘呢?怎么一小我私家来到这里?”一心低下头,小声说:“我从小在寺里长大,没有爹,也没有娘。”“哦。我也没有娘了。”香儿突然缄默沉静下来,就像变了一小我私家。

  柳大叔把瓢丢到桶里,走过来,抚着女儿的头发,轻声说道:“好端端的,又提这个做什么?”香儿把头贴在爹爹的腿上,眼里转着泪花。一心见了,想慰藉她,又不知该说什么。柳大叔见两个孩子都缄默沉静伤心,忙岔开话题:“一心小师父,你怎会独自来到这里?有谁跟你一起来吗?”

  一心这才想起丁不二,慌忙问道:“柳大叔,我在这里几天了?”柳大叔说:“半个多月了。前几日你一直昏睡,厥后也是睡睡醒醒的。”“柳大叔,我得走了,我要去找丁年老。”一心慌忙站起来,起得猛了,头又嗡的一下,险些昏厥。

  柳大叔赶忙扶住他。香儿也站起来:“一心哥哥,你怎么了?”一心稍稍缓了一下,睁眼说道:“丁年老伤得很重。我要照顾他吃药,给他找吃的。”柳大叔慰藉道:“你不要着急。你的伤还没好,现在爬不得山,就算能找到他,你也救不了他呀。不如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替你去找,还能背他回来救治。”一心望着柳大叔,知道他说得有原理,便凭印象把丁不二的栖身之处说了,托付他去找人。

  柳大叔嘱咐他们到屋里等着,走出小院,把篱笆门关了,上山去找人。一心在屋里待不住,走到院子里张望。香儿扶着他的胳膊慰藉道:“一心哥哥,你不用担忧,我爹一定会帮你把人找回来的。”一心看着香儿单纯的小脸,轻轻点了颔首。

  黄昏时分,柳大叔回来了。一心听到消息,兴冲冲从小屋里跑出来,见只有柳大叔一小我私家,马上呆在那里。柳大叔走近说道:“我在山上转了几圈,没见到人,只找到这个。”说着,递过一个酒壶和一柄短剑,那正是丁不二用过的工具。一心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哽咽道:“丁年老……”香儿从屋里出来,看到一心如此惆怅,也在一旁抱着他的手臂陪着流泪。柳大叔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接下来的几日,一心仍想着丁不二的事,心里难受,经常发呆,头痛也时有发作。香儿便在旁边陪着他。柳大叔带回一只野兔。香儿甚是喜欢,经常托在手臂,不停抚摸,也拿来哄一心兴奋。

  这一日,一心独自坐在院中的大树下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通了:“既然柳大叔没找到丁年老,那就说明他没事。丁年老那么有见识,怎么会失事呢?想是他等不到我回去,自己先走了。一定是这样!”

  现在丁年老走了,自己无处可去,不如就留下来,跟香儿和柳大叔在一起。这样一想,他心里就好受多了。闲着没事,就解开衣裳,数起身上的伤疤来。经过多日的休养,外伤已基本痊愈。大致一数,留下的痕迹竟有十四处之多。

  香儿抱着小兔从木屋里出来,见一心坐在树下,也走过来,说:“一心哥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一心怕她担忧,急遽遮掩:“我刚刚看了,都好了。”香儿照旧坚持:“我看看。”一心欠好再拒绝,便把衣裳敞开,只露出那几道比力浅的伤痕。香儿伸出小手,轻轻在伤痕旁边触摸着:“还疼吗?”一心摇头道:“不疼了。”

  香儿突然发现,在一心的左边锁骨下,有三颗绿豆巨细的痦子,便好奇地伸手摸了已往:“这是怎么弄的?”一心说:“这是痦子,我生来就有的,师祖爷爷说这是我的记号。”“我也有记号。”香儿说着,把小兔放到一心手里。她卷起衣袖,露出右臂上的一条红迹:“看,像不像柳树叶?”“像。怎么是红的?”一心也忍不住去摸了一下。香儿兴奋地说:“太好了!我们两个都有记号了!这是咱们的秘密!”一心也笑着点了颔首。

  兴奋了一会儿,香儿突然问:“一心哥哥,你会唱歌吗?”一心摇了摇头。香儿说:“那我唱歌给你听吧。”一心虽然乐意。香儿的声音很甜美,歌里唱的是两个小孩在河滨大树下玩耍的情景。一心投入地望着香儿,脑海里也浮现出那样的场景,那个小妹妹似乎就是香儿,而小哥哥就是自己……

