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残废世家女14

　　自那日起，蔡静涵的院落中便多了两位常客。

　　如同之前蔡静涵的料想一样，经过宗神医的开端诊断，她的双腿确有治愈的可能，只是行走间定不如凡人。

　　可乔氏听到这话，却激动得无以复加：“治，一定要治！”

　　蔡静涵作为伤患并没有讲话权，她也不计划拒绝家人的一片美意。

　　而她平日里除了看书，即是去北阳院寓目元修竹制药，这才去没几日便觉身上沾染了药味。

　　时隔许久，太子再次来到他小师妹的落蕊院中，只是刚进院门就瞧见那株梅花树下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俊，女的娇，再加上梅花花瓣随风飘落，真像是一副美好的才子美人画作。

　　只不外太子殿下并不想欣赏这幅美好的画卷。

　　“这位想来就是宗神医的门生吧，久仰台甫。”

　　“草民元修竹，见过太子殿下。”元修竹站起身拱手作揖。

　　两人相对而立，相互审察，而蔡静涵只是抬手为太子斟了一杯茶。

　　“太子殿下最近公务繁忙，许久未曾来我这小院，今日怎得想起了？”

　　太子心头可笑，嫌弃地说：“这神医好歹也是本宫费尽心思请来的，如今竟然连这院子都不让本宫进了，怎么你这是计划过河拆桥？”

　　“怎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这等小地方能迎来太子尊驾，认真是蓬荜生辉。”蔡静涵懒懒的应着，早已习惯了呛话。

　　“不外今日你可说错了，本宫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元兄和宗神医的。”

　　蔡静涵倒是没想到，太子这次竟然不是来找她的。

　　她尴尬的别过脸，引得在场两位男子都有些忍俊不禁。

　　“元兄，请。”

　　见太子亲自邀请他，元修竹躬身回礼：“太子殿下请。”

　　蔡静涵本以为她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用饭、睡觉、看书、喝药，便再没了其他的事。

　　只是刚送走太子和元令郎，乔氏在婢女的搀扶下，也来了她的落蕊院。

　　而且来势汹汹……

　　乔氏同以往一样，先是体贴了她的双腿和身体状况，然后就开始说今日她做了什么。

　　这些寻常的工具，蔡静涵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猫腻，直到……

　　“娘以前的一位手帕交近日来信了，就是你小时候抱过你的那一位，可惜她如今远在江南，娘和她许久没见了。”

　　蔡静涵低头品茗，感受事情要来了。

　　“信里说呀，她的小女儿如今也许了人家，对方同她家也是门当户对，认真是令人羡慕。”

　　蔡静涵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不外，乔氏一人正说在兴头上，丝绝不在意，她接着问道：“对了，最近元令郎与你相处得可还好。”

　　这话头转得有些生硬，蔡静涵在心中叹了声气，但依旧乖顺地回道：“元令郎日日煎药，偶尔同女儿聊些他以往遇到的病症，除此之外，女儿与他也未说些什么。”

　　“娘瞧着，这元令郎一表人才，又是宗神医手下的自得门生，也不知……婚配了没有。”

　　“怎么，是谁家的女人又求到了您的头上，让您牵红线？”

　　蔡静涵冒充听不懂，虽然只允许要取代原身牢固渡过一生，但是……是否婚配，到底需不需要考虑进去呢？

　　她的本意，是不愿的。

　　“汝之心意，吾已知晓，尽力而为。”

　　圣王突然作声，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任由蔡静涵再怎么询问也没有回应。

　　尽力而为，是指如有可能，照旧需嫁人么，若真要嫁人……

　　蔡静涵脑海中浮现出一人的面容，惊得她手中茶盏一个不稳，茶水溢出，沾湿了她的衣裙。

　　斑黑点点，迅速晕染开来。

　　就像是她心中杂乱的思绪一样，蔓延整个心脏。

　　“呀，怎么了这是，有没有烫到？”乔氏心慌慌地用帕子将蔡静涵的双手擦干，生怕茶水烫伤了她的宝儿。

　　幸而蔡静涵如今照旧一身冬装，再加上茶水尚温，她倒是没有任何感受。

　　“不烫的，娘你先进屋坐着，我进屋换身衣裳再来陪你。”

　　乔氏点颔首，敦促着阿秀赶忙将人推进屋。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乔氏这提着的一颗心却照旧没有放下来。

　　她坐在原处没有进屋，神色间有着些许的迷茫。

　　“富月，你说，宝儿是不是听明白我适才说得话，才吓成这副模样的？”

　　还不等陪着自己许久的婢女开导，乔氏突然陷入了无尽的低迷，眸中点点泪光闪动：“你说，我这份心，到底是对宝儿好……照旧欠好……”

　　富月平静地等着乔氏说完，想了想才开口劝解道：“奴婢知道夫人这提议的初衷是为女人好，女人也定是明白的，只是有一句话奴婢照旧想要冒着不敬说与夫人听。”

