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残废世家女6

　　波涛暗涌初现，京城富贵依旧。

　　夏秋交替之际，正是食材丰盛之时。

　　方家的这位巨细姐除了喜爱收集奇珍异宝，更是位享受生活的主儿。

　　这日午后烈阳褪去，街道中人群慢慢汇聚，或有闲情逸致的令郎小姐们带着三两挚友泛舟于城中河流湖泊。

　　原本方明珍未曾计划带着蔡静涵泛舟，究竟上次跳湖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只是蔡静涵主动提起再加上天气略微燥热，游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蔡静涵身边的阿秀和阿珠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家女人，如果不是身份问题，她们怕不是要一人占着一边，以防蔡静涵想不开。

　　见此情形蔡静涵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船上吹着凉风，着人拿来一瓶蜜罐。

　　“这可是今年的最后一罐，你我二人可要省着些吃。”

　　方明珍乍一看那蜜罐，双眼便绽出纷歧样的色泽，她身旁的丫鬟笑着上前资助。

　　两杯茶盏中不多时便多出一小勺的晶莹之物，随后热茶冲泡，外层晶黄色的蜂蜜被泡开，露出内里娇小可爱的梅花骨朵，香甜的气味顺风四散，待到花朵绽开茶水正适口。

　　“你真不考虑把你家那厨娘借我几天，明明都是一般做法，怎得别人就做不出这味道。”

　　方明珍吃了口花茶，一股暖流舒缓了近日的疲劳，她可是心心念念太师府的厨娘许久，只可惜当初蔡静涵是如何说得来着……

　　“只要那厨娘愿意就行。”

　　对，当初即是这句话，结果人家厨娘来了之后，婉拒了。

　　“哎，如此也好，我倒可以时不时地去你家蹭吃的了。”

　　“尽管来即是，还能怕你吃穷我么。”

　　岸上行人喧嚣，船舶顺着河流而下，众人说说笑笑、晃晃悠悠认真悠闲。

　　“女人。”

　　船外候着的丫鬟突然作声禀告：“建威将军府的三女人想邀您与蔡女人同游。”

　　“哦？”

　　方明珍与蔡静涵相视一笑，随后让丫鬟应下，一行人上了旁边那艘更大的画舫。

　　船上并无他人，仅建威将军府的三女人，任梅兰，与一并丫鬟。

　　方明珍绝不见外地占据一方竹席，手中的团扇慢悠悠地晃着。

　　“这人都到齐了，宝儿想说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蔡静涵打开随身携带的匣子，拿出一卷画纸，徐徐展开。

　　“这上面的两人我想请姐姐们辨一辨，她们是失事那日同在一处的主仆二人。左边这个梳着双环髻的，另有右边这位一身青黛色石榴裙的女人是哪家的小姐。”

　　“咦，这个丫鬟妆扮的，难道是你说的那位……常在？”

　　方明珍眉头轻蹙，多亏宫宴那晚淑贵妃的一席话，她那时可是仔细审察了那位常在，再看看眼前的画上人，可不是有六七分相似么。

　　方明珍的话引来任梅兰的认同：“是了，可能是那晚妆容的差异，印象中她比画里多了几分温柔娇弱。只是另一位我却没几多印象，不外近来有几户人家新入京都，我平时也未多留意，虽然画像上看着有些面善，但一时间想不出是何人。”

　　“新来的几位大人我倒是略有耳闻，这女人我瞧着，倒像是光禄寺少卿家庶出的五女人。”

　　任梅兰歪着身子倚在软榻，眉头一挑：“你竟然关注了这位庶出的丫头，难不成是有何特殊的地方？”

　　“并无，只是那日游玩时，光禄寺少卿家的大女人总是同我说起这位庶出的女人，其时她的话语略有杂乱絮叨，可如今想来倒像是在体现着什么……”

　　方明珍眯着眼盯着蔡静涵的双腿，是的，一定是在体现着什么！

　　“那位大女人说了什么？”蔡静涵徐徐卷起画卷，收回匣中。

　　“大多是她那庶妹看着像是个好相处的，可总是能蒙声不吭地给你一刀子……对了，其时她还说，这次出游是她那庶妹求着她爹逼她带上的，我其时还想着，这女人可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就忙忙打断了她。”

　　“往日你可有和她接触过，她平时也是这般言语？”蔡静涵摩挲着腰间的香囊，眼帘低垂。

　　“我同她并不熟悉，究竟是新来的人家，往日也说过几句话，是个进退有度的女人，所以那日她看似诉苦的言行，如今想来似有它意。”

　　任梅兰从蜜罐中要出一勺汤绽梅，自在地饮啜：“听闻这丫鬟来头不小呢，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闲来无事翻了些卷宗来看，里面有一宗即是前礼部尚书一家的案子，恰巧我幼时见过频频他家的女眷，有一次这位……”

　　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说辞，且那几日得知圣王的消息后，她确实老老实实地看了几卷。

