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哪门子的草……”
“姜小万，姜小万，你的衣裳送来了。”郑杨推着趴在桌上睡得梦呓的姜小万。
姜小万这才醒来，木木地立着，刚刚的梦虽然早已忘了七八分，可黎宁那句话仍萦绕耳畔。
“郑杨，我可凶残？”
看他愣愣地杵在原地说这句话，郑杨才正色道：“说你凶残，倒不如说你受不得一点儿憋屈。”
姜小万皱眉，“何出此言呢？”
“初次晤面时，你看穿我和万家二小姐的用意，使了巧技将我放倒在地，却未曾伤及我的要害，由此可见。”
姜小万又呆立着，记起了自己回覆黎宁的那句，“他若无意害我，我定不会动他。”
“时间差不多了，你快换了衣裳，我们一起出去，若是迟到就有些失礼了。”
姜小万点颔首，麻利地将身上的外衣除去，换了床上那件素色锦衣，本想备些毒，又怕生事端，也就作而已。“走。”
天边的殷红让人心动，染了倒影的水似乎也妖娆起来。
无疑，现在走在黎府的小道上自己就是一件雅事。更不用说另有逐渐清晰而又萦绕耳畔的乐音。
“本以为只是简朴的宴会，不想竟另有舞乐，也不辜负你这身专程讨来的衣裳。”见姜小万从下午回来时就怏怏不乐，郑杨想引起他的兴趣。
姜小万现在倒是放下黎宁的那句话，但是如今一想到黎宁的舅舅就脑仁疼，故而慢慢地走着，不发一言。
“衣服看起来不错。”
初见时，姜小万便觉得黎宁的声音尤其好听，如今伴着这声音，再看着步步生莲，向自己走来的美人儿，心情也好了许多。
“黎宁，你同姜小万说了什么，他自回来便郁郁寡欢，像是被人抽了骨髓一般。”
盯着眼前脸上挂笑的姜小万，自知下午的话几多冒犯，黎宁有些入迷，“未曾说过什么，他许是困了吧。”
“两个时辰前，你才说我这脸长得媚，如今就不认账了？”姜小万抬眼看向黎宁，嘴边仍旧是浅笑。
后者了然，刚刚释怀。
郑杨没有发现二人之间的眉目，细细端详着姜小万，“确实，你矮我一些，五官也精致许多，若是个女人……”
“定叫海棠失色，素雪樱红。”姜小万增补道。
郑杨摇摇头，“若是个女人，我倒觉得有些别扭。”
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盛着花香的风在鼓舞声，以及黎宁银铃般的笑声……
“宁儿，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姜小万抬头间，便见两人一前一后从一旁的凉亭走出来。
差异于身后姬恒的华贵，前面一人身着玄色衣裳，约莫三十余岁，步履间有些虚浮，只是那双眼睛令人有些不解，他明明富甲一方，却恰似眼底万物都毫无生机。
黎宁马上笑意尽失，“舅舅。”
“这二位即是你带回府中的朋友？”良歌审察着面前低着头的二人。
黎宁颔首，“是。”
姜小万自然听出来了，面前人的声音没有在景园宅中时那般虚弱。
猜到他用了塑药提气，姜小万心下揶揄，他伤的是内脏，欲速则不达，最为隐讳塑药，治标不治本，欲盖弥彰，若日日都用着，不出十日就一命呜呼了。
良歌挥手道：“请。”
“谢黎家主。”二人敬重作揖。
将身后的黎宁拉上前，良歌道：“宁儿才是这黎家之主，我姓良，名歌。”
“良前辈。”姜小万点颔首，这名字，她从未听过，可面前之人，就凭他有一个武功数一数二的好外甥，他也绝非平常之辈。
一行人入座凉亭，身后是假山跌水的声音，前面是琵琶，玉笛，长琴的和鸣声。凉亭周围和前面的烛光皆用琉璃罩起来。此情此景，怎一个雅字了得。
“宁儿，介绍一下。”
黎宁微颔首，“这位是绝医姜小万，这位是姜万阁墨天鼠之子。”
良歌像是对郑杨有莫大的兴趣，“哦？算起来，樊志粼赵信是你世叔？”
知道他们从万康而来，猜到樊志粼倒是不难，姜小万照旧手心捏了一把汗。
郑杨点颔首，“他照旧我师父，前辈曾见过他？”
晤面前之人脸上并无不妥，良歌收回目光，“早些年有数面缘分。”
姜小万只管埋头点着时间，差不多些时吃上一口面前的菜，尽可能地让众人忽视自己。
“绝医姜小万，你可能看得出，我得的是什么病？”良歌将目光移向姜小万，神色间颇有几分喜欢这个小伙。
听人叫到自己，姜小万将饭筷放下，略微惊讶一番，又眉头轻皱，行动如行云流水，“观您步履虚浮，是体虚之象，平日温补些人参雪莲即可。”
姜小万心下暗喜，若是这良歌按捺不住，骂她是庸医，她便借此时机转头就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处。
“良某虽久居不出，对绝医也略有耳闻，医术高明却从不救人，今日一见，原不是不救，只是救不活。”良歌笑看姜小万，言语间几多挑衅。
这骂法倒是新奇，姜小万虽不在意外界说法，也不是轻易能被激怒的，可这两句话，照旧不太能消受的了。“愿闻其详。”
“你若是愿拜我为师，一切好说。”良歌推开面前的酒壶，慢慢品着一旁的白水。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姜小万左右看几眼良歌，后者体格孱弱，并不像习武之人，才放心道：“您可会武功？”
“不会。”
“我要去青杨宫拜师学艺，再打败我身旁这位刀客，方能继任姜万阁阁主。”姜小万言语间尽是无可奈何，以及淡淡的叹息惋惜。
良歌向一旁立着的姬恒偏头示意一下，“这有何难，我替你杀了他即是。”
郑杨见姬恒就要上前，自己身上伤口还未痊愈，马上惊得站起来，“前辈，杀了我名不正言不顺，不切合江湖道义，不妥不妥。”
言罢，郑杨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黎宁，后者斯文地用着饭，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郑杨马上凄凉万分。
良歌品着白水，“他名声本就欠好，多你一个也不多。”
姜小万皱眉看着眼前之人，颇有些市井无赖的感受。一时间计上心来，“这倒也没什么，我左右图的不外是名利，您若是将黎宁许配给我，姜万阁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