　　富月边说边走上前，双手轻轻为乔氏推拿着太阳穴：“老爷与夫人是匹俦天成，除了女人腿疾一事，近年过得倒也算是顺风顺水，只是夫人莫不是忘了您父亲的那一堆风骚债？”

　　“奴婢也不是说女人日后的良人定然是您父亲那般，只是谁也不能确定，夫人您想，女人若是嫁人后在夫家受了委屈，您要怎么办？”

　　“自然是……”

　　乔氏话说一半，便被富月斗胆地截下：“自然是用身份压人，若是不行，便将女人接回来，是不是？如此下来女人该怎么办，她按着夫人您的心意嫁了，可如若日后她过得不开心……那还不如不嫁。”

　　乔氏眉头依旧皱着：“也许会幸福呢？”

　　富月顺着面颊而下，捏着乔氏的肩膀，继续说：“那就要看女人愿不愿意赌一赌了，只是这嫁人的意思不能由夫人体现出来，若是夫人您看上的郎君不得女人的喜欢，奴婢私以为……女人为了让您不再忧心，只会随意挑一个顺眼的嫁了。”

　　“可若是女人真看中了谁，她亲自透露出愿与他人结为伉俪，那最起码女人在那一刻是幸福的……若是女人不愿嫁人，咱们太师府难道还养不起吗？”

　　乔氏挥了挥手，不再让富月为她推拿，正色道：“你是说，嫁不嫁人，全凭女人的意思？”

　　“正是，夫人您的初衷难道不是让女人过得无忧无虑吗？”富月低着头说：“其实有一种要领比女人嫁人更好……那就是请求太子殿下的呵护。”

　　“奴婢知道夫人怕您与老爷会先离开这凡间，而太子殿下以后定会登上皇位，没有什么能比获得皇上一生的庇佑，来得更宁静的。”

　　听着富月的话，乔氏如醍醐灌顶，连连拍手，面上也挂满了笑容：“是啊，太子也算是我和老爷看着长大的，品行自是没话说，等到太子登上皇位，我就舍下这老脸求一道私诏给宝儿！如此一来自是无后顾之忧了……”

　　眼下乔氏满心满眼的都是想着诏书一事，急遽忙忙带着婢女前往太师的书房。

　　她还需要同老爷商讨一番，让他敲定主意。

　　——

　　蔡静涵换了一身衣服，心中已然决定，若是乔氏坚持给她找个夫家，她就同乔氏坦白。

　　可等她出了房门却发现乔氏已经离开，打发人去询问，也只是获得了夫人有事与太师商讨这一回复。

　　甚至自打这天之后，乔氏再也没有明里暗里地提到嫁娶一事。

　　蔡静涵虽不知为何乔氏不再谈起，但她乐得轻松。

　　现在这日子过得挺好。

　　只是不知为何，太子最近总是去北阳院中寻元修竹，有时在北阳院中寻不到，便来落蕊院中找人。

　　这段时间，蔡静涵除了牢固服药和看诊的时间，甚少能瞧见元修竹，连带着太子殿下也见不到频频。

　　她的落蕊院又恢复了刚来时的清净模样。

　　等到蔡静涵再次与太子面劈面好好说话时，院中的梅花早已干枯，空余一树的绿叶，树枝上另有几只叫不着名字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唤，而她也换上了较为轻薄的春衫。

　　“许久没来你这儿，没想到这汤绽梅已经成了。”太子红唇轻抿，避开茶盏中盛放的梅花，闲散地品着。

　　“你倒是会享受的，即是这梅树上没了梅花，却还能在茶盏中嗅见梅香，我之前摘下的梅花呢？”

　　面对太子发问，蔡静涵只是亲自为他添了茶，笑着说：“太子殿下的工具自然是要最好的，眼下这一批只是做出来尝个味，这蜂蜜还未完全浸透，所以太子殿下若是不急，我建议您再等上些时日。”

　　太子点颔首，没有急着要。

　　蔡静涵又为自己添了茶，这才拿脱手帕擦拭手上不小心滴到的水珠。

　　玄色的手帕一角绣着一丛青竹，别致地很，看着样子倒像是新的。

　　太子眼眉低垂，手指搭在茶盖上，言语间似是带着好奇：“我有一疑惑，不知小师妹能不能替我解惑？”

　　“哦？”蔡静涵停下手中的行动，抬起头好奇地瞧着眼前气质无双的男人，笑着挖苦道：“怎么这世上另有什么事，竟会让饱读诗书的太子殿下问到我一个女人家头上？”

　　太子却没了刚刚温润的笑容，面容严肃道：“你认为那元修竹为人如何？”

　　蔡静涵眉心一跳，心中推测。

　　莫不是乔氏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找太子殿下，让太子考察元令郎的人品，再让太子来劝她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