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春、雨、伞

　　时间也快到了。

　　正这么想着，班主任果真走进了教室。我们班主任是个斯文人，五十高龄，具有富厚的教学经验，戴着一副闪着智慧锋芒的眼镜。他一向推行无为而治的仁政，虽然，不是放任自由，如果哪个学生出了问题照旧会被找去办公室“喝品茗”的。

　　学生们都平静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雪推着让白雨灵赶忙回自己的教室，白雨灵对林雪吐了吐舌头，有些恋恋不舍，但照旧回去了。然后我看到林雪向我这边走来。

　　我的背后有个空位，神圣而美丽的空位，微风吹过那里。不会吧......

　　她走过我身边，对我和陈糸言礼貌性地微微一笑，时间暂停在那一刻，看着她的笑容，我不禁有些痴迷。然后林雪坐在了我的后桌，文静而安恬。窗外狂风汹涌，树叶乱飞，黎明的光晕摇晃不定。

　　天，天啊！我和林雪居然是一组的！

　　陈糸言瞥了我一眼，掏脱手机，在上面打了一条信息给我看：春天还会远吗？

　　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我才没有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工具呢！”

　　陈糸言直直看着我，然后把手机凑到我眼前，上面是大大的几个字：那你别抖腿了。

　　我有些做贼心虚地移开目光。想到林雪就坐在后面，我有些坐立不安，不敢向后看，也不敢向前看，只是脑子里一团乱，想些有的没的。

　　接下来，班主任又部署了些事情，然后就开始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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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我的生活仍然是在无尽的日常中循环，一圈又一圈，永远无法到达某个特定的情节。

　　时间如光阴似箭，转眼间就过了好几周。我也逐渐适应了林雪的存在。事实上，虽然成了一组，但我和林雪的接触仍然只停留在同班同学的层面，不外比以往要好上许多，平时也会讨论题目，偶尔交流一下，晤面会问好，早上好，中午好，放学会说明天见。

　　今天是三月二十一日春分，大地有了回春的迹象，嫩芽抽新枝，绿草探尖角。因为我们这里纬度比力高，气温比力低，所以春天到得慢，柳絮纷飞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五月也说不定。

　　今天依然没有下雨的迹象，春雨迟迟未到，天空万里无云——几天前，有一片阴森森的乌云向这边的天空飘来，本以为终于要下场春雨了，但那片乌云突然转憧憬另一边去了，消失在了天际。

　　到了学校，今天是周一。

　　阴差阳错地撇过头，我远远就看见了林雪，她背着书包走进校门，脚步轻快，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心情愉悦，嘴角有一抹浅笑。东风熙熙，拂过面庞，温暖而柔和，吹起她的发丝。

　　林雪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看向我这边。

　　我连忙转移视线，装作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有些心虚地走着。心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转过头去看她，但被我抑制住了。

　　从校门口到教室的这一段路，十分短暂却又无比漫长，但总算照旧走到了。

　　我先到的，不外陈糸言比我更早，他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吃着买来的早餐。他抬起头，45度角，看了我一眼：“早。”

　　“早。”

　　此时林雪恰好也走进了教室，走到了我后桌。

　　“早上好！”我笑嘻嘻地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哦。”林雪对我和陈糸言微微一笑，用手挽了挽耳边的发丝，美如天仙。我觉得我和她似乎也不是那么生疏了，因为她的微笑中多了一分友好。

　　我笑不拢嘴，放下书包坐了下来。

　　陈糸言向林雪点了颔首以示问候，然后往我这边靠了一点，视线偏向别处，低声说：“你这是差异待遇啊......”

　　“不要介意，究竟你不能酿成可爱的女孩子。”我用一种惋惜的目光看着他。

　　陈糸言抽了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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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时候，风云突变，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积叠了极重的雨云，阴沉沉的，如墨一般漆染着天幕的画布。

　　教室里打开了灯，通明。但回家，成了一个问题。

　　我有些苦恼地等着，希冀着在我放学后回抵家前不要下起雨。但老天不如人所愿，就在放学铃敲响的前一刻，大雨倾盆，每一滴雨珠都有土豆那么大，雨线密密麻麻，连接成尖锐的刃，一瞬间让我有种身临战场的感受。

