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暴雨滂沱,木?捂着玄色的斗篷跟身前的人冲过雨幕,灵活地钻进小巷。
她的身体因为恒久的病痛折磨已经到了羸弱的田地,没几步便呼吸粗重,喉咙里全是生锈味儿,雨水浸透了身上的衣物,酷寒砭骨,但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酣畅淋漓。
木?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看见小巷尽头撑着伞向她挥手的人,久违的痛快。
她逃出来了,终于从那个压抑到不能正常在世的地方逃出来了!
吴连翘将伞撑在她头顶,一边给她穿外套一边向着面前的男人致谢,“孙年老,您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男人摆摆手,转身再次冲进雨幕。
木?万万没想到整日接送自己的司机竟然是吴连翘派来的人,担忧地转头望了一眼小巷,“他这样回去真的没事吗?”
沈时延知道自己不见,肯定会迁怒于他。
“没事,”吴连翘护着她上车,仔细看了眼四周确认情况宁静,然后随着上来,“我之后会派人接应他的。”
木?没说话,刚刚猛烈的奔跑让她还处于疲劳之中。片刻后,两姐妹相视一笑,照旧她先开口,“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还能重聚。”
吴连翘捂着她酷寒地手指,眼里含泪,“是啊,这感受真幸福。”
又是几秒寂静,两小我私家再次笑起来,额头抵着相互,千言万语都说不尽。木?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我一走,不知道又有几多人要因此无辜受牵连。”
吴连翘想起不久前惨死的老人,脸色沉下来,眼里透出狠厉,“因果轮回,沈时延一定会获得报应!”
木?没有接话,突然问,“浣园基础不允许外人进,消息也流传不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简朴啊。这些年吴氏生意越来越大,沈时延的后妈为了制止日后组成威胁便鼓舞两家联姻,我趁这个时机多去老宅多走动了几趟。他们家仆人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色,偷偷塞点小费就全交接了。哦对了,另有前几日,韩明轩在外面养的小老婆突然托人送信来,说沈时延在他们家珠宝店定做了对戒,我看图纸上的字母是你名字的简写,这才确定的。”
木?突然想起来被自己坚决拒绝的礼物,心里莫名不是滋味,“韩明轩的小老婆?韩家可是一直仰仗沈氏,他怎么会突然pan变?”
“商业里从来没有永恒的同伴,而且我听说,他小老婆之前跟沈时延好过,预计是因爱生恨。”
木?抿了下嘴唇,口腔里依旧弥漫着生锈味儿,“那,刚刚那位司机年老又是怎么进的浣园,差池,浣园的仆人一向是由管家……”
她眼睛瞪得滚圆,不敢置信地问,“你把沈时延的亲信收买了?!”
吴连翘脸上终于没了笑意,苦涩地摇摇头,“是福叔主动来找我的。”
当年沈母为了稳固自己的职位,机关算尽将沈老身边所有的女人打发掉,其中一位即是福叔的女儿,她刚刚产子就被沈母扔了出去,身子还流着血,在冰天雪地里活活冻si了。
老人潜伏在沈宅多年,看着自己外孙认虎为父,一步步走上万劫不复的门路,痛心不已。恰好听说吴连翘要与沈氏作对,便主动来找她。
本意不外是想要求个时机伸冤,没想到却因此搭上了性命。
吴连翘万万没想到沈时延竟然能决绝到这种水平。
与他作对的人,除了si,没有此外下场。
吴连翘讥笑地弯起嘴角,不知道这位向来高屋建瓴的大少爷,如果知道自己亲手解决了唯一的亲人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02.
两姐妹久别重逢,自然要好好喝一顿,厉诚走时付托她禁绝喝太多,吴连翘这会儿有人撑腰立刻变得硬气,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木?示意会管住她,后者照旧不放心,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结果直接被她赶出去了。
吴连翘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所以也没勉强,自己一小我私家端着酒杯猛灌。木?无奈地夺过来,“跟我聊会儿天,不许再喝了。”
“好吧,”她乖乖坐好,“有什么问题你就说。”
木?静默了会儿,照旧将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爸妈,还好吗?”
自从十八岁被赶出家门,她已经八年多没见过二老了。
吴连翘轻柔地拍拍她的手,道,“不是很好。父亲的脾气冲,生意上冒犯了不少人,那些人合起伙来给他使了不少绊子,他心里憋着火,回家就冲妈妈撒气,厥后两小我私家就演酿成动手打架,结果失手酿成了大错。妈妈现在还没有醒来,医生说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爸爸进去待了几年。前些日子出来跟我见了一面,之后就彻底没了消息。”
木?眉头随着她的话慢慢蹙起,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孩儿,是怎么肩负起整个公司生长到这个田地的。
她实在想象不到,因此越发心痛。
“其实我也没有太艰辛,”吴连翘指指门口,笑道,“刚刚那个没有心情的男人,我们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了。他们家很有配景的,姐姐还记得梦菖巧克力吗?”
木?兴奋地瞪大眼睛,“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偷偷买来吃,味道超级棒。”
吴连翘笑,特别骄傲地扬起下巴,“就是他们家的。其时爸妈失事之后,他担忧我无依无靠的没措施生活下去,所以就带着我一起去了外洋。”
“跟他爸妈一起?”
吴连翘颔首,伸手拨开橘子皮,拿了一瓣塞进她嘴里,“甜吗?”
“甜。”
“阿姨跟叔父对我就像亲女儿,别人有的我也要有,甚至还要好一倍。有时候厉诚会诉苦,说不知道谁才是亲生的,”吴连翘又偷偷摸过酒杯抿了一口,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继续说,“叔父原来想让他结业之后留在自家公司,但是他担忧我自己应对不了国内的市场,所以跟叔父立了个五年之约,等我的生长稳定下来再回去。”
木?托着下巴,赞美道,“看面相还以为是个欠好接触的人呢,没想到这么重情重义。”
吴连翘凑过来,嘟囔道,“可我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每次陶醉在爱中,我都市情不自禁地想,姐姐现在做什么呢?她有没有用饭?会不会有人欺负她?她又不爱争辩,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经常受委屈?”
说着说着,声音便泛出酸涩。
木?抱着她,反倒释然,“每小我私家都要过自己的人生,我们连翘值得最好的。而且,姐姐这些年也多亏了沈时延,如果不是他,我自己肯定撑不外……”
“姐姐,”吴连翘打断她,脸色欠悦目,“你对他另有情感吗?”
“……”
“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被父亲赶出去,可尽管是这样,你照旧留了一封信。其实你打心底里就对他抱着信任,纵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照旧愿意相信他会来找你是不是?”
“可他来了不是吗?”
“所以你照旧爱他的对差池?”
木?眼睛盯住虚无地一处,思绪拉扯,她听见自己妥协地声音响起,“我爱他,但我不能认可。因为人在世除了爱,更重要的是尊严。”
她从来都是个死心眼儿的人,很容易就能对一件事或者一小我私家死心塌地。沈时延就是那小我私家,这些年他总是喋喋不休地念叨爱,其实她又何尝不爱。
他们之间一直就不存在谁比谁更深情的说法。
都是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