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境内,胡人众多。
来自波斯、大食、西域、回鹘、南越等异域的胡商,破落流亡的王侯、各国质子、来访的各国使臣,传法的僧侣、乐工、艺伎、昆仑奴,绘成了大唐一道奇特亮丽的风物线。
不外与其他胡人差异,这些胡姬却只是一种“商品”。
胡姬,在大唐指得即是西域粟特女人,也就是波斯人。但也有包罗吐火罗、中亚、印度甚至遥远欧洲的女性,在大唐都被称为胡姬。
大唐繁花似锦,丝绸之路源源不停的在工具方之间输送着财富。
而从西域运往大唐的货物,除了香料、宝石、宝马之外,最大宗的“商品”即是女奴。
五倍于丝绸的利润,让牟取暴利的商队,为此络绎不停的从西域向大唐贩卖着各色女奴。
胡姬在大唐很是受接待,无论是商贾照旧勋贵,都不介意在家中买上几个绝色胡姬。
而胡人酒肆中的这些胡姬,不仅要当垆卖酒,还被强迫提供种种服务,侍酒、演出歌舞甚至包罗性服务、与娼妓并无太大差异。
所以刘班头才会说,将这胡人酒肆,当成画楼妓馆也无妨。
丝绸之路是这些西域年轻女子的噩梦,在暴利的驱使下,这些美丽的少女被当做货物一样赠予及玩乐。
最后客死异乡,终身不能再回故土。
唐代诗人李贺曾经在《龙夜吟》写道:“卷发胡儿眼睛绿,高楼夜静吹横竹。一声似向天上来,月下美人望乡哭。”
宫保倒是没计划在这胡人酒肆中,与胡姬发生什么超友谊的关系,只是很单纯的与刘班头喝着那些“葡萄汁”,顺带欣赏一番胡姬的曼妙舞姿而已。
虽然酒欠好喝,不外胡姬的异域风情倒是值得欣赏。
宫保与刘班头两人正饮酒闲聊时,却听见隔间之中传出一阵喧哗喧华之声,让两人都难免蹙眉。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脆响传来,随着即是女子的哭泣之声。
这般喧华,让刘班头马上恼了,骂骂咧咧站起身来,一把推开了阻遏视线用的屏风,大喝道:“直娘贼,何人在此阔噪?打扰老子的雅兴,可是想吃牢饭吗?”
却见隔邻是一群华服妆扮的胡人正在喝酒。
一旁的地榻上,还倒着一名金发碧眼的胡姬,正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庞,低声哭泣着。
显然,刚刚的消息,即是这群胡人,脱手打了那位陪酒的胡姬。
隔间中,另有许多衣着袒露的陪酒胡姬,似乎正在为那名被打的胡姬说情。
让宫保有些愕然的是,被打的那名胡姬,居然是名年仅十五六岁的金发少女。
禽兽!
宫保不禁心中怒骂,面上显出不快之色。
这胡人酒肆,采买胡姬女奴陪客,他管不着,但连这般及笄年华的胡姬少女,都逼着出来接客,就超出了宫保的道德底线了。
隔间的那群胡人,见屏风突然被人推开,正要生机时,又听见了刘班头的话,再看清刘班头身上的玄色衙役衣饰,刚露出的怒色便收了回去,转酿成了一脸的笑容。
“这位公差,歉仄、歉仄,我等在此饮酒,因为这名胡姬不懂事,惹恼了我等,故而才在此教训她。搅扰了公差的兴致,都是我等的错,还请原谅则个。今日公差的帐,由我等来会,算是我等给公差陪个不是。”
一名胡商妆扮的胡人站起身来,微微躬身,用略带口音的汉话说道。
见对方服了软,还提出要帮他们“买单”,刘班头便也欠好再找对方的麻烦。
对于这些胡商,包罗刘班头在内,唐人对其的态度都是比力矛盾与庞大的。
一方面,胡商给大唐带来了异域的特产,香料、药材、珠宝之类,又贩运走了大量的瓷器、丝绸,故而黎民对于胡商照旧有所赞誉的。
但另一方面,包罗刘班头在内,都认为胡人是“蛮化未开智也”,在胡人面前有强烈的民族优越感和文化优越感。
唐人虽然认可胡人在大唐经商,但是又在心理上藐视他们。
一个“胡”字,便足以说明问题。
早在战国时期,中原便将北方游牧民族称之为胡。
“胡”这个词,不管语气照旧情感,在感受上总有那么一点蔑视、轻侮的意思。
而胡商在面对唐人时,也大多显得谦卑,尤其面对刘班头这种公差,更是如此。
所以刘班头一露面,这群胡商便立刻服了软。
刘班头轻哼一声,脖子略微扬起:“以后注意点,休要如此阔噪,大唐可不是蛮夷之地,考究的是个礼字!”
“诺,我等明白了。”
刘班头点颔首,转身便计划回来时,宫保却突然作声了。
“你等为何要殴打那名胡姬?”
几名胡商对视一眼,那名胡商笑着开口解释道:“敢教这位郎君得知,这胡姬不懂规则,将酒水泼洒到我的衣物衣物之上,故而我才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我,我没有!”那名胡姬少女突然开口争辩道:“他,他们要让我去梳拢陪客,我,我不愿意,他们便打了我。”
宫保略微惊奇的看了眼胡姬少女,这字正腔圆的汉话,差点让他误以为对方也是一位唐人小娘子。
胡姬口中的梳拢,值得即是第一次接客伴宿。
显然这位胡姬少女,在胡人酒肆之中,只卖力“侍酒”与“跳舞”。
这一点之前刘班头便与他说过,酒肆之中的胡姬也分为两种,一种即是类似妓馆里的清倌人,是不伴宿的。
宫保又看向那几名胡商:“既然这胡姬只是侍酒,尔等又为何要欺压与她?”
那几名胡商,见宫保居然要管闲事,语气也冷下来:“此事恐怕与郎君无关吧?”
这时,酒肆的胡人掌柜,也获得了消息,慌忙赶了过来,朝众人连连拱手作揖。
“诸位贵客,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勿要伤了和气。”
宫保看了掌柜一眼:“掌柜的,你这酒肆里的胡姬,莫非便这般任由他人欺辱不成?难道还能强逼着胡姬梳拢伴宿?”
“这……贵客误会了,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