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回去!”晏喜激动地大叫大叫,从老夜明兽背上跪坐起来。
老夜明兽被喊得一头懵圈,在空中打了个圈,飞回之前停留的树梢。
“快,那里,去那里。”
老夜明兽还没喘口气,就又被晏喜指挥着,飞往河流的偏向。
那里有一个什么工具在蠕动,一条沾满泥浆的工具在尸堆的上空舞动。
晏喜的心“砰砰”地要跳出胸口,即便隔了这么远,在高空中的她能看出那蠕动着的是一只象,是祥瑞?
她既担忧又期盼着。
大象看来已经到了樯橹之末,在做最后的挣扎,希望它能挺住,希望是祥瑞。
晏喜把祥瑞从泥坑里救出来,让它躺在河滨,泰半个身体躺在河水里,只有头部枕着河岸,眼睛无力地闭着,浅浅的呼吸时有时无。
晏喜捧着河水,仔细地清洗祥瑞的鼻子和头脸,可是河水混浊,只能略略洗去沾着的泥巴,她把背包里的浆果捏破放进它的嘴里,希望几多有点用。
泥坑底下另有一只大象,整个身体都埋在泥坑中,晏喜只能从高高地抬起的长鼻推测那也是一条成年的大象,大象的鼻孔中被泥浆塞得满满的,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很明显,这头大象之前是跟祥瑞一起在泥坑里打滚,不知为何厥后会被挤压在坑底。
晏喜在四周找了个遍,再也没有发现另有存活下来生物。
从泥土干燥的水平,洪水已经已往了有几天,祥瑞还能在世,跟它练习呼吸法不无关系,虽然它一直都没有突破。
“阿喜,你看到乌丽了吗?”祥瑞醒来之后就问。
“乌丽?”晏喜料想是那头大象的名字,她不知道该不应告诉它实情。
“是我的朋友,其时洪水淹没了我们,泥沙随着洪水将我们包裹,我们陷在泥坑里,无法呼吸。厥后我顶起它,希望它能爬上岸,可是最后我晕了已往。”祥瑞简短地说明情况,“你们看到它了吗?看到了吗?晏喜!”
乌丽为什么会在坑底已经很明显了,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它心甘情愿地选择了牺牲自己,正如祥瑞也同样选择了牺牲自己。
晏喜和老夜明兽对看一眼,朝身后的泥坑看去。
乌丽做的一切应该让祥瑞知道,它值得被镌刻在影象里,祥瑞的,晏喜的,老夜明兽的影象里。
祥瑞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泥坑旁,“啪”地一下倒地不起,眼泪从狭长的眼眸中滑落。
它伸长鼻子去勾乌丽那高高抬起的长鼻,却再也得不到一点点回应。
呜嗷……呜嗷……
祥瑞抬头向天空高声哀嚎,它哀嚎嘶喊着,一声高于一声,想要耗尽身体中所有力气一般。
它还没有恢复,身体基础无法蒙受这样大的痛苦,晏喜很是担忧,但是没有阻止它。
这个时候,只有让它好好发泄才是最好的慰藉吧。
晏喜默默地拾起泥块扔进泥坑中,将乌丽掩埋上,垒起一个坟头。
她放了三个浆果在坟前,轻声祈祷。
夜幕降临,祥瑞无力地靠在坟头不愿离开,晏喜挑了一块石头坐下。
河水络绎不绝,无心无肺。
“你怎么这么残忍呢?那么多的生命,你怎么忍心?”晏喜对着河水喃喃自语。
“残忍?不是你把我召唤来的吗?虽然来得晚一些。”一个声音泛起在晏喜脑海中。
“谁?我哪里召唤你了?”晏喜大惊,条件反射地在脑海里问道。
她举目四顾,没有发现异常。
这个声音和熔浆地洞中的声音一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泛起了。
“我就是雨啊!不,我现在是河水。”
“雨?”晏喜想起在火山发作时,她和火羽召唤风雨的事。
“我来晚了,只好化成河水,等时机再酿成雨吧。”
“可是,你为什么要淹死这么多的生物,你不能慢慢来吗?”
“慢慢来,你召唤得那么急,我怎么慢慢来。”雨有些不满。“而且,你召唤我们,难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晏喜一脸懵,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个世界很公正,你想要拯救谁,就得舍弃另外的工具来换取。”雨接着增补了一句。
难道她每一次召唤都是在扑灭其他的生灵?那么在熔浆隧道的时候,她无意识的吟唱又给这个世界的生灵带去了什么样的灾祸呢?
细思极恐。
“你醒醒吧!只要不是通过自己支付自然获得的工具,都要通过牺牲其他的工具才气获得。”
她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还没有睡醒。
火羽的吟唱不是让各人精神振奋的吗?为什么会带来灾难呢?
晏喜愣在那里,久久回不外神来。
她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一个头绪出来,祥瑞意志消沉,她想跟老夜明兽说说,又担忧被当成怪物。
一个晚上,她都在想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发生的一切。
那个奇怪的梦,祥瑞的出生,突然泛起的栗子和西米,火羽的出生,吟唱的力量,神秘的世外桃源,猕猴一族和火山发作,老夜明兽和地心熔浆,磅礴的生命力,被召唤来的雨……
半夜里,她突然感受呼吸被振动,有另外一个呼吸跟她呼应,像在求救,又像是在离别。
她莫名有些忙乱,盘腿坐下,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调整呼吸的频率,带着那个微弱的呼吸转动,晏喜慢慢释放出体内的生命力。
那个呼吸如饥似渴般吸纳着晏喜释放出的生命力,徐徐累积,最后发作。
是祥瑞,晏喜突然意识到,这个呼吸是祥瑞。
它突破了。
晏喜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感应到身边所有生灵的气息,可以跟天地万物相同。
之前的雨,地心熔浆里那个奇怪的声音,现在醒来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天神山神。
晏喜坐在祥瑞背上往回走,沉闷的气氛笼罩在它们周围。
祥瑞虽然突破了,也没有什么喜悦之情,晏喜也是心事重重。
老夜明兽在空中慢慢打转,等着慢悠悠的它们。
乌丽的坟呆在夕阳下,远远地看着它们离开。
青冢黄昏路。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