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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97年开始说起的故事

第一章 1997年,影象的开始

从1997年开始说起的故事 杪小七 4996 2020-04-25 22:37:40

  我叫余子思,1992年生,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足的沿海省份中、还算富足的都市中、还算富足的小县城中、还算富足的乡镇和不算富足的农村家庭。

  我怙恃经济水平一般,文化水平不高,为了谋生,疲于奔命,基础没得空照顾我和我哥。

  我逐渐有模糊影象的时候,怙恃每天早上都市煮一锅大稀饭,准备一大盘咸菜。咸菜倒还挺多样的,有酸菜,腌萝卜干,腌笋,和一些实在想不起来,现在也没有在家里的饭桌上见到的小菜了。

  准备好吃食之后,怙恃就会将我和大我三岁的哥哥锁在家里,然后就出去打工了。

  我和我哥哥,两个小屁孩,独自在家,闹出许多惨绝人寰的事情。

  我们烧过蚊帐,摔过楼梯,推掉过烟筒,能活下来实属不易。

  再厥后,稍微长大的我们,便有的放矢地放我们出去放风。

  四五岁的我,和七八岁的哥哥,依然把日子过得惨绝人寰。

  我哥哥掉下过水沟,我摔折过手臂。

  但幸运的是,八岁的哥哥掩护着五岁的我,我们俩也算健康健康地长大了。

  1997年对我来说,是很特此外一年。

  因为从这一年开始,我对自己的人生,开始有了清晰的影象。

  1997年早春

  早春的星空是很美的。

  它既不像夏季星空的闷热,也不像冬季星空的严寒,而是带着些小温暖的惬意。繁星镶嵌在无边无际的夜幕上,对你眨眼,陪伴你一夜又一夜。

  早春的夜晚,怙恃煮上一锅热稀饭,炒上一盆蒜炒包菜,一家人围坐着,一边吃晚饭,一边看着黑白电视剧播出的黄金档电视剧。

  坐在二楼上,能听到楼下的邻居们又开始在为门口的那块空地吵个不停。

  全家人如同看戏般,鱼跃而出,窝在阳台上往底下探头去。

  争吵者的主角,就是我家左边的邻居陈元英陈姨和右边家的邻居余彬彬,小彬叔。

  陈姨年纪约三十岁,是从外省嫁过来的,性格泼辣,嫁到余家村已有十来年。她开着一个村口的小卖铺,很有生意头脑,一个小店竟然赚了不少钱。也正凭借着这样的精明,不管是在家,照旧在村里,她都很受别人尊敬,虽然也不少人畏惧她泼辣的性格。不外陈姨一一己之力,就能养活全家人,且让家人不受外人欺辱。这在重视宗族力量、重视男丁力量的小乡村里,着实厉害。

  而小彬叔呢,二十岁出头,刚刚结婚不久,结婚时才从村头的祖宅搬到这边新盖的屋子过来住。

  小彬叔十三四岁,就随着别人去了深圳打拼,从深圳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靠着这笔钱,开始做一些小生意。最后庆幸返乡,在这边盖起了一栋小三层别墅。

  这对其时还普遍是小二层的乡村来说,绝对是豪宅。而比起村里这些从未出过小城的村里的年轻人们,小彬叔绝对算得上“见过世面”的人。

  都说“好男怕泼妇”,但是小彬叔可不是。深圳打拼的日子可不容易,小小的年纪,他黑白道通吃,又怎么可能会怕远嫁而来的陈姨呢。

  这不,楼下的情景,大战一触即发。

  “这地又不是你家的,我想在哪里养鸡,就在哪里养鸡。你家院子都已经那么大了,你还来跟我争,要不要脸!”陈姨首先提倡语言进攻。

  “这地不是我家的,那也不是你家的。我车要停在这里,你赶忙将你家的鸡圈挪走。”小彬叔脾气也不小。

  “我凭什么要挪地?这块地谁占到了,就是谁的,买辆车有什么了不起啊!我们家是不需要,否则我们家十辆都买得起。”陈姨不甘示弱。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彬叔媳妇,小周姨小声地说道:“我们也不是非要把车停在这里,但是你能不能不在这里养鸡呢,味道很大。我们卧室的窗户就对着这个鸡圈,真的很臭,我们不敢开窗。”

  “味道大怎么了,鸡圈就这个味,难道你们家的鸡圈比力香吗?邻居这么多,别人也没有说什么,就你们家话最多,最矫情!”陈姨泼辣性格不改,马上怼小周姨。

  而且她不仅口头对小周姨进攻,身体也不停向小周姨靠近,惹得小周姨连连退却。

  小彬叔最是疼老婆了,这怎么能忍,当下怒了,鼎力大举一把推了陈姨。

  这下,陈姨彻底就不兴奋了,扯着嗓子开始高声嚷嚷:“快来看啊,男人打女人了!”

  陈姨的老公,大余伯和小儿子立刻赶出来,抡起拳头,一拳就要抡到小彬叔的脸上。大余伯还愤愤地说道:“照旧不是男人,连女人都打?”

