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秋得知了在茶室发生的事情之后,顾不得伤心,只一门心思想着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阿隐的失踪非同小可,她既是古格王国未来的王后,更是山隐族人的族长。
景末得知阿隐失踪之后,也第一次觉得难熬的夜晚事后,黎明的向阳是如此温暖。
清晨的晨光引着一片片霞光洒在了他的身上,似乎昨天夜里那一场黑暗与动荡的风,就这么消失了。
明明是同样的风,可是清晨的时候,它就如同少女的手一般轻轻抚摸着脸颊,紧接着,就完全的消融在了阳光的温暖中。
果真不是她。
这件事情,想来阿隐也是受害者。
景秋不敢延长,便立刻带着景末进了宫。
古格王国的早朝还没有开始,因为事发紧急,所以景秋一路带着景末,直接见到了还在寝宫里的丹泽。
丹泽起得很早,正在批阅奏折,准备早朝。
得知景末,求见丹泽的眼光暗了暗。
他隐约嗅到了一些欠好的可能性,可是他也不敢去深想。
或许,景末到来,和阿隐没有关系?
“启禀圣上,阿隐失踪了。”景末的语气有些苦涩。
丹泽猛地站了起来。
这一刻,获得这样的消息之后,他突然感受天地之间,变得无比平静,他的毛笔还放在笔架上,那丰满的墨汁,正徐徐地从毛笔笔尖滴了下来。
滴答。
玉石的桌面留下了一团小小的墨迹,不起眼,但是,却有些耀眼,显得格格不入。
景末三言两语就讲清了其时和谈的情况,丹泽只觉得勃然震怒,当初他嘱咐这些暗卫掩护阿隐的宁静,可是为何阿隐失踪,这件事情,他却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的目光透过房门看向了山腰处,其实在视线中,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却似乎透过了虚无,直直地盯着法王殿。
恼怒,羞恼。
难道这群父皇交付与他的暗卫,另有自己的野心?
等到丹泽的震怒,流落到暗卫耳中,暗卫头子才前来陈诉。
当日事情发生之后,有一支暗卫视察出了踪迹,正在尾随车马,想必只要隐藏好踪迹,应该能够知道对方究竟意欲作甚。
而其他的暗卫按兵不动,在城中梳理线索,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尽快揪出那些被北元钉死在古格王国之中的锲子。
这是一个时机。
一个肃清整个古格王国的时机。
可是这件事情,他们不能够上报给丹泽。
看见丹泽恼怒的脸,暗卫头子的目光微微的闪烁。
这件事情,他当初第一个陈诉的,依旧是那个不问朝政的王,古格王国以前的王。
普赞王。
这也是他心中唯一的王。
普赞王在佛音袅袅的法王殿当中,只是给他说了四个字,“机不行失。”
在缥缈的佛音中,那禅意萦绕的殿堂里,普赞的话,却比什么声音都要残忍,“不外是一个女人,没了就没了,古格王国,才是最重要的。”
他到底照旧那个高屋建瓴,眼中只有王国的王。
也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暗卫暂时没有上报,而是抓住了这个时机。
他们,其实已经接近乐成了,可惜……
暗卫头子有些怨恨地看了一眼景末。
这个女人,到底哪里来这么大魅力?
不外是两天的功夫,他们就等不了吗?
“搜!就是把扎不让翻过来,都得给我找到阿隐!!”
丹泽的双唇微微哆嗦,自从加冕仪式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态。
那种患得患失的绝望的心情,再一次萦绕着他,就当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无限明媚,可是依旧无法驱散他,心底最深沉的绝望。
没有阿隐,他该怎么办?
丹泽付托下去之后,才如梦初醒地看向了景末,“去,去查国都城关。”
景末应下。
说完后,丹泽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山腰处。
他的目的地,是父亲所在的法王殿。
普赞王面目祥和,坐在正殿中,正虔诚地诵经,心情缓和地敲着木鱼。
殿中檀香袅袅,颇有禅意。
听到有人进门,普赞并没有睁开眼,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进门的人是谁。
丹泽胸口起伏,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王,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会晤会是这般模样。
“您的手,是不是伸得有些长了?”
木鱼声戛然而止。
普赞抬起头来,仰视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他的目光中,居然浮现出了一丝赞赏的色彩,“不错,倒是有了一点君王的样子。”
丹泽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亲的赞赏,可是他心中,却全然没有自己预想的幸福。有的,只是无限的担忧以及反感,“我才是古格现在的王,如果你的人有二心,那么我宁可不用。”
普赞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心情云淡风轻,“请便。”
丹泽紧紧地咬着嘴唇,他心中有火,却无法发泄,只能一扭头,留下一个背影便走了。
见他走出殿门,普赞有些怔忡,盯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模糊,喃喃自语道:“他倒是长成了我希望的模样,知道拿别人做刀,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喜悦……”
他已经,不再自称为朕了。
普赞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佛经,心中难得有了一些起伏,可过了许久,他照旧轻轻地又敲起了木鱼,只是手微微有些哆嗦。
丹泽走出了法王殿,又听着身后响起了木鱼声,心中没有一丝波涛。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幼稚,只渴望获得父皇认可的孩子了,抬起头看向山顶上的宫殿,丹泽眼神深沉。
这次的事情,也全然不能够怪普赞,普赞,只不外是他的刀。
两天的时间已经够了,能拔除的锲子,已经拔除得差不多,不止是北元,另有普赞的,剩下的,也已经袒露了痕迹。
不在暗处的暗线,反倒是最好的算计。
从今天起,北元的人,普赞的人,只能知道他丹泽想让他们知道的事。
许多事情,君王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知道。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也就无法再装睡了。
丹泽的眼神有挣扎,但最后,照旧看着宫殿平静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大的赢家。
只是暂时失去了阿隐。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