　　“哎呀，看起来要冒雨冲回去了。”我侧过头看向陈糸言。

　　陈糸言却从不知哪里掏出一把玄色的伞，一把充满着神秘和玄机的黑伞，他故意在我眼前晃了晃，灯光昏黄。

　　我微微张开嘴，有些惊诧：“你这伞哪来的？”

　　“我早预料今天要下雨。”陈糸言依然波涛不惊，但我明显感受到他有点自得。

　　“让我猜猜，你今天看了天气预报？”

　　“差池。”

　　“啊嘞？那就是你今天突发奇想想要在明白昼打把黑伞装深沉。”

　　“我并不是那么奇怪的人吧？”

　　“呃——唔——想不出来......”

　　“绝望了，我对你的智商绝望了。”陈糸言仰起头，45度角，一种十分强烈的新房画风凸显了出来（在动漫业界，新房昭之监视的许多作品，如《物语系列》《绝望先生》《伪恋》《魔法少女小圆》等等，都有很是鲜明的气势派头，其中经常泛起的45度逾越人类极限仰头行动被广泛称为新房45度），他玄色的眼珠在转动：“其实几天前，那片乌云朝这边来，我以为要下雨，所以带了这把伞，恰巧这几天忘带回去了。”

　　“你总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你在说反话吗？”

　　“不，我没有，这是一种出自真心的赞美。”

　　收拾好书包，我和陈糸言一起出了教室，看来今天我要蹭他的黑伞了。

　　教室外的走廊上站着许多学生，都在探头探脑地看着外面，或许是祈求着让雨赶忙停下，或许是在等怙恃来送伞。走廊外，雨水连绵，虽然相对一开始的暴雨已经小了一些，但没有伞的话铁定是要被淋成落汤狗的。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在雨声中，我看见了林雪，另有白雨灵。她俩站在走廊上向外望着，相互靠在一起，有种大雨之中伶仃无援的意味。

　　“别管闲事。”陈糸言瞥了我一眼。

　　“我也没计划管啦。”

　　横竖她们的话，就算没有其他同学借伞，怙恃也会来送伞的吧？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叮叮铃铃。

　　林雪打了个电话，或许是给怙恃的。我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看到通话结束后她的心情有些失落，她对白雨灵摇了摇头：“我爸爸和妈妈都有事情，送不了伞。”

　　“啊——那就有些麻烦了呢——”白雨灵有些苦恼。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我说，你还走不走了？”

　　“啊，这就走。”

　　“那你别光站着不动啊？”

　　“唔，走吧走吧。”

　　“你真的是......”陈糸言有些无奈，他看了眼外面的雨势，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把黑伞递给我。

　　我有些木楞，下意识接过伞，站在原地看着他。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陈糸言突然踹了我一脚：“烦死了你，赶忙去。”

　　“嘿嘿嘿嘿——”我露出谢谢的傻笑，然后跑了已往。

　　林雪看到我，显然有些惊讶。发丝飘飘。

　　白雨灵看到我，一拳捶在我肩上，捶得我生疼。她接过我手里陈糸言的黑伞，咧嘴笑着：“谢啦，他日请你吃零食。”

　　我苦笑了一下，她或许真的会请我吃零食。

　　林雪有些责备地看着白雨灵：“你快把人家的伞还回去啦，你拿走了他的伞他怎么回家？”

　　我连忙摇摇手撒了个谎：“没事没事，陈糸言另有伞呢，我俩一起回的。”

　　“你看吧？他可是神通宽大着呢！”白雨灵对我吐了吐舌头，打开黑伞，拉起林雪的手，跑进了雨里。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林雪在黑伞下转头，对我笑了笑。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里，只能看见远处似乎有一把黑伞在晃动，在人群中、雨幕中，晃动......

　　我走回陈糸言身边，他仰起头，45度：“看来回家要洗个热水澡了。要是我淋雨伤风了，你准备好支付价钱了吗？”

　　我也仰起头，45度：“伤风了的话我请你喝板蓝根，要几多有几多，配方便面食用更佳。”

　　“那可照旧算了吧。”

　　我和他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然后用书包顶着冲进了雨幕。

　　雨水连绵，滴滴答答，淅淅沥沥。这是春雨，滋润万物，萌发天地的生命，召唤世界的温暖，在静谧和热闹中生机勃勃。

　　春天，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