  小彬叔利落地躲开,气得脸色涨红,也计划与大余伯一家干架了,却被一旁的小周姨拉住了,“算了,小彬,别惹事!”

  大余伯恰似自得地笑道:“听见了没有,你老婆都觉得你打女人丢脸了。”

  小彬叔原来才刚被被老婆慰藉的脾气又上来,指着陈姨恶狠狠地说道:“王八蛋,你的老婆基础不是女人,是母夜叉。人不犯我,我不监犯。别以为我们家是好欺负的,我跟你们说,这件事没完。”

  小彬叔搂着自家老婆,这才转身回去。

  而大余伯家仍一直在骂骂咧咧。

  就这样,全家人在阳台,捧着稀饭,勉强彻底把这瓜彻底吃完。

  “照旧男孩子好,家里照旧要有男人的。只有家里有厉害的男人,别人才不会欺负到头上。”说完,我妈嫌弃地看了我爸一眼,又满怀期待地看了我哥一眼。

  我爸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闷头用饭。我哥则似懂非懂地带着优越感地看了我一眼。而我则是窝在我爸身边,默默用饭。

  在我的家乡,生儿子是要比女儿庆幸的,男人的职位天然比女人高。

  但是落实到每个家庭中,却也有些许改变。

  好比,在我家。

  我妈才是做主的人,而我爸则是“没有前程”的代名词。

  虽然我爸,确实不太有前程。

  连门口这块空地,都不敢去占一小块,也就只敢做吃瓜群众。

  这是我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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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这块空地,是有故事的。

  许多人都说农村人是质朴的。

  但是五岁的我,可完全不认可。

  农村人是有地的,严格来说,是有土地使用权的。因为这些土地是国家的。

  不外生活中,家乡的农民可不都这么想。

  他们认为地是他们自己的。

  既然地是自己的,那么许多人在土地的纷争中,丝毫都不愿相让,锱铢必较。

  从小,我就见过了太多人为了一块角的土地,一条水沟的土地,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打的头破血流。

  但是不知为什么,在我家的门口,有一块神奇的土地,就这么一直空着。

  说这块土地之前,先来说一下,我家和邻居家的结构,以及这块地的位置。

  或许这么说吧,我和我家的邻居围城了井字形,而这块地就是井字形中间的口字。

  话说这块土地的主人也很有趣,早年就将这块地围了起来,设置成宅基地,也来巡查过好频频。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要建屋子的时候,这个土地的主人恰似凭空消失,好几年都没有再管过这个地了。

  那个时候,村里另有小组的看法。我们村是个大村,每个小组的人都特别多,组与组之间的人相互不认识也很正常。

  这个地的主人偏偏就跟我家和我家的邻居不是一个组的人,据说这块地也是他找我们小组的村民买的。但是因为土地的主人没有经常回来,各人都慢慢忘记这块土地的主人究竟是谁。而且因为经常使用,也慢慢地将这块土地当做自己的,徐徐的就攻克了这块地。

  按理说,农村人并不缺土地,但因为这是一个不算太富足的乡村。村民们建房又没有什么计划,更不用谈设计了。乡村的这一小片地方,除了小彬叔家的屋子结构还算不错,其他人的屋子可以说是都建的歪七歪八的。

  而且村子里的人重男轻女,好生儿子,不生男孩,誓不罢休。

  顶着“计划生育”严格的政策,也照旧纷纷生孩子,超生现象明显。

  孩子越生越多,本就“天生不全”的屋子使用就更显不足了。

  这块空地的存在,就成了众邻居争吵的开始。

  几个邻居就像春秋战国时期群雄争霸一般,在这块地上,真的是“你方登罢我上场”。

  这家在这里围一块地种菜,那家在这里围一块地养鸡,而那家在这一块地上晒衣物。

  原来是别人家的地,却经常成了众人哄抢的土地。

  刚刚见到的这一幕就是最常见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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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以为陈姨和小彬叔的争吵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全家人一致认为纵然是小有狠劲的小彬叔,也不愿意和在村里家族庞大,且有母老虎之称的陈姨作对。

  不外我不这么想。

  在深圳闯荡过的小彬叔,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这件事就发生了转折。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我窝在被窝里,就听见了陈姨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跑到二楼的阳台上,照例往下看。

  一块大石头从天而降,压坏了陈姨搭建的鸡棚,鸡棚的小门都被压得变形了。陈姨正在清理鸡棚,一边心痛地拎出几只已经血肉模糊的小鸡仔,一边破口痛骂小彬叔。

  小彬叔从窗口伸出头来,与陈姨一家一起飙脏话,但就是不认可这块石头与自己有关。

  骂战进行了整整一天,陈姨一家集结了几个兄弟,小彬叔虽然没有那么多兄弟,但是也集结了几个外村以前一起出去打工的人。都是男人,都是能打能骂的男人,这要是真打起来,可就是血淋淋的惨事。

  于是乎,来了几个村干部,苦口婆心地劝导了一番,各人各自退了一步,这件事才这样暂停了。

  但也仅仅是暂停而已。

  又一天。

  陈姨家的鸡棚又被砸坏了!

