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子”很快便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忽似笑非笑地问灵芙儿：“我的好徒儿，你究竟另有几多问题要问为师？”
“另有许多。”灵芙儿低声回覆，垂下了头。
“既然问题许多，那一时半会肯定问不完，为师就先解答了南山小子的问题。至于你的问题，咱师徒他日再聊。”“蓬莱子”低头瞅着眼前这个快要哭出来的灵芙儿，狠下心道。
“别——”灵芙儿下意识抬头拒绝，但立刻就察觉差池，偷偷瞥了眼南山后改口：“那个，师父，我的意思是，您老站着说了这么久，肯定是又渴又累又饿。不如咱先回安易吃点工具，再好好休整一番？什么话，等养足精神再说。”
灵芙儿忽压低声音，凑近“蓬莱子”耳畔道：“芙儿知道安易城内有家店的烧鸡味道极好，且隔邻另有家酒铺子，里面有您老最爱的竹叶青。一壶上好竹叶青，再配上色香味俱全的烧鸡，那味道.....”
看着那丫头一脸谄媚的样子，南山忍不住摇了摇头。“红狐狸”之所以一再岔开话题，阻挠他提问，怕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蓬莱子”告诉他那个答案。
南山心中对那个答案感应不安的同时，却也愈发好奇了！
“蓬莱子”冷笑一声，吹胡子瞪眼道：“以前怎没见你体贴我这‘臭老鬼’，整天不是作弄就是从本座身上压榨利益，今日怎么转性了？”
灵芙儿使出撒娇绝技，不知何时已拽住“蓬莱子”的一条胳膊，不停摇啊摇的，一面用甜甜的声音道：“徒儿知道以前错了，现在不是知错就改嘛？这顿饭徒儿请了，还请师父千万赏光！”
“蓬莱子”自不会领她的情，极爽性利落地甩开她的手，随后使气似地对南山道：“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吗？本座马上就告诉你！”
“不要，师父！”灵芙儿马上花容失色，但她刚说几个字便被“蓬莱子”挥袖拂出这片空间外。
灵芙儿的嗔骂声戛然而止，这片白茫茫的空间立时归于宁静。
“准备好了吗？”不知何时，“蓬莱子”已转过头来注视着南山，刚刚面上那老顽童似的愠恼神情现在已一扫而空。南山从眼前此老双眸里只读出了睿智与深沉。
南山忐忑所在了下头。
“蓬莱子”也没再空话，单刀直入地抛出了答案：“你之所以必须死，是因为只有你死了，昊魇才气被从这个世界彻底抹杀！”
南山满身一震，心中自然生出疑惑，但“蓬莱子”又抛出另一个问题：“你知道昊魇为何杀不死么？”
南山眸中闪过疑惑与好奇，摇了摇头。
“蓬莱子”解释道：“昊魇精通分魂术，能无限制地破裂灵魂，且破裂出的每一缕都有着惊人的生命力，并附带昊魇本体的意识。也就是说每个分魂都可被视为昊魇。而且，即便昊魇的本体灵魂死了，只要其他灵魂碎片还存在，纵然只残存一缕，它也依旧可被视为存活。恢复如初只是时间问题。”
南山不由联想起那些魔化人，当下将昊魇分魂借居人体作祟的料想道出。
“蓬莱子”点了颔首：“不错，普通人被魔化的原理就是这样的！”推测获得验证，南山整颗心忽又牵挂起安易城中的那些黎民来。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蓬莱子”忽说了句宽慰的话。这话在南山听来却透着奇怪：“放心，只要有你在，安易城中黎民暂时都不会被魔化！”
南山惊询原因，“蓬莱子”嘴角忽勾起了一个“相信我没错”的自信与莫测的微笑。
不知为何，当看到“蓬莱子”此时这神情，之前因被追杀而对他发生的怨气忽就去了泰半。他第一次觉得“蓬莱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可恶。而且，联系之前种种，他甚至还觉得这老头有点可爱、可亲。
“话说到这份上，想必你小子已猜到，昊魇与你之间定然存在某种关联。又或者说，”“蓬莱子”话锋一转，一脸严肃地看向南山，“你小子早就想到了这一切，如今在听我说，只为了逃避，或者说是求一个验证！”
南山深吸一口气，迷茫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此外有视死如归的决然自瞳心点燃。
简直，其实早在“蓬莱子”告诉他自己必须死时，他就已隐隐猜到了答案！
“蓬莱子”此次来安易，是因为魔君，而他又命人追杀自己。再加上灵芙儿之前行止中透露出的担忧，以及蓬莱阁门生言语中透露的信息，据此，他不难得出这个结论，所以之前才会格外地不安。
因为逃避，灵芙儿一直在转移话题中拖延时间，而他对她的听之任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直到现在，被“蓬莱子”一语点破。
南山神色不由一黯：“前辈说魔君在我身上植入了分魂，可为什么我没和其他人一样被魔化？”
“蓬莱子”摇头道：“其中原因本座也不大清楚，不外，本座推测这或许与昊魇对分魂的操控有关。它有意让你体内的分魂暂时蛰伏，因为清醒的你对它而言才更有用处——你是它的选中者！”
“选中者！”南山惊呼作声，心中某个引以为傲甚至堪当精神支柱的信念，终于在现在轰然坍毁，断壁废墟道不尽心中的凄凉。
“蓬莱子”对南山体现出的惊讶似乎并不奇怪：“若本座没猜错，昊魇之所以选中你，就是想利用你解开人魔两界的封印。”
“利用我解开封印？为什么昊魇选中的那小我私家是我？”南山喃喃苦笑。
“许是因为你的灵魂与它的分魂更契合的缘故，”“蓬莱子”想了想，解释道：“而且你既聪慧，根骨又好。昊魇这厮可不仅仅想把你酿成魔化人，更想操控你做一些它无法办到的事！”
“蓬莱子”说罢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样子它的计划很乐成，如今你的灵魂已与它的分魂融为一体了。也就是说，它已能够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操控你，只要它想！”
南山踉跄倒退了好几步，失足坐到地上。
这一刻，他想起之前在昌禾庙中接连数次莫名其妙探手伸向封印时的奇怪场景，对“蓬莱子”的话不由又深信了几分。
不外，他忽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马上一喜：“差池，前辈说的差池！”
“差池？”
“若真如前辈所言，岂非现在你我的对话都被昊魇那厮听到了......”南山反驳道。
可话刚说到这里，摸着现在仍旧有些昏沉的头，他霎时便明白了一切，用询问的目光望向“蓬莱子”。
“蓬莱子”点颔首：“不错，本座已用幻术让你灵魂中附着的那丝分魂陷入了幻觉。由于那分魂此时已和你融为一体，所以分魂中术时你的灵魂也受到了牵连，你才会感应头昏脑胀。”
“您老是何时发现我被分魂附体的？”南山突然问。
他此时心中已有了一个推测——或许灵芙儿自小跟踪、监视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果不其然，“蓬莱子”随后的回覆验证了他的料想。
“早在十八年前，本座就发现了这件事，”“蓬莱子”用回忆似的悠远声音答道：“记得那时本座尚在大唐西疆，正用仙丹救一名被毒蛇咬伤的男人，忽感应到万里之外泛起了惊天异响。待本座循声赶到时，发现那里竟是大唐皇宫，而且就是在你出生的隆安殿。”
“惊天异响？”南山用哆嗦的声音问，“前辈其时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