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主要是黎侯与夫人带着林心谢谢汲黯。
汲黯对老夫人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前些时日,我与昭君一同在濮阳镇水,还见过林女人,谁能料想这女人竟是你家走失的。”
老夫人应是听自己良人说过林心在濮阳时的事情,听到汲黯提起,便红了眼圈。
老夫人道:“多谢主爵都尉替我妹妹妹夫一家寻回后人,这些年我也是日日伤心,总算还能见到她。”
老夫人说着又要哭泣,黎侯立刻提醒她。
老夫人缓了缓情绪,继续道:“是啊,今日开心,不说那些了。”
黎侯与汲黯却聊起了往事。
“我记得那时候我还没袭爵,第一次见到她的父亲,真是特别瘦弱的一个年轻人,我其时还很差异意她怙恃的亲事,只她母亲,一心要嫁。”
老夫人笑着对黎侯说:“所以你看走眼了吧。”
“是啊,看走眼了,谁能想到,他婚后竟然如变了小我私家般,高峻威猛,竟能年纪轻轻胜任郡都尉一职!”
黎侯也是瘦瘦高高气宇特殊的模样,说起年轻时候的事情,眼睛明亮,不似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林心低头笑了笑,可能昭辰齐老了也是这样。
林心听着他们聊着往事,一切都那么远又那么近,每小我私家说起那些有苦有甜的故事,都是一副憧憬的模样。
汲黯敬了黎侯与夫人一杯酒,道:“能看到夫人一家人团圆,老夫也很开心。”
又说起林心在濮阳时资助救治水患,是女中好汉,狠狠表彰了她。
林心见汲黯脸色苍白,身体似乎比以前还差些了,但是他一直吃着桌子上的鸡蛋,貌似很喜欢蛋类制品。
原来今天这一餐基本样样都有蛋,想来应该是黎侯知他爱吃鸡蛋,特意点的。
林心问:“主爵都尉似乎很爱食蛋?”
汲黯笑着道:“是啊,总感受吃不够。”
原来,汲黯身体一直就欠好,肚子总是疼痛,吃了许多药都不行,他道:“已经许多年了,也习惯了。”
林心说:“主爵都尉若是右腹疼痛,可以戒食蛋类试一试。”
汲黯问:“这可有何说法?”
林心支支吾吾的,最后只好说:“以前遇到的老者即是如此治好的腹痛,所以,想主爵都尉也试一试。”
*
十月以来下了好几场雪,总算放晴两日,这日唐柯带了九个月大的孩子李陵来贵寓。
老夫人派人来叫林心,小陌说,老夫人是很是喜欢这个孩子的,林心畏惧被唐柯认出,说自己身子不爽,怕过了病气给孩子,没有去见。
林心算了算孩子的年龄,是在去马邑前便怀上的,那时候她与唐柯一同回长陵邑时,李陵便已在肚子里了。
林心默默地想:不知道唐柯现在有没有完成自己所想,与当户做恩爱伉俪。
等唐柯离开了林心才去陪老夫人。
老夫人说:“你女兄正在坐月子,生了个小女人,特别可爱,现在就是三郎,还一小我私家。”
林心看着老夫人发愁的面容,想问为什么小则还没进门,但是最后她照旧没问。
她有时想着,会不会是因为小则的孩子没了,他们便差异意她进门,所以只要她再怀上孩子,他们便要结婚了。
她想着昭辰齐与小则在一起,他们会说什么,做什么,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所以她不想探听他的生活,她怕一旦问起,便会控制不住自己,会想知道更多。
可是知道更多,对她来说,只是折磨。
*
阿蛮特别喜欢奏琴,林心看着他拨弄琴弦,自己也拿了来弹,她不习惯这种弦,手上力道控制不住,没几下就把琴弦弹断了。
徐徐的,大嫂知道了阿蛮喜欢奏琴,她劝林心把阿蛮送去学琴,以后他才有能力自力重生。
可是林心差异意,她说:“可是他没有我不行,他这样怎么能自力重生?”