  幸亏这次石头不大,只是压坏了鸡棚,没有压死鸡。

  这回小彬叔倒是爽快地认可了罪行,但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还特地在墙边贴了一个“小心掉石头”的纸张。

  好端端的,这天上咋会掉石头。明眼人都知道,这张纸上的话,就是在针对陈姨。扔石头的人,可不就是小彬叔嘛。

  经过了昨天的坚持,陈姨一家也知道这小彬叔一家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对着小彬叔家骂骂咧咧了几句,动手修了鸡棚之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又过一天,又一块石头掉落。

  接下来的连续一个星期,陈姨家的鸡棚都市不小心被石头给砸中。陈姨家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最后的最后,陈姨一家退让了。

  他们把鸡棚移到了靠近自己家一侧的空地上。

  不外小彬叔也不敢因此把自家的车新买的小轿车停到空地来,预计是怕遭到陈姨家的抨击。

  但至少今后窗下没有了鸡棚,可以自由地开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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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间里,不止陈姨和小彬叔,几家邻居为了这块空地,都发生过种种各样的纷争。一番较量下来,各人都默认了相互在这块土地上的土地。孱弱如我家,不喜欢,不敢去争的我家,最后也争取到了一小块地。

  我妈原本也是想搭建鸡棚养鸭养鸡,但鉴于陈姨每次丢了鸡鸭,都市到我们家来寻一遍的历史,我妈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宁愿把鸡棚建在家里不用的房间,也不愿意天天和陈姨瞎扯这些事。

  门口有了小块地,我妈将这块地围起来,载了满车的土来,开垦成小菜园。因为我妈觉得比起鸡鸭来说,蔬菜是农村比力不值钱的物品了,不用担忧有人偷抢。

  总之关于这块地的故事实在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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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春末

  我爸带着我和我哥去了村口的学校。

  原来呢,我爸是想送我哥上小学,送我上的幼儿园的。

  但是呢,在最后关口,我爸怎么想都觉得上幼儿园太贵了,加上那个时候,爸妈决定在家里弄一个小作坊,做石雕,觉得也能看得住我,就放弃了让我上幼儿园的决定。

  透过绿色边框的窗户栏,望着里面正在嬉戏玩耍的小朋友,我心生憧憬,又哭又闹,但照旧被我爸无情地拉走了。

  因为没有上过幼儿园,两年之后,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课上念我的名字,我半天没有反映。

  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台甫是什么,在那之前所有人叫的都是我的小名。第一次知道所谓的“普通话”,而在那之前,我一直说的都是家乡的方言。虽然这是两年之后的后话了。

  总之,最后我没得上幼儿园。

  但是去学校的那天,我依然印象深刻,经久不忘。

  因为那天满城哀乐。

  路过几个老宅,能听见里面的老人家在低声哭泣。

  五岁的我,基础不知道新闻里这个逝去的平和老人家是谁。

  只是觉得着一小我私家的离世,能让这么多人如此悲悼,必是十分伟大的人。

  回家时,我爸背着我,路过小彬叔家,我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却见他颓废地坐在门边,眼泪婆娑,一旁小周姨似乎在劝导着他。

  “爸爸,小彬叔怎么了?”哥哥问。

  “你小彬叔今天在惆怅呢。”

  “也是在纪念那位去世的老人家吗?”哥哥又问。

  “对啊!就是为他惆怅。你小彬叔可是去过深圳,曾站在革新开放最前沿的人。”

  “不明白。”我和哥哥都摇头。

  “你小彬叔他爸常年卧病在床,母亲身体也欠好。他们那一族,家里人丁稀少,想在相助社多赚点工分都赚不到。

  以前穷得叮当响,也没有地方打工去,经常要靠别人家接济。厥后,为了谋生,你小彬叔很小就随着别人去了深圳。

  在那里虽然吃尽了苦头,但好歹能赚钱养家。这十年赚的钱,都寄回家里了,给他爸治病,给家里翻屋子,还靠自己的能力娶了老婆,盖了三层新房。如果不是小彬叔的爸爸想念儿子,让他回来,你小彬叔才不舍得从深圳回来呢,预计会在深圳一直待着。”

  “我知道,小彬叔跟我说过深圳。他说深圳是一座有希望,能让他看到未来的都市。”哥哥突然作声。

  抵家,我爸将我放下,“对啊。如果没有这位伟人,没有革新开放,你小彬叔一家预计早饿死了。他是在为自己的偶像,国家的伟人伤心惆怅呢。”

  “爸爸,你眼睛也红了!”哥哥问道。

  果真抬眼看向爸爸,不知什么时候,爸爸的眼角也掉落出两滴泪花。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我爸爸掉眼泪。

  “你们还小,以后就能理解的。一个好的领袖,对一个国家有何等重要。”我爸摸摸我和我哥哥的头。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着我爸很帅。他并不像我妈说的那样没有用,他是一个有见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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