  有“双调·小圣乐”曲牌的《儿时聚》一首,赞曰:

  岚霭飘飘,

  过高丘低壑,

  绿野青坡。

  霞光细染,

  盏盏映藤萝。

  看而已蜂飞蝶舞,

  听惯了燕语莺歌。

  一声笑,

  是童声细语,

  显尽生动。

  喜今生相逢,

  愿今后相依,

  日出日落。

  山外红尘,

  自此永离脱。

  少时青梅竹马,

  执手约一生之诺。

  长相守,

  任他花开花谢,

  岁月如梭。

  香儿唱完了,扭头问道:“一心哥哥,好听吗?”一心用力颔首:“好听,好听。”香儿说:“这是我娘教我的。娘经常给我唱歌。娘可疼我了。厥后娘病了,厥后就……”说到这里,香儿突然伤心起来,把头搭在一心的膝盖上,喃喃道:“我想娘了。”一心犹豫了一下,照旧把手放到了香儿的头上,轻轻抚摸着,却不知如何慰藉。

  过了一会儿,香儿突然抬起头来说:“一心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他们出了小院,跨过小溪。转过弯,前面有一处阵势平缓,草木茂盛。一心随着香儿绕路已往,发现那里有三面是低矮的树丛,困绕着一片清理过的空地。

  空地中央有一座土丘,前面立着一块石碑,上刻:亡妻黎氏之墓。香儿拉着一心来到坟前,说:“这是我娘的坟。”说着就在墓碑前跪下。见香儿跪下,一心也随着跪下。香儿磕了两个头,对着坟堆说:“娘,我想让一心哥哥做我的哥哥,好欠好?”一心愣愣地看着她,听她独自和坟里的娘亲说话,不由得想起自己也经常坐在地上,对着大石头跟师祖爷爷说话的情景。

  又听香儿说道:“娘一定也很兴奋,对差池?”说完便静静倾听,倒似她娘就在面前和她说话一般,然后就兴奋地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娘。”转头又对一心问道:“一心哥哥,我想让你当我哥哥,你愿意不?”只要香儿兴奋,一心虽然是什么都愿意,于是连连颔首:“我愿意,愿意。”香儿很是兴奋,转头对着坟说:“娘,一心哥哥允许了。”说着便拉了一心一起磕头。香儿完成了一桩心愿,很开心。一心见她兴奋,自然也随着兴奋。

  这时,隐隐听到有人说话,而且似乎正朝这边走来。那不是柳大叔的声音!一心跟了丁不二几日,已经有些警惕的意识,忙拉着香儿到坟后的树丛中躲起来。

  走过来的是两小我私家,一样的妆扮。一个身上挂着腰刀,另一个腰间别着铁尺。看到宅兆,腰间别着铁尺的男人说道:“怎么就走到坟地来了?真是晦气!”另外一个看完墓碑上的字,惊喜地指着墓碑叫道:“老郑,你看。”

  “爱妻黎氏之墓。”老郑将墓碑上的字念了一遍,不解地看着旁边那小我私家,“埋的是个女人,怎么了?”旁边那人道:“如果我记得不错,似乎柳正风的夫人也是姓黎的。”老郑想了想,颔首道:“不错。杜仲兄弟,你是说这里埋的有可能是柳正风的夫人?”

  那个叫杜仲的带刀男人说:“这荒山野岭竟有一座孤坟,难道不行疑么?”老郑颔首道:“四年来,我郑越山东奔西走,今日终于看到希望了。”杜仲说:“既然黎夫人埋身于此,柳正风一定就在四周。我们在此守上两日,他一旦泛起,在夫人坟前必无预防,我们正可轻易拿下。”

  香儿紧紧抓着一心的胳膊,看起来很是紧张。一心知道,那两小我私家要找的柳正风应该就是柳大叔,于是轻轻把香儿搂住,示意她不要畏惧。想到天山恶鬼和蒙昆围攻丁不二的情景,一心现在也很紧张,就想赶忙带香儿去给柳大叔报信。可是现在出去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只有先忍着。

