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政事苑

　　崇仁坊内有一家天下杂谈茶室，据说这个茶室是太宗时期开设至今，已经有近百年历史。经常有人在这里闲聊新闻轶事，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失意文士的聚居地。这些文士或进士落榜，或是游方文士，自视清高不愿意出仕当官，或是朝中监察御史黑暗微服私访，以便听到一些轶事。长安城这么大，每天发生的事情何止万千，这里无疑是探询消息最好的去处。前任宰相姚崇就曾经常收支这里品茗为乐。久而久之，人们给这个茶室取名为“政事苑”。今日，人们正在津津乐道晌午发生在西市的一件小事。

　　“西市发生一件大事，陈丞相的三令郎强抢民女。”

　　“这个算什么大事，这位令郎素来嚣张跋扈，仗着父亲是丞相，叔父是左领军上将军，经常做一些蝇营狗苟之事，”

　　“这位三令郎碰上了硬茬，果真叫嚣我父是丞相。”

　　“这么嚣张？天子脚下，王子犯罪与庶民同罪，况且只是一个丞相府的三令郎？他碰上了哪家的王公贵族？”

　　“对方是一名校尉。”

　　“校尉？就算左右卫的校尉，也扛不住丞相家的令郎。除非是左金吾卫的校尉，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左金吾卫轮守长安城，一个校尉耍起横来还真不怕丞相府的令郎哥。”

　　“陈令郎扛不住，另有他的叔父陈嘉佑。据说陈嘉佑带去府中亲兵侍卫，将整个西市困绕了。”

　　“看样子这个校尉要倒霉了，一个校尉怎么也抗不外左领军大统领，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差了好几阶的级别。”

　　“据说那名民女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王皇后颁下懿旨，着妹妹和校尉进宫觐见。”

　　“好主意。如此一来就是左领军大统领也没有措施。”

　　“说起来你都不信，据说左领军将军果真抗旨，将宫里出来的小太监绑了。”

　　“另有这种事情？陈嘉佑难道想造反？”

　　“造反还不至于，胆大妄为是真的。据说陈嘉佑靠着哥哥才上位的，看到侄子难免护短。”

　　“依我看明日又有几百人头落地，我朝开国以来，还没有人抗旨不遵。”

　　“未必。陈嘉佑敢抗旨，应该有所凭借。听说只是皇后懿旨，如果是皇上的旨意，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堂堂皇后连自己的妹妹都掩护不了，陈家太嚣张了。王家的妹妹和那个校尉被带走了？”

　　“没有，万安公主正好其时在场。你都没见，我听说公主进场，陈嘉佑直接跪倒在地。”

　　“万安公主？就是几年前宁愿去道观守孝的万安公主？大唐从武后临朝，公主的权势比皇子大。更况且这位万安公主。”

　　“公主出头，倒一ㄇ雷声大雨点小，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怎么说？”

　　“校尉伤人差池，陈家令郎果真抢人也差池，最后一拍两散。”

　　“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其实打的是陈家的脸面。”

　　“无论如何，陈家青天白日之下强抢民女就差池，更况且这位民女可是当今皇后的妹妹。”

　　“说起来这位皇后没有子嗣，这才连累妹妹平白受辱。当今皇上对这位皇后当初可是痛爱一时。”

　　“厥后呢？都回了？”

　　“可不是都回去了。校尉和皇后的妹妹去皇宫觐见皇后，陈嘉佑领着三令郎回丞相府。要说我们这位万安公主还真不错，看似什么都不做，其实做了不少。”

　　“陈家这次要倒霉了，陈家两兄弟同朝并官，原来声势强大，现在看来也是岌岌可危。”

　　“现在坊间传开了，三令郎的一句我父是丞相成为名言。”

　　.....

　　碧瑶的丫鬟先回租房，周鹏和李光弼回去值守。公主拉着李瑁在前，高力士跟在公主之后，郭礼和碧瑶、王守一跟在高力士身后。一路上李瑁偶尔淘气的转头看着两人，眼看两人不说话又转过头去。

　　公主出头后陈嘉佑先前所有的气势一瞬间就像一块薄冰倒地轰然破碎一地。天子脚下另有王法，吃瓜黎民亲眼目睹。丞相令郎没理在先，左领军统领抗旨在后，在公主面前谁也不敢逾矩。皇后的懿旨可以违抗，公主不能违抗。更况且这位万安公主可是唐玄宗的心头肉掌中宝。

　　众人沿着布政坊走到皇城根儿。郭礼照旧首次看到古代的皇宫，十几米高的宫墙无形中带有皇家威严。一行人从顺义门进去，在高力士的引路下顺利进入皇宫。

　　“皇后在立政殿起居、武惠妃居乾祥宫、公主母妃刘华妃妃居贤灵宫、赵丽妃居锦乐宫、杨贵嫔妃居晨夕宫。”高力士一边走，一边给公主介绍皇宫内主要嫔妃的情况。久闻万安公主，知道公主近日才从道观入世，还以为公主对皇宫内一无所知。

　　怎么会一无所知呢？万何在皇宫里待到十二岁，再入世母妃已荣列王皇后之下三贵妃之一。昨日回宫里见到母妃刘华妃，经年未见，公主纵然性子磨炼的异常沉稳，看到母妃双目含泪，忍不住眼角湿润。现在听高力士介绍，付托道：“一会本公主随同参见皇后。”公主是怕这位宫里的公公不小心把众人领到贤灵宫。

　　立政殿在御花园之南。高力士引众人绕过御花园，才看到四面皆由一丈高的宫墙围绕，中央是华美堂皇的大门，还未走近，侧门就走出七八个宫女，领头的宫女见礼事后笑道：“皇后娘娘期待多时了，诸位请跟奴婢进去。”

　　公主进门之后，碧瑶上前握住宫女的手说：“柳翠姐姐，姐姐还好吗？”柳翠是王皇后出阁前的贴身丫鬟，原本就是王府的丫鬟。不外随着主子身份水涨船高，碧瑶也不拿柳翠当做下人看待。“四小姐越来越会说话了，一定能找个如意郎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碧瑶看了看身后郭礼，恰巧后者正在进门，两人恰好目光対视。心虚之下，碧瑶迅速进入宫内。

　　皇后的住所，很是雅致庄重。金黄色的琉璃瓦，另有飞檐之上的九龙盘旋，无不说明此间住着一位身份尊贵的主人。众人进殿之后，脚下柔软，整个大殿之内竟然全部铺就西域波斯生产的地毯。一位女子头戴凤冠，还未见礼，这名女子轻声说道：“碧瑶，上前来让本宫好悦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