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转眼即是六月。
肆虐宁波府一月之久的倭寇终于偃旗息鼓,退回海上。
宁波府各县皆受戕害,各县黎民或多或少都有饿死的情况,惟独定海县未饿死男女老少一人。
这其中虽然有县尊他老人家赈济实时的原因,但徐府大少爷徐言捐粮的义举同样为人所津津乐道,成为一时美谈。
这多亏了县衙方面没有藏私,将徐言捐粮的前后经过写了通告贴在城中各处。
对此徐言照旧很欣慰的。
不外他的美意情没有连续多久,因为倭寇退回海上后,他的自制老爹也就要回来了......
捐粮这个事情,徐言自己是无法做主的,老爹不在府中决定权便在徐陈氏那里。
原来徐陈氏是不想捐粮的,但奈何她耳根子软,被徐言一通软磨硬泡,最后照旧同意了。
但事后想起来,徐陈氏照旧有些肉疼。
要知道三千石粮食绝不是小数目。即便不按倭寇肆虐时其他粮商定下的一石二两银子卖,就按平价的一石八钱银子,也能卖两千四百两了。
两千四百两是什么看法?
在寸土寸金的杭州府,一套三进院的宅邸也就是几百两,两千四百两足足能买下四五座这样的宅院。
从这个角度来看,说徐言是神级败家子也丝绝不为过。
不外在徐言看来,这笔买卖不亏。
一来,他徐家获得了一个好名声,二来他相当于认了赵知县做老师。至于损失的两千多两银子嘛,以他徐家的实力虽然肉疼但也不算伤筋动骨。从久远角度来看,这是稳赚不赔的。
虽然,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他的自制老爹也认同这一点。
这日徐言照例早起念书,方看了几页《孟子》便见双喜急急遽的跑来。
“少爷,欠好了。老爷他...老爷他回来了!”
闻听此言,徐言直是吓了一跳。
在他残留的影象里,他的这位自制老爹可不像徐陈氏那么好说话。换言之,徐怀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商人自然是把利润看的极重,徐言如此败家的举动徐怀远肯定一时接受不了。
虽然徐言已经把父子晤面的场景模拟了许多次,但真的事惠临头心里几多照旧有些打鼓。
“啊,我的头疾又犯了。”
徐言是徐怀远独子,他寻思着即便他这一次做的有些偏激,但只要他装病示弱,徐怀远也不忍心下手吧?
双喜见状也是十分配合的大叫道:“呀,少爷又晕已往了。”
徐言直是想翻白眼。这下他即是不想去床上躺着都不行了。
却说这厢徐言刚刚在床上躺定,院子里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站在门口示警的双喜定睛瞧去,只见一个身着湖蓝色道袍,头戴四方巾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仆从急急遽的朝这正房走来。不是自家老爷又是谁?
转瞬的时光,徐怀远便来到正房前。双喜连忙上前作出一副急切的样子:“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少爷他的头疾又犯了。”
谁曾想徐怀远却是基础不理,只冷笑一声便往床边走。
徐言虽然躺在床上,但却一直细心的听。
见老爹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徐言心下一狠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徐怀远胸中满是怒火,本想着狠狠教训这个败家子一通。却被徐言这一通咳嗽弄懵了。
原来徐怀远打小身子便欠好,除了患有头疾外肺也不算好。若是染了风寒,经常一咳就是几个月。
知子莫若父,徐怀远见徐言猛烈咳嗽心中登时咯噔一声,又哪里还发怒的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莫是又染了风寒?”
徐怀远在床边坐定,把儿子扶了起来皱眉道:“都这么大的人了,就是不明白照顾自己。”
可怜徐言一边装咳一边还得回话:“孩儿...孩儿大意了。近日...咳咳,近日夜里念书冷气有些重,孩儿忘记添衣了。”
徐怀远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万分疼惜。
他原本准备了一通教训徐言的话,可此时现在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这孩子,真是叫人不省心......”
徐怀远替徐言掖了掖被子,叹声道:“三千石米说捐便捐了,也不跟为父知会一声。”
徐言心中悄悄腹诽,您老人家其时可是远在杭州府,倭寇又在宁波府肆虐,我即是想知会也得能联系的上啊。再说了,他要真是给老爹打了请示以老爹贪财的性子肯定不会准许。唯有这般先斩后奏才气取得现在的效果。
现在徐怀远虽然是责怪的语气,但怒意已经消散了泰半。徐言听在耳中,喜在心头。
见火候差不多了,他凄然说道:“倭寇肆虐,城中粮商借机囤货居奇,哄抬粮价。街坊们买不起粮忍饥受饿,孩儿于心不忍这才捐出三千石粮食,由县衙统一赈济。这事是孩儿考虑不周,孩儿在这里给父亲赔罪了。”
徐怀远摇头道:“为父倒不是舍不得这些米粮,而是你这么一做把同行全给冒犯了。他们本以为可以靠这时机大赚一笔,你这一捐倒好,他们连一斗米也卖不出去了。”
徐言心道我才不怕冒犯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呢。发什么财都行就是不能发国难财,这是做人的底线。
“父亲教训的是。”
徐言一边认错服软,一边试探道:“孩儿这些时日也想明白了,孩儿愿意潜心念书,考取功名。”
徐怀远听得一愣,颤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孩儿以后会用功念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的。”
徐言郑重其事的说道。
原来这个徐小郎君可谓是典型的田主家的傻儿子,对念书基础没有什么兴趣。虽然徐怀远频频三番给他请先生,都被他气跑了。那吴老夫子算是徐家请的第五个先生了。
“哦对了,父亲,孩儿此番捐粮,县尊他老人家大为褒奖,还给孩儿赐了字呢。”
这句话却是听得徐怀远心中一颤。
“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吾儿终于懂事了!这粮捐的值,捐的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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