  “有人来了。”杜仲小声提醒了一句。二人便一起钻入坟堆左面的树丛中。

  柳正风手里捧着大把野花往坟前走来。香儿看到爹爹,险些叫出来。一心急遽将她的嘴捂了。杜仲和郑越山见果真等来了柳正风,心中大喜,各自伸手去摸兵刃。柳正风走到坟前,把鲜花轻轻摆在墓碑前。一心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心想:“只要石子打到那两小我私家藏身的地方,说不定就能惊动他们袒露了,至少也能让柳大叔留意那边,几多有个提防。”郑越山和杜仲已经各持兵刃在手,只待寻机跳出,杀柳正风一个措手不及。

  却见柳正风突然转身大喝:“谁?!”郑越山、杜仲、一心都是一愣,各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小我私家手里持刀,站在四五丈外。其中一个大胡子高声叫道:“姓柳的,你叫老子找得好苦!”郑越山和杜仲面面相觑,想不出这二人是什么来头,但可以断定,跟自己肯定不是一路。一心很受惊:“怎么又是来找柳大叔打架的?柳大叔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找他?”

  那二人快步走了过来。柳正风仔细审察着二人,开口问道:“我不记得曾经冒犯过两位。今日找上门来,不知是为公照旧为私?”大胡子恨恨说道:“你毁了寒风寨,害死我年老,这笔账总是要算的!”

  柳正风这才知道二人的身份:“原来是寒风寨的寨主,晁铁虎、晁铁豹。柳某一直纳闷,你二人当日是如何侥幸逃脱的?”大胡子晁铁虎骂道:“如果那天老子和三弟不出门,山寨还能被你剿了?得知狗官要给上头进贡,我兄弟便下山去找年老,不想被你钻了空子。偏巧我年老闻信赶来,正撞在你们手里。老子的山寨毁了,年老也死了。这笔账该怎么算?”

  提起往事,柳正风凄然说道:“现在说这个另有什么意思?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晁铁龙……当年,晁铁龙还没受审,柳某就被屈含冤,险些丧命,要否则也不至于流落至此。晁铁龙神出鬼没,没几小我私家见过他的真面目,以他的奸猾,恐怕早就蒙混逃走了。”

  听到这个,杜仲和郑越山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似是颇感意外。晁铁豹说:“我年老装疯卖傻在牢里忍了几个月,狗官见没什么油水,也就计划把他放了。”柳正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又有几多黎民要遭殃了。”晁铁虎怒道:“遭殃个屁!偏遇上那天大牢失火,我年老被活活烧死在里头了!”柳正风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晁铁豹叫道:“二哥,跟他费这口舌干什么?若不是他把年老捕了,年老也不会那般惨死。这笔账总归是要找他算的!”晁铁虎道:“姓柳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二人举刀便向前欺近。

  晁铁豹先砍出一刀,柳正风闪身躲过,晁铁虎又挥刀斩来,三人便斗在一处。柳正风赤手空拳以一敌二,总归有些未便,先是避让为主,厥后徐徐摸清对方的套路,突然踢出一脚,正中晁铁豹的左肋。晁铁豹砰然跌倒,断了三四根肋骨,一时爬不起来。

  柳正风就地一滚,夺过晁铁豹的刀,终于可以跟晁铁虎正面交手。晁铁虎很快便落了下风,被柳正风逼得连连退却。倒在地上的晁铁豹解下背上的竹筒,瞄准柳正风便要发射,碍于晁铁虎不停与柳正风变换位置,一时未能得手。

  郑越山暗自佩服柳正风的身手,自忖自己未必及得上,突然瞥见晁铁豹要偷袭,立即用铁尺拨开树丛,飞身跳了出去。香儿见了,只道他要对爹爹倒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杜仲听到消息,黑暗往这边搜来。

  郑越山一尺打中晁铁豹的手腕。竹筒掉在地上,甩出几支短箭。晁铁虎听到弟弟惨叫,一分神,被柳正风当胸击中一掌,倒退了两步。柳正风上前用刀将其制住,卸了他手里的刀。晁铁虎气哼哼闷声不语,愣愣地看着猛然间多出的那小我私家。柳正风一瞥之下,已然明白适才的情势。他用刀柄一戳晁铁虎的腰眼,晁铁虎马上瘫跪在地。柳正风对郑越山拱手道:“多谢兄台相助!”