大嫂劝她:“他若是将琴艺学好了,以后便做一名琴师也是可以,他今生只需照顾好他自己,你要学会放手。”
林心看着大嫂,摇了摇头。
大嫂对她笑了笑,道:“我明白你的感受,就像做怙恃,总畏惧他不能照顾自己,可是怙恃也不能陪伴孩子一辈子,最后都要他自己一小我私家面对。”
林心想了好几日,她允许了又忏悔,她怕阿蛮不能习惯,不能照顾好自己,但是大嫂说会派侍从照顾他,叫林心不要如此担忧。
最后长兄将阿蛮送去学习,林心才发现,不是阿蛮不能没有她,而是她不能没有阿蛮。
阿蛮走了,林心更没有事做,整日整日妙想天开。
老夫人见林心憔悴的样子心疼得不行,说让小则给林心看看,林心听了立刻拒绝,只说是自己休息欠好。
林心拿起房中的熏炉给老夫人熏香,林心发现熏香真好,只要坐着,然后重复地做着一件事。
今后她日日都来给老夫人熏香,熏香的时候林心就看着青烟缭绕着锦绣上的每一针,这样什么都不想。
老夫人见林心文静不多话,特别沉得住气,十分喜欢她,但是又怕她太闷了把自己闷坏了。
老夫人问:“心儿,你可想去汤泉两日?”
林心摇摇头,她觉得每日熏香很好。
老夫人却劝她要多走动。
晚上林心睡不着,她起床点燃了案脊亓两盏灯,她很喜欢这两盏灯,龟驭凤鸟铜灯,凤凰站在寿龟上,蹁跹欲飞的样子,真是太美了。
“为什么我要坐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别人如此美好。”
林心心里一阵阵地难受,为什么她要蒙受这些,心和脚都传来痛感,她也要让他们感受一下这样的无助。
第二日林心便与老夫人说想回长安酒肆见朋友,老夫人听说她想出去玩,有些为难,一边因为雪天难行怕她危险,一边又希望她多出去走走。
林心突然有些感动,老夫人看待自己就像看待亲女儿一样,如果早一些找到她,多好。
老夫人说:“可是后日即是冬至,冬节如何能不在家祈福?”
林心一听冬至,想必那日早间祈福,晚间宴饮,肯定又要遇到昭辰齐。
她赶忙说:“姨母,我一直是一小我私家生活,突然与各人一起,实在有些不习惯,我今年冬节,可否自己替怙恃祈福?”
老夫人考虑再三,最后千付托万嘱咐,又派人给林心准备了种种生活用品,而且要她只三日就要回来。
林心握着老夫人的手,竟有了不舍得离开的感受。
她离开时天阴冷静,等来到鱼翁叔的酒肆时,风雪交加,店中一个客人都没有。
店中只坐着鱼翁叔的女儿,鱼汐子。
两人从来没有攀谈过,每次都心照不宣地坐在一起听歌,这日讴歌之人还未到,看这风雪,今日是不会来了。
鱼汐子突然说起自己许嫁以后未婚夫去世了,自己便不想嫁人了,父亲也由着她,并让她来治理酒肆,可是自己却照旧开心不起来。
林心也没有回应她,因为自己无法慰藉她。
长安的雪似乎只是为了遮盖这里的美,比起北方,这里的雪天并不会凛冽砭骨,飘着雪花时竟然使这座都市更庄严肃穆,而远处龙首原上的未央宫,更显出梦幻泡影的奇幻。
两人坐着一起看雪,林心点了几壶温酒,两人喝得热乎乎的,相视一笑,就像两个老朋友一般。
林心知道,鱼汐子不仅帮鱼翁叔掌管酒肆,还帮鱼翁叔打理黑市生意,林心现在需要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