　　蔡静涵用手点了点匣子：“这位女人比我稍长几岁，其时可是同我说了不少不善的话语。”

　　“呦，照旧位有本事的，竟然敢对我们的太师独女如此这般。”任梅兰轻嗤一笑，眸中一片森冷。

　　蔡静涵接着说：“也是因此我对她的印象挺深的，原本以为案子之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五六年已往竟是看见容貌相像的人……还恰巧是我失事的时候，这也就而已，宫宴之中她从一个小丫鬟，一跃成为宫里的常在，若说这其中没有些弯弯绕，我可是不信的。”

　　方明珍揉了揉眉心，无奈道：“所以当初你同我说起的时候，我便知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闺中女子能管得了的，淑贵妃虽然膝下无子，可谁人心中不知她与贤王关系甚好，这事儿若是深想可了不得。”

　　任梅兰只低头品茗：“宝儿莫要激动，太师大人可知晓这些信息？”

　　这件事确实欠好查，牵涉到后宫，甚至可能是前朝之事，她们可没这本事。

　　蔡静涵笑了笑，没有多说。

　　今日她找这两位挚友也只是为辨认图中的两人，眼下既已认出，那后面的事情便能够进一步思量了。

　　贤王乃当今三皇子，其上仅有太子一人，朝堂又得皇上重用，其野心逐渐膨胀私下里拉党结营。

　　至于当今皇上对于这几个皇子的野心知道几多，蔡静涵不清楚，但是看如今皇上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赐了个“贤”字，这其中的意味，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确实是我们管不了的，你们说得对。”蔡静涵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打发阿秀进来伺候。

　　“对了。我还以为这次你那个哥哥又会守在你身边呢，怎得今日没见？”方明珍看着船外的风物，似是不经意间提到。

　　“年老刚刚从边关回来，父亲这几天都在考核他的作业是否及格，是以今日未曾跟来。”

　　任梅兰迟疑地看着方明珍，犹豫间开了口：“明珍姐，你……还念着我年老吗？”

　　任梅兰、方明珍与原身是从小玩到大的友爱，三人之间的情感不用多说。

　　这次乍然听起任梅兰说起方明珍与建威将军大令郎的事儿，蔡静涵一瞬间没反映过来。

　　方明珍听着流水哗哗，低垂着眉眼说：“我与你年老怎么了，不外是因为他是你年老，我顺口问了一句，怎得话这么多。”

　　蔡静涵在她们说话间，想起了关于这几人的影象。

　　建威将军府的大令郎，任武彬，称得上是少年英雄。

　　年仅十五时，便前往边关随父守卫疆土，后建威将军被召回京都，十八岁的建威将军大令郎慢慢展露锋芒，如今二十的年岁已是小有威名。

　　只是听闻除非中秋或过年，那人断然是不会离开边关。

　　“明珍姐，你我情同姐妹，虽说我家年老相貌不错又有才气，可边关一向寒苦，我年老……不是良选啊。”

　　“自古以来，结两姓之好，还需有媒人牵线，你年老未曾请媒人上门说媒提亲，你可不要乱说话。”方明珍轻轻瞪了任梅兰，任梅兰吐了吐舌头。

　　“怎么，这还未进来就听你们说媒人？”降低浅笑的男音伴着画舫微微振动。

　　“年老？”

　　任梅兰推开船门，蔡静涵和方明珍只能看到那人的腰线。

　　蔡静涵调笑着说：“其实，每次他都是冲着你来的吧。”

　　方明珍轻哼一声，有些嫌弃：“那又如何，还小将军，还不是胆小鬼一个？我都及笄了，结果呢，没有一点消息！”

　　“呦，这是恨嫁了？”

　　两人的说话声不大，只是低语，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一番话下来，外面的任武彬摸了摸鼻头，耳根早已红透。

　　“这次黄令郎也在，我们二人在船尾的小桌坐着就好。”

　　“黄令郎？”方明珍和蔡静涵均是疑惑，直到任梅兰再次进来。

　　“是太子殿下。”

　　“哎，为了你们两人相会，看看，得有几多人作陪。”任梅兰挖苦道。

　　“你呀，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任武彬嫌弃地理了理衣摆，他这妹妹向来嫌弃边关，尽管她知道总得有人守卫一方安宁，而他们将军府正肩负这一责任，不行推卸的责任。

　　“是又怎么样，整天不回家，若是你们成了伉俪，明珍姐定然不能放心……”

　　“梅兰……”

　　方明珍笑着开口打断任梅兰诉苦的话：“你呀，等以后有心爱之人便不会说这番话了。”

　　“哼！”任梅兰囊了囊鼻头，很是嫌弃地瞥了眼坐在船尾，一副翩翩浊世佳令郎模样的任武彬：“那他可要抓紧提亲了，总是仗着你喜欢他，一直不愿跟父亲说。”

　　“这你可就说错了。”太子扇子敲了敲桌，打断说：“方女人今日回府后，想来便能听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