  郑越山也是一拱手:“柳少侠威风不减当年啊。”柳正风心头一惊:“兄台认得柳某?”郑越山说:“想当年柳少侠威震河南。谁不知道嵩山派有个柳少侠?”柳正风见他知道自己的底细,不禁仔细审察了两眼,看了看他手中的铁尺,说道:“莫非兄台就是河南府的一等捕快铁尺千钧郑越山?”“哦?柳少侠竟也知道我的名字?”郑越山有点意外,但是很兴奋。

  柳正风缄默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郑兄自洛阳远道而来,莫非是为了柳某的案子?”郑越山颔首道:“不错。柳少侠原来有大好前途,想不到为了一颗珠子惹祸上身,着实叫人痛惜呀。”

  柳正风苦笑道:“柳某心中的委屈也不跟郑兄细说了。只一句,那偷珠子的事,与柳某并无半点关连。我当年携妻带女远走他乡,一是权且保命,二是为了追查真相。如今蒙冤多年,妻子也因病亡故,我心已死,再顾不得什么清白不清白了。”

  郑越山说:“弟兄们也都觉得奇怪。柳少侠的人品武功都是一流,前程似锦,就算那珠子再值钱,又怎会动心去偷?果真其中便有委屈。”柳正风一声长叹:“唉!柳某被人陷害,已经家破人亡。不知郑兄要把柳某如那边置?”

  郑越山也叹了一口气,说:“实不相瞒,自你三年前携妻女逃逸,上官震怒,特选了十二名一等捕快,不设期限跨府捉拿。弟兄们都是担了关连的,此事一日不了,各人都是有家难回。我等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若再空手回去,交不了差不说,怕是也没法和弟兄们交接。还望柳少侠体谅弟兄们的难处,跟我回去。纵有冤屈,弟兄们愿具名作保,助你早证清白。”

  柳正风凄然道:“柳脑市砻过郑兄,却信不外那些大人。只怕柳某回去便要直赴刑场,再难有见青天之日。柳某尚有幼女待养,日后若能洗刷冤屈,定当回去给众位官人赔罪。”

  郑越山说:“柳少侠所虑也有原理,只是我等衔命在身,不敢枉法。那只有跟柳少侠切磋几招再做区处了。”说罢,便将躺在地上的晁铁豹踢到一边,摆开架势。柳正风也将跪在地上的晁铁虎推开,拱手道:“既然如此,柳某也只能冒犯了。若是郑兄赢了,柳某想不从命也是不行了。若柳某侥幸赢得一招半式,还望郑兄高抬贵手。”郑越山爽朗应道:“如此甚好。请!”

  只因胜败关系重大,二人均使出全力。郑越山号称“铁尺千钧”,攻势以力量见长,时间长了难免耗力过多,几十招事后,招式便有些迟缓,被柳正风逼到树丛边缘。柳正风看准破绽,挡开铁尺,将刀架在了郑越山的脖子上。郑越山料想柳正风肯定杀人灭口,只有闭目等死。柳正风撤了刀,退却一步,拱手道:“多谢郑兄玉成。”郑越山睁开眼,愣了一下,拱手道:“柳少侠果真是君子所为。郑某认输。”柳正风说:“那就请郑兄高抬贵手。柳某谢谢不尽。”

  郑越山刚要答话,忽听树丛中有人说话:“且慢!”杜仲抓着一心和香儿从树丛中走了出来。柳正风又惊又怒,直瞪着杜仲:“欺负小孩子,要挟柳某,这也是河南府一等捕快的手段么?”郑越山脸上有些挂不住,瞪眼喝道:“杜仲,你这是干什么?”

  杜仲说:“柳少侠的武功,兄弟已经见识了。无奈公命在身,不敢怠慢。弟兄们为了柳少侠的案子,已经苦苦奔走了三年,这一次要是仍不能请柳少侠回去,不知还要再奔走到何时。出此下策实属无奈,还请柳少侠见谅。”柳正风未便与他翻脸,只说道:“列位的辛苦,柳某岂能不知?只是柳某一旦回去,怕是再没有沉冤得雪之日了。”

  杜仲道:“柳少侠不愿回去,兄弟我也没有本事勉强。不如我们先带令千金回去,一则有了人质,可让大人放心,不再叫弟兄们为难;二则柳少侠仍是自由之身,还可继续追查真相。但有明白之日,你父女重新团聚,岂不是好?”郑越山听罢,觉得这倒是一个两全之策,便把目光投向柳正风。

  香儿拼命摇头:“爹,我不去,我不去!”一心扭头瞪着杜仲,恨极了这个要把香儿带走的坏人。柳正风无奈地望着香儿,心如刀绞:“想我柳正风受人陷害,沉冤未雪。妻子已然受累亡故,小女又将幼无所依。苍天哪,难道你真的就不给我留一条生路吗?”

  见他凄惨无奈至此,郑越山也不禁摇头叹息。柳正风走到一心面前,嘱托道:“香儿还小,大叔就把她托付给你了。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说到这里,他不禁喉头哽住。一心明白柳大叔是要随着那两小我私家走了,急得大叫:“柳大叔,你不能跟他们走!”

  “照顾好香儿。”柳正风说完,转过脸去。他将手里的刀往地上一丢,两手背到身后,对郑越山说:“郑兄,柳脑市砻过你。动手吧。”郑越山愣了一会儿,低声道:“柳少侠,你可要想好啊。”柳正风热泪横流,闭上眼睛忍痛道:“动手吧。”“不要,不要!爹,我不让你跟他们走!”香儿哭闹起来。

  郑越山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措施,便拿出绳索,一边将柳正风绑了,一边说道:“柳少侠,你放心,我和众位弟兄定会联名保你。至于小侄女,我们也会派人掩护,绝不让她受半点伤害。”突然对杜仲吼道:“你还不放人!”杜仲慌忙松开手,脸上烧得厉害。他究竟一ㄇ河南府的一等官差,今日竟使出这等卑劣的手段,也是无地自容。香儿和一心扑到柳正风身上,大哭起来。郑越山和杜仲看在眼里,心中也不是滋味。

  柳正风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悲愤,嘱咐道:“香儿,以后要听一心哥哥的话……”只说了这一句,便喉头哽住,再也说不下去。香儿又哭又闹。柳正风转向一心,声音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带香儿走!”一心擦了擦眼泪,拉起香儿的手:“香儿,我们走。”香儿紧紧抱住爹爹哭号不已。在柳正风的敦促下,一心只得拖着香儿艰难离去。柳正风听着女儿的哭喊,心如刀割,转身走到坟前,哽咽道:“还芝,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香儿。”

  待了一会儿,郑越山揉了揉眼睛,低声道:“柳兄弟,我们上路吧。”还没迈步,就听杜仲惨叫一声,歪倒在地,腿上插着两支短箭。又听扑通一声,郑越山也倒在地上,昏死已往。柳正风大惊,这才发现眼前多了一小我私家。

  晁铁虎惊喜道:“老五,你来得正是时候!”来人名叫晁铁生,是晁铁虎的堂弟,适才趁郑越山惊诧之际,突然脱手将其击倒。他在杜仲的伤腿上踢了一脚,赞道:“三哥的袖箭也不错!”晁铁豹也很自得:“这是改良的袖箭,可以连发几支。只是尺寸大了些,还未便藏在袖子里。”晁铁生将晁铁虎扶起来,在他后腰推拿了几下,晁铁虎便没事了。晁铁豹断了几根肋骨,一时还爬不起来。

  晁铁生问:“二哥,这几小我私家怎么处置?”晁铁虎说:“那两个是官面的,随便打发了。这个姓柳的害了我们无数兄弟,年老也坏在他手里。”晁铁生走到柳正风面前:“我现在就一掌毙了他,为年老报仇!”

  柳正风两手绑在身后,做好了奋死一搏的准备,却听晁铁豹尖声说道:“老五且慢!姓柳的毁了寒风寨,让咱们无家可归,又害年老烧死在牢里。这等大仇,一掌打死岂不自制了他?”晁铁虎也说:“三弟说得是。总得叫他多吃点苦头才气解恨。”晁铁生说:“全凭二位哥哥做主。你们想怎样,只管说,兄弟不怕麻烦。”

  晁铁豹说:“二哥,老五,姓柳的不是有个女儿么,抓来劈面修理给他看,岂不外瘾?”柳正风急得骂道:“畜生!有种冲我来!别干不要脸的运动!”晁铁豹自得地笑道:“你们看,急了吧?这才叫过瘾。”晁铁虎说:“我这就去抓回来,两个小崽子跑不远。”说罢便拾起单刀,快步追出去。柳正风想去阻挡,却被晁铁生制住。杜仲愧疚道:“都是兄弟欠好,害了柳少侠不说,还要连累小侄女。”

  晁铁豹一声惨叫,晁铁生检察伤势碰疼了他。晁铁生说:“肋骨断了。”晁铁豹咬着牙说:“今天报了仇,心里痛快,多躺几天也没什么。”过了很久,仍不见晁铁虎回来。晁铁豹说:“老五,你去看看。二哥别再遇到什么麻烦。”

  晁铁生看了看昏死的郑越山和受伤倒地的杜仲,暂时都没什么威胁,便将柳正风推到坟前,绑定在石碑之上。又拾了散落的短箭,交给晁铁豹:“这里,三哥一小我私家应付得了么?”晁铁豹笑道:“放心吧。适才你也见了,三哥的袖箭不是拿来玩的。”晁铁生点了颔首,便去寻找晁铁虎。

  一心带着香儿回到小木屋,先取了短剑,又找了干粮、水壶,便带她往山上爬去。香儿问:“一心哥哥,不是要去救我爹吗,咱们怎么上山了?”一心说:“先给你找个地方藏好,我再去救柳大叔。”香儿说:“我也去。”

  一心说:“你去了就没法救柳大叔了。他们抓住你,柳大叔还得叫他们绑了。”香儿拉着一心的手说:“一心哥哥,你可不能再被他们抓走,我怕……”“放心吧,我跑得快,他们抓不到我的。你在这里藏好,我很快就把柳大叔救回来。”一心安置了香儿,便要去救人。

  晁铁虎发现了篱笆小院,拿着刀快步走了已往。一心远远望见了,忙躲在一棵树后张望。晁铁虎在院子里张望了一会儿,进了小屋。一心很纳闷:大胡子明明已经被柳大叔打垮了,怎么会泛起在这里?突然有人在他肩头拍了一下,问他:“小僧人,看什么呢?”

  一心转头愣愣地看着那小我私家,支吾道:“没……没什么。”那哥俩没说柳正风的女儿是跟小僧人在一起,晁铁生只当一心是过路的,便又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一心看他不像好人,自己又不会撒谎,竟一时不知如何回覆。晁铁生抓着一心的秃顶:“你倒是说呀,看到没有?”

  这时,晁铁虎从木屋里走出来。晁铁生瞥见了,高声问道:“二哥,找到没有?”一心大惊,知道这小我私家和大胡子是一伙的,手便悄悄从怀里抽出短剑。晁铁虎看到一心,惊喜道:“老五,你抓到小僧人了?快问他,柳正风的女儿在哪里?”一心将手里的短剑胡乱一挥,挣脱之后转身就跑。晁铁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右手就少了三根手指。晁铁虎远远喊道:“快抓住那小僧人!”

  一心使起追风架子,疾驰而去。晁铁生又气又恨,捂着断手拼命追赶。晁铁虎知道自己跟不上,索性不追了。随着一心跑了几圈,晁铁生累得气喘吁吁,断指流的血越来越多,也越发地疼痛起来,不得不放慢脚步。一心甩开了晁铁生,便朝黎夫人的坟前奔去。

  晁铁豹僵坐久了有些难受,想要换个姿势,用力时牵动了肋骨,疼得他张嘴惨叫,急遽放下手里的箭筒,用手扶撑地面。突然一团人影在眼前闪过。晁铁豹大惊,急遽伸手去抓箭筒,却抓了个空。箭筒已经被蹚入了树丛之中。

  一心脚下一绊,险些跌倒,但是人已经冲到了坟前,用短剑给柳正风切断绳索,扶起他:“柳大叔,咱们快走!”柳正风稍稍愣了一下,惊喜道:“好小子。咱们走!”杜仲在旁边叫了一声:“柳少侠……”柳正风已往扶他坐起来,给他包扎腿上的伤口。杜仲满面羞愧,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心看到晁铁豹正要爬进树丛去拿箭筒,便上前用力踢了他一脚。晁铁豹惨叫一声,瘫卧在那里。一心将箭筒拾起来,放到柳正风身边。柳正风笑道:“干得好。”杜仲愣愣地望着小僧人,似乎还在梦中。

  柳正风又转身给郑越山推拿。郑越山慢慢醒来,睁眼看到柳正风好端端站在那里,马上很紧张。杜仲说:“老郑,若不是柳少侠和这个小僧人,你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了。”郑越山突然看到杜仲的伤腿:“杜仲兄弟,你腿怎么了?”杜仲一指晁铁豹:“被那狗贼用冷箭射伤了。你是被他家的老五偷袭了。三个狗贼还计划把咱们好好折磨一番呢,适才可多亏了那个小僧人。”

  郑越山看了一眼小僧人,却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多亏了他了,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拱手对柳正风说道:“柳少侠,适才冒犯了。”柳正风说:“先不说这些了,看看怎么搪塞那三个狗贼吧。”“我先收拾了这个,免得他再冷箭伤人。”说罢,郑越山已往先把晁铁豹捆了,嘴里塞了块石头,像丢死狗一样扔进树丛里。

  忽听晁铁虎远远喊道:“老三,那几个还老实吧?”柳正风急遽拉着一心隐入树丛。郑越山也就近钻了进去。一心把短剑交给柳正风,正要告诉她香儿的下落,突然头疼发作,昏了已往。他为了甩掉晁铁生疲于奔跑,头脑又受到震荡,适才是为了救人勉强坚持住了,现在柳大叔解围,心情稍有放松,便再也支持不住。柳正风大惊,又不敢作声,怕惊动外面的人。

  晁铁虎走过来,见只有杜仲一人坐在地上,晁铁豹也不见了,不禁大惊失色,扯着脖子喊道:“老三,老三!”郑越山从树丛里窜出来,挥铁尺向晁铁虎的腰上扫去。晁铁虎惊呼一声,急遽滚倒,勉强躲过这突然的一招。不等他站稳,郑越山便已抢到近前,接连打出三尺。晁铁虎拿刀反抗,有些忙乱。

  郑越山适才被人偷袭,心中有火,现在正好发泄出来,越战越勇。晁铁虎心中惊恐,只十余招,便被郑越山一尺拍在右肩上,整条手臂抬不起来,刀也掉了。郑越山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晁铁虎马上跪倒。郑越山用杜仲丢来的绳索将晁铁虎绑了。晁铁虎气哼哼地瞪着二人,不敢吭声。

  郑越山转头对着树丛喊道:“柳少侠,出来吧。”接连喊了几声,都无人回应。杜仲说:“看来是走了。柳少侠险些被咱们害了,又不愿翻脸。唉,真是……”郑越山说:“柳少侠漂亮,是咱们对不起人家。”

  晁铁生回来了,看到眼前的情形大吃一惊,掉头便走。杜仲喊:“抓住他!适才就是他背后偷袭!”郑越山心头火起,挥着铁尺便快步追去。晁铁生原来武功不弱,只是右手刚刚被削去三根手指,又因疯狂追赶一心损耗了体力,反倒连晁铁虎也不如了。

  郑越山没费多鼎力大举气,便将晁铁生制住,押了回来,照样用绳索捆好。又将晁铁豹提出来,三小我私家并作一堆。郑越山赞叹道:“柳少侠真是义气!临走砍了这厮几根手指,让我捡了现成的自制。”晁铁生心中有气,但又不能分辩。

  杜仲支撑着站起来,开口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郑越山说:“经此一难,我们再与柳少侠为难怕是说不外去了。幸亏今日擒了寒风寨的三个匪首,多年的沉案终可了结,回去也有的交接。不如沿途召集各路兄弟,这便回去复命。”

  二人稍事歇息,废去晁氏兄弟武功,便押解着回洛阳复命去了。

  柳正风背着一心回到小屋,把他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又是喜欢又是心疼。看来适才把香儿托付给他,真是没错。只是不知香儿现在哪里,柳正风有些坐立不安。

  天黑了。忽听外面有人喊道:“屋里有人么?我来讨碗水喝!”柳正风走出去,蒙眬中见门口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背上似乎还背着什么,仔细一看,竟是香儿。

  柳正风又惊又喜,便要去抱下女儿。老者抓住他的手,低声喝道:“你干什么?”柳正风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说:“晚辈冒失了。您老人家背上的是小女香儿,有劳您老人家送来。”

  老者盯着他看了两眼,放了手。柳正风忙说:“老人家请进。那是香儿的小床,您把她放下歇歇吧。”老者看了看小床,轻轻点了一下头,把香儿放下。柳正风拿瓢舀了水递给老者,转身去给香儿盖被子。

  老者喝着水,抬眼看见床上的一心:“你家还住了僧人?”柳正风解释道:“一个月前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暂时留在这里休养。”老者放下瓢,走到床前看了看,又伸手在一心手腕上摸了摸,开口说道:“他是不是经常头疼昏睡呀?”柳正风惊喜道:“对,对。您是医生?”“算是吧。”老者说完,把斗笠摘下来,露出一头花白头发。

  “一心哥哥!”香儿似是梦中惊醒了。柳正风忙已往哄她:“香儿别怕,一心哥哥在呢。”香儿睁眼看到爹爹,欢喜地坐起来说道:“爹,一心哥哥真的把你救回来了!太好了!”柳正风轻抚着女儿:“嗯,一心哥哥很勇敢,现在没事了。你怎么和这位爷爷在一起了?”

  老者责备道:“你是怎么当爹的?大晚上的,把娃丢在乱石缝里哭,还好我撞见了把她背回来。娃哭累了睡着了,要不是口渴撞到这里,我就把她带走了。”柳正风叹气道:“多谢老人家。晚辈今日遇到难处,也没想到还能在世回来。真是委屈了这两个孩子。”香儿下了地,急切地跑已往看一心。

  老者也把目光落到一心身上,掀开衣襟看了看,说:“他运气不错,好歹保住了性命。这伤都是你给他治的?”柳正风说:“荒山野岭没有医生,晚辈只好胡乱下手,幸亏没有误事。”老者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怎么知道没有误事?”柳正风一愣,呆呆望着老者。老者说:“他这头疼乃颅内瘀血所致。你一味给他滋补调治,祸根却是埋得更深。再欠好好医治,怕是没有几年好活了。”柳正风大惊,对着老者作揖道:“都是晚辈无知,恳请老人家救他。”

  老者说:“治好他的头疼不难,只需两三个月调治。若要根治,便得费点功夫,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柳正风听说有救,很是兴奋:“太好了。那就请老人家多住些日子,救救他吧。”老者起身道:“我可没那么多时光留在这里。水喝完了,娃也送抵家了,我该赶路了。”

  柳正风恳求道:“前辈!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是孤儿!但是仁义!今日昏厥,就是因为舍命救晚辈。还望老前辈大发慈悲,救救他吧!晚辈愿倾其所有,酬金您老人家!”老者转头看了看昏睡的一心,突然盯着柳正风问道:“你是叫我带他走么?”香儿马上叫道:“我不让一心哥哥走!爹,你别让爷爷带一心哥哥走!”

  柳正风陷入两难。香儿难得有个这么好的玩伴,相处多日,一心和他们父女早就成了一家人。现在老者要把一心带走,别说香儿不愿意,他自己也不舍得。可是,如果不让一心走,那一心就要继续蒙受头疼的痛苦,另有可能很快夭折……

  柳正风思虑再三,终于开口道:“敢问老人家如何称谓?”老者笑道:“怎么,怕我拐了他?哈哈,没关系,我也留得姓名。老朽济苍生。”柳正风简直不敢相信:“神医济苍生?原来是济老前辈,晚辈失礼了。”济苍生问:“想好了吗?”

  香儿眼看情形差池,拉住爹爹的衣襟叫道:“爹,我不让一心哥哥走!不让他走!”柳正风劝道:“爷爷带走一心哥哥是为了救他。你也不希望一心哥哥总头疼是不是?等一心哥哥醒了,咱们问他愿不愿意,好吗?”香儿虽然不希望看到一心难受,只得无奈所在了颔首。

  “香儿别怕,我来接你!”一心惊叫着坐起来,睁眼看到香儿和柳大叔都在,开心地笑了。香儿说:“一心哥哥,这个爷爷想带你走,你会走吗?我不想让你走。”一心这才发现屋里另有一小我私家。柳正风道:“一心啊,这位老人家是天底下最好的医生,能治好你的头疼。我适才求过了,老人家愿意救你。你收拾一下,明天就跟老人家去吧。”香儿紧紧抓住一心的胳膊,生怕他允许。一心想都没想就说道:“我不走,我要跟大叔和香儿在一起。”

  济苍生说:“我不给你治,你恐怕都活不外明年,会死的。你可要想好了啊。”一心说:“我不怕死!我不要离开香儿和柳大叔!”说完便下了地,拉着香儿往外走:“香儿,咱们看星星去。”望着小僧人的背影,济苍生惊讶之余,微微点了颔首。柳正风尴尬地说道:“小孩子不知道其中利害,前辈不要见责。我再去劝劝他。”济苍生摇头道:“不用了,你